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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权臣巧言献谄媚 广平府内现魅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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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正陪玄宗下棋,只听高力士禀报:“启奏陛下、殿下,李林甫在外候旨。”玄宗停下棋子,道:“传他进来。”高力士领命而去。
不消片刻,李林甫素服踏入玄宗寝宫,先行叩拜道:“吾皇万岁,臣李林甫觐见!”复转向李俶,道:“殿下千岁!”玄宗道:“爱卿平身。”玄宗见李林甫一身素服,不由疑惑:“爱卿今日何以如此着装?”李林甫未语泪流,与玄宗长长一辑,道:“微臣知此身甚不合礼数,先求陛下赦免微臣无礼之举。”玄宗微点头,道:“恕你无罪,但讲无妨。”李林甫略微以袖拭泪,道:“微臣今日前来,特为此事而来。”玄宗奇道:“所为何事?”李林甫道:“微臣昔日故友九龄公先前告老还乡,微臣甚觉思念,乃使家人探望之,不想竟听闻九龄公身染重病,竟……”说着愈发泣不成语。玄宗听闻张九龄已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神情甚为哀悼。李俶在旁也颇感辛酸,想那年离开荆州不久,张九龄便辞官告老还乡,哪知那一别竟成永别,一时间李俶百感交集,神色肃穆。只听玄宗缓缓说道:“张公于我大唐有功,功不可没,是朕亏欠于他啊!”李俶忙道:“皇爷爷皇恩浩荡,体恤先臣,莫不令人感动。”李林甫亦道:“广平殿下所言极是,陛下龙恩,体恤先臣,却叫我们作臣子的感怀戴德。”李俶斜睨李林甫,见李林甫言辞恳切,神情真挚,暗自感叹此人城府之深,无怪乎混淆玄宗视听,致使权倾一时。只听李林甫又道:“微臣今日前来尚有一事,求陛下视下。”玄宗道:“你且讲来。”李林甫道:“微臣因念及故友,特恳请陛下,让微臣往故友之乡以作探望,以消微臣近年来愧疚之情。”玄宗神情黯然,慢慢说道:“爱卿不忘故友,确让朕感动之致,朕就许你往张公家乡以尽探望之念,并代朕为张公上拄香。”玄宗略停顿会,继续说道:“你且携朕旨意,追封张公为镇国公,其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并赐龙头拐杖,赏他家人黄金万两,珠宝斗担,并赐他家免死金牌!”李林甫忙呼道:“微臣叩谢陛下龙恩,陛下皇恩浩荡啊!张公虽死犹荣,其全家亦对陛下感恩戴德,微臣先代张公全家叩谢陛下圣恩了!”说着五体投地于玄宗深深一拜。李林甫一举一动莫不落入李俶眼中,不由令他想起前番游历种种,不禁暗自赞叹李林甫了得,亦难怪满朝竟无一人能扳倒他的。
李林甫退下后,李俶于玄宗道:“孙儿想起那年游历曾往荆州府探望张公,未料那一别竟成永别,莫不叫人感伤。”玄宗神情之中有抹伤感,只听他徐徐说道:“朕自那年将他贬往荆州,便心生悔意,无奈君无戏言,只得委屈他了。”玄宗顿了顿,问李俶道:“你那年去见他,他可还好?”李俶一想及张九龄垂钓散淡、弄花舞月之情状,不禁感触倍生,此时却只得说道:“张公倒还很赋闲趣得很……”玄宗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沉寂良久,慢慢说道:“他这是怪朕呢……”李俶忙道:“张公对皇爷爷一向敬重,每每与孙儿独处,他都询问孙儿皇爷爷的境况,可见张公一片忠诚。”