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29、曲江池畔凤求凰 欲语还休暗诉情

　　这年，上巳日，三月初三，曲水流觞，玄宗于大明宫紫辰殿大宴群臣，长安城百姓皆华服出行，街头一片繁花似锦，处处皆一番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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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郊，一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背上人一袭黑衣，衬着这匹矫健的黑马，如风如魅，这匹骏马刚刚飞驰过，紧随其后又有两匹骏马飞驰而来，一匹白色，一匹枣红色，白色马背上人一袭白衣，更增飘逸，枣红色马背上人一袭青衣，神勇无比。最前面那匹黑马背上之人跑得累了，便将马勒住，跃下马背，那身姿灵活之极，那黑衣人面向湖畔而坐，从怀中取出一管晶莹碧透之玉箫，吹将起来，萧音悠扬有致，飘忽若仙，似与潮汐相仿佛，又与湖水相依傍，时而如涓涓溪流，时而如奔泻瀑布，时而如清风徐徐，时而如狂风大作，时而如细雨纷纷，时而如大雨滂沱，于恢弘之中衬着几许绵绵情义，于细腻之处衬着几许巍巍磅礴，萧音升至最高处突打几个回旋，似是凄厉地呐喊一般，降至低处却又沉闷无比，堵在心头隐隐作痛，只听得随后之人意气神荡，流连不已。一曲末了，只听后面有两人鼓掌称赞，那黑衣人转过脸来，却是生得唇红齿白、面目白皙，尤以其一双眼眸璨若繁星，有股遗世独立的味道。而那两个鼓掌之人与黑衣人皆为男子装扮，着白衣的身量较为小巧，明眸皓齿，肤若凝脂，衬着那身雪白轻衫，更衬着粉状玉琢、玲珑剔透；着青衣之人身材高大，健壮有力，剑眉立挺，英姿飒爽，双眸炯炯有神，肌肤虽不似白衣人那般精致细腻，却也甚为白皙，双腕有力，一见便知昔日练武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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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衣人此时正对着白衣人款款而笑，青衣人则将一切看在眼里，见他嘴角微现笑意，正于一旁暗暗观察着。只听那白衣人声音琅琅动人：“燕大哥，你的萧音越发妙极，此曲陌生得紧，却似不曾听得你吹奏过？”那被唤作“燕大哥”的黑衣人微笑着，眼底闪现着一抹意蕴：“珠妹，此乃我近日刚作一曲，却还未起名，不如珠妹帮我想想？”那被唤作“珠妹”的白衣人闻得此语，略作沉吟，道：“此曲之调甚为哀婉，却似生离死别一般，调儿虽美，却透着苍凉无尽，直叫人心理难受，岂非辜负这大好春光？”只听黑衣人几声大笑，道：“我这几日来之心血，却全为珠妹否定干净了，哈哈！”略顿了顿，继续说道：“不错！今日风光大好，吹这曲真是大煞风景了。”那白衣人听闻此言，拍手欢畅道：“是了，是了，燕大哥不如为我们吹奏那曲《凤求凰》，岂不应景？”那黑衣人满口答应下来，将玉箫凑进嘴边，一曲情意缠绵的《凤求凰》缓缓流淌出来。一曲终了，白衣人笑面之中顿现几许红晕，只听她赞道：“妙！妙！妙！当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莫不令人羡慕，只可惜那司马相如……”说着不由叹息一声，却听黑衣人接口道：“是了，那司马相如终归未解文君之心，可惜了文君一番情意了……”说着沉吟了会，似自言自语道：“我若遇到了她，怎可轻易辜负了她？……”白衣人似没有听清，走近几步，与黑衣人说道：“你在嘟哝什麽？我一个字皆未听清。”黑衣人以笑容掩饰，道：“没什麽，只是徒生怅惘罢了，珠妹，莫理我了，你知道我的……”白衣人略有思索地望着黑衣人，眼神之中竟有几分惆怅。二人正相视而立着，听得一旁那青衣人开口道：“大哥，小妹，你们尽在那边凤求凰，凰求凤的，却不是把我撇到一边了，哈哈！”只说得黑衣人与白衣人不免有些羞赧，却不知作何应对，又听青衣人说道：“且不管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了，大哥若遇到意中人，定然会深情一片，不知哪家女子有这番好运气呢。”