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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荆州城内访张公 感叹人世两苍茫 ...

  •   话说韩休与李俶一干人匆匆离开野地茶舍后,一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往荆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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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城自古便以繁华为名,富庶之景象不逊于长安、洛阳二京。此处南有长江天险,北有襄阳屏蔽,西有三峡之阻,东有江夏之援,能守易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故而此处城墙修建巍伟壮观,与别处自有不同之处。李俶一行人来及此,顿觉气候宜人,好不令人畅快。又见城中景致,远有楚天辽阔,近有江畔民情,叹为观止。荆州城中盛行刺青,街头不少扎工正在运作,早有身形健硕之人半裸着臂膀,排着队等候着。在那边排队等候刺青人群中,更有文弱之人挤在其中。来往人群中,那些已刺好的则作炫耀资本,各种图样令人眼花缭乱,其中也不泛身着红袖柳绿衣裳华美婀娜多姿女子于额间刺上或梅花、或盛开的娇蕊等图样,显得妖娆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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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休与李俶等人问得路人知长史府邸方向,一路行至长史宅第门前,但见门庭冷落,韩休心中不免怅惋。上前叩门,大门且被打开,出得一人,却是一位老者,韩休上前拱手作声道:“请问这可是张九龄公府邸?”那老者脊背有些微驼,迷起细眼将来人仔细打量,说道:“这里便是,不知几位是……”韩休道:“我们专程来访张公,还请通传一二,只说京城故交便是。”老者道:“我家老爷还未回来,不如你们告知住所,待老爷回来,我好告于老爷知。”韩休道:“不知张公所往何处?”老者道:“老爷每日都往荆山垂钓去了,晚间才会回来呢。”韩休心中奇异,只说“那我们晚间再来拜访”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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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长史府后,李俶道:“不如我们往荆山寻找如何?”韩休略加沉吟,道:“荆山之广,安能寻得?我们先且找一客栈住下,晚间再去拜访张公吧。”李俶便不说他言,面上有些不快,韩休心知他实不在寻张公,而是往山中游玩罢了,韩休不禁心中笑道:终究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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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韩休与李俶一行人又行至长史府前,韩休前去叩门,依旧是老者探出头来,见是韩休等人,乃道:“我家老爷尚未回返,不如众位先往前厅稍等如何?”韩休略一思忖,道:“那就有劳了,我们打扰了。”那老者将韩休等人带至前厅,奉上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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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史府邸的前厅竟这般简陋,似主人无心于此,韩休低头沉思,似明白张公之心,忍不住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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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隐约听到外面有声传入,似有责备之意:“怎麽?今天又来什麽客人了?怎麽让进前厅了?我说的话都忘了吗?”只听那老者诺诺地答道:“禀老爷,因他们说是老爷京城的故交……”“哼……”外面那人闷哼一声,“我不是说过了麽,凭谁一概不见……”那人话音未落,却被一人打断:“九龄兄,韩某前来拜访了!”那人凝神望着来人几许,似是思索,方恍然,笑道:“我道是谁,竟是韩兄啊!韩兄几日来的荆州?怎麽有空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韩休满面微笑,凝视着昔日老友,见他此时更比在京城时消瘦苍老得多,忍不住黯然,立时急走几步,携住故友,老泪涟涟。李俶细细打量眼前这位老者,他曾在玄宗寝宫见过张九龄,如今对于其相貌已不大明晰,但仍对其慷慨陈词之情状所染,全不似面前这位老者模样,面前这位老者正赤着脚,手中提着箩筐,发已全白,皮肤已被晒得泛红,完完全全似一普通渔夫装扮。此时,张九龄也发现李俶,乃向韩休疑问道:“这位是……”韩休笑道:“这是小儿……”李俶忙向前作揖,道:“张公。”张九龄一脸狐疑向韩休望去,咋见韩休眼神闪动,便会意,复大笑道:“哦!我老糊涂了,想那年离去时,他还小得很,这会竟也这般大了!”张九龄似想起什麽,猛地一拍头,道:“看我这老糊涂,贵客来访,岂能这般慢待,待我进去换件干净衣服……”边唤着:“老万,快给几位贵客备茶,就我那常用的碧螺,吩咐厨房,做几道好菜上来!”