玄宗更是长叹一声,道:“朕之所以将他贬逐在外,实是有不得已之苦衷啊!”玄宗轻叹了叹,继续说道:“俶儿啊,日后若你登临大宝,便知皇爷爷却是身不由己啊!”李俶轻轻点了点头,依偎在玄宗怀中,玄宗轻轻抚着李俶的头,轻轻说道:“朕自即位几十年,遥思当年朕的几位手足为争夺这个皇位而自相残杀,每每想起,都无不令朕痛心疾首!”玄宗不禁落下泪来,李俶以手拭去玄宗脸颊泪水,又听玄宗继续说道:“这皇权累人,看似荣耀无上,然身处其位,却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并非皆为朕之心意所向……”祖孙二人彼此依偎,李俶耳闻玄宗喃喃自语:“朕悔不该杀死三儿,俗语曰:‘虎毒不食子。’难道朕还不如区区一畜麽?……”李俶见玄宗更为悲伤,只得劝慰道:“皇爷爷宅心仁厚,自有许多不得已苦衷,想叔父和张公皆会理解皇爷爷这苦衷的,皇爷爷切勿悲恸以伤及龙体。”玄宗慈祥地望着李俶,展出笑容,道:“俶儿,难得你年纪轻轻,便如此懂得大体,又这般宽厚仁义,他日若能登临大宝,却是百姓之福啊!”李俶面上一红,心中隐隐不安,道:“皇爷爷,孙儿当竭尽所能,替皇爷爷分忧排难,孙儿倒不介意是哪位皇弟继承大统。”玄宗似有耳闻,又似未闻,只喃喃自语:“……却不如填曲赋词来得轻闲自在,无烦无忧,逍遥快活……”
李俶离开玄宗寝宫时,暮色已晚,刚才听得玄宗一番话语,始觉步伐愈走愈沉,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狠狠地摆了摆头,继续往广平府邸走去。
李俶才入广平府,便见许昌桂前来禀报:“殿下,韩大人午后便来府中,一直等到此时尚未离去。”李俶闻言快走几步,才入前堂,正见到韩休双眉紧锁来回踱步。韩休一见到李俶,忙叩拜,呼道:“殿下。”李俶忙以手扶起韩休,道:“韩公且莫行此大礼,往后且将这凡俗礼节一尽丢弃。”韩休道:“谢殿下抬爱。”李俶道:“你我曾共患难,以后且勿有这些客气,韩公有事不妨直讲。”韩休道:“老臣与殿下往书房细说。”李俶与韩休同往书房而去。
李俶面向韩休,说道:“韩公此时但讲无妨。”韩休道:“老臣今闻李林甫将往张公老家祭奠之,不知殿下可否知晓?”李俶点头道:“今日我陪皇爷爷下棋,正碰上此事,他已奏明了皇爷爷,皇爷爷还嘉奖他一番呢。”韩休恨恨道:“老贼老奸巨猾,这趟不知又耍何诡计!”李俶微笑道:“韩公莫忧心,我们只管旁敲侧击。”韩休道:“莫非殿下已有妙计?”李俶微笑着,却不作多言,只安抚韩休几句。
李俶送走韩休,复返回书房,他唤来萧儿,嘱咐几句,便回房歇息去了。
李俶才躺下不久,却是辗转难眠,过了许久方昏昏沉沉睡去。
夜凉如水,李俶于梦中听得笛声悠扬,却透着伤感无尽,李俶皱了皱眉,翻转身子,却由梦中惊醒,那笛声仍飞扬而来,李俶猛地坐起,唤过韦济文,令他去查何人深夜吹笛。韦济文领命而去。这韦济文出身贫寒,自幼被卖入宫中为小太监,玄宗自封李俶为广平后,便将这小太监赐予李俶,以照顾李俶日常生活琐事。李俶不由为笛声所吸引,踱到窗前,推开窗棂,见月色皎洁,不由感怀丛生。突然笛音似被截断一般,刹那间消失干净,李俶正迟疑着,却见韦济文来报:“禀殿下,外面并无其他人影。”李俶问道:“你可听得有笛音麽?”韦济文一脸疑惑,道:“禀殿下,奴才未曾耳闻。”李俶满脸犹疑,只摆了摆手,令韦济文下去。
李俶等了良久,再未有笛音传来,渐渐精神恍惚,慢慢沉入梦境。
第二日,李俶由睡梦之中醒来,他问过哲布、许昌桂等王府中人,众人皆未闻昨夜有何笛声,李俶亦疑自己于睡梦偶得,亦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