说着将目光瞥向白衣人，那白衣人面上一红，顾自不理睬青衣人所言，只将目光循向远处，而黑衣人似略有思忖，目光停留在白衣人身后几许距离，青衣人见他二人这番情状，不由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突听得白衣人说道：“那湖水声好美！……”黑衣人与青衣人凝神细听，不禁点了点头，三人继续听着湖水轻淌的声息，绵绵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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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正静听着，只听得白衣人缓缓说道：“我们该回去了，否则又令爹爹、娘亲挂念了……”黑衣人与青衣人缓缓点了点头，三人重跃上马背，朝城中驰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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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娘——”沈珍珠才见到沈易直夫妇，便腻在他们怀中，沈易直一见到爱女，便喜笑颜开，一面抚着爱女，一面深情款款地望着沈夫人，道：“夫人，看看你这宝贝女儿！”沈夫人只一面慈爱地望着爱女，一面温柔地望着丈夫，嗔怪女儿道：“这么大了，还撒娇呢，也不怕人笑话。”说着将目光投向燕柳青。那燕柳青只作不知，似正与沈宇轩聊着什麽。沈夫人见燕柳青之状，不由微颦了颦眉心，自燕柳青那年住下，沈夫人一直暗中观察，相处愈久，她便越喜爱他，心中早已将他看作未来东床快婿，她无意将沈珍珠嫁于皇亲贵族或豪门望族，她知那必会带给沈珍珠些许羁绊约束，又与她性格相违，倒不如将她嫁给寻常百姓，倒能平平安安一生。然她却不知这燕柳青究竟作何想法，平日里只见他们嬉闹在一处，这燕柳青有时似表现得总有那抹一股距离，不近不远，不亲不疏，燕柳青很宠沈珍珠，甚至很迁就。然给沈夫人的感觉却如兄妹情谊似的，却不知燕柳青真正想法如何。这燕柳青似有意避开沈夫人的注意，而将视线投注别处，只给沈夫人留下一个孤寂的剪影。“孤寂”，自他来到沈家，便一直留给沈夫人这样感觉，他恰似一道雾霭或幕帐，总有说不尽的神秘包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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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在想什麽？”沈珍珠将头歪向沈夫人，撒娇地问道。沈夫人猛地由沉思中被女儿拉回，一时未适应，略有些错愕，便听到身旁丈夫关切地问道：“兰如？你怎麽了？”沈夫人略作掩饰，对丈夫温柔笑道：“我很好，只才刚见你们父女情状，心中只觉幸福无比。”沈易直满怀温存地望着妻子，他何其幸，能娶到她，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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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大哥，你看这个？……”沈珍珠正拈着一片树叶，低头注视着。燕柳青走进她身畔，仔细注视着她手上那枚树叶，那叶片呈心形，油绿泛光亮，被托于她那白皙如玉般的手心，煞是夺目，他竟似被蛊惑一般，怔怔地一动不动。“它是什麽？……”沈珍珠似自语，又似征询，燕柳青望着她那垂下的睫毛，轻轻说道：“好像是……连香树……”“连香树？……”沈珍珠惊讶地抬起眼眸，那双眼眸却比黑夜的星辰更要耀眼夺目，那双眸子清澈透彻，似这白日之光辉皆为它黯淡无存。“嗯……”他若有所思着，“很像……”沈珍珠似有所悟地轻轻点了点头，道：“连香……连着什麽香呢？……”他一时语塞，二人便这样无语对视着那枚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