那被唤作“老万”的便是先前开门的老者,是这长史府的管家,跟随张九龄已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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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九龄去去便来,已换了身粗布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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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休与张九龄一见如故,张九龄大笑道:“今日真开我怀,明日我带你们去荆山捕鱼如何?带你们领略一下这荆州城一代景致,哈哈!”韩休道:“如此甚好,我有许多话要与九龄兄细说呢。”不一会,饭菜端了上来,竟是些粗茶淡饭,张九龄一脸尴尬,因责下人道:“贵客来访,怎地只备得如此简单?”那下人一脸为难,诺诺着:“禀老爷,我们日常开销有限,却买不起那些山珍海味……”韩休急忙打断:“这样便很好了,不要怪责他了。”说着众人围桌而食,谈笑风生,张九龄只谈风月,尽是些捕鱼之事,对于其他,却是缄口不提,偶韩休提及,也被张九龄用旁话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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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韩休与张九龄同榻而眠,韩休感叹道:“九龄兄自离开京城后,变了许多啊!”张九龄淡淡一笑,道:“何人不变?万物皆在变化之中。”韩休道:“想那日,九龄兄意气风发,然现在却……”张九龄打了个哈欠,迷糊说着:“唔……老朽早已不记得当年……”待韩休再想说时,却听见身畔一阵呼噜声响起,侧目看去,张九龄早已酣睡,于夜色中,韩休轻轻叹息,好个冷瑟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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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韩休醒时,身畔已无张九龄,他穿戴好踏出屋门,正看到张九龄拾掇着花草,宛若寻常农翁,乃上前道:“九龄兄起得可早,还如昔日之习惯啊。”张九龄边侍弄着面前一株君子兰,边对韩休笑道:“韩兄可看我这君子兰如何?”韩休仔细看那君子兰,笑道:“九龄兄所摘这君子兰生得甚好,可见九龄兄之用心,这株君子兰在这时开放,却是难得极品。”张九龄笑容中带着几许落寞,道:“花开不应时,未必为佳。”韩休欲再言,只见张九龄已回转身,颤颤微微地将那株君子兰小心翼翼放到地上,韩休心感凄凉,竟是如梗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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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张九龄只带着韩休与李俶等人于荆州城各处闲逛,直把这荆州城各处风光尽收眼底,奔腾浩瀚的江湖,巍峨连绵的荆山,纵情山水,饮酒赏月。韩休已悄悄将李俶真实身份并来意一并告诉张九龄,想与张九龄说些什麽,皆被他打断,倒不知叫韩休如何是好。那张九龄自知李俶身份,也并无异样,只当他是韩休之子,说说笑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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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日,韩休见无所得,自出宫至今,已有二月有余,却是该回宫之时了。李俶见韩休有回宫之意,甚不满意,然他知韩休苦处,不欲为难之,只感叹此番并未完全尽兴,正思忖着下次出宫之行。李俶此番见到张九龄,虽有些许失望,他只道张九龄秉性正直不阿,昔日也曾见他慷慨陈词以痛斥李林甫,如今却如普通家翁一般,也感甚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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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韩休等人将要返程,韩休在前厅正与张九龄道别,左等右等不见李俶前来,甚感疑惑,欲寻之。突听几声急促脚步,哲布已到面前,急促地报于韩休道:“不好了,殿下他……”韩休心头一凛,忙道:“殿下怎样?”哲布道:“殿下他不在屋内……”韩休眼前一花,脚下一个踉跄,幸被哲布与张九龄抚住,韩休急道:“可在别处找过?”哲布道:“各处都已找遍,均不见踪影!”韩休顿感大祸临头,呆立如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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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九龄也命家人四处搜寻,哲布带着众侍卫往街上寻找,终一无所获,韩休不禁悲声呼道:“殿下你这般任性,却是要了老臣之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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