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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茫茫大地涯无边 旌旗驰过万骨堆 ...

  •   叶护开始寻畔滋事,纵容手下军队在长安城附近抢掠财物与民女,一时间弄得百姓苦不堪言,李亨却苦无对策。

      萧儿原本因李亨羁押李俶而将西域军退后数百米,此时见状,又调遣军队逼近叶护麾下的回迄军,致使叶护麾下的回迄军略作收敛。葛勒可汗闻知,颇为不满叶护所为。叶护迫于葛勒可汗之威,只得令其麾下军队整顿,再不敢有所造次,并将所掠之民女放归。

      原本葛勒可汗对叶护颇为赏识,并予重用。而渐渐,失望情绪顿起,见叶护只是个只顾眼前小利之人,他回迄广大疆土与百姓,如何能放心被此人统领?叶护亦渐渐察觉出葛勒可汗对自己的情绪,他本人与葛勒可汗起初相遇、相认时,心中尚存着一丝父子之情。又见葛勒可汗马上风姿,更为崇拜不已。想他幼年孤苦,虽后遇李俶,待之不薄,毕竟与人做奴才,比不上做主子,他几时受过如此待遇?渐渐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而随着他兵权在握,他那心中所潜藏的霸气渐渐萌芽、滋生,他是葛勒可汗的长子——叶护王子,将来是回迄的主人!他时常想象着自己驰骋于广袤的疆土,纵情挥洒,弯弓射雕,万千臣民匍匐在地……他认为,自己建功立业,葛勒可汗会更加欣赏自己……而葛勒可汗微妙的表情变化,却逃不脱叶护的眼。这个从小孤苦的孩子,养就了世俗、敏感的性格,他于事、于人,都格外敏感。他忽然想起葛勒可汗还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移地建。他于这个兄弟,并无丝毫感情,相反,他时常怀着深深地妒忌与嫉恨。一想起自己孤苦的经历,而移地建自幼却享受着荣华尊贵的生活,原本这一切应该是他的……而如今,他必须全力以赴地建功立业,必须对葛勒可汗无比地尊敬,他像个惊弓之鸟,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刺激到他的神经,令他如临大敌!他本想借助与李俶的关系,让李俶助他统一回迄大业。而渐渐地发觉,李俶似有意无意回避他,虽是结拜兄弟,却并未与他倾心交往。想到此处,他感觉到前所未有地危机,葛勒可汗已经对他偶尔表现出的霸气与得意忘形而表现出厌恶的神情,尽管这个神情转瞬即逝、不易察觉。而另一方面,他已经明了,李俶也绝不可能助自己除去移地建而取以代之。这些年来,他是如此地辛苦,与痛苦。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外祖母那慈祥的双眸能给予他人世上唯一的温情,而这个唯一的温情与宠爱,却随着外祖母的去世都消失了。多年追随李俶,他已经很久没有为外祖母上过坟、点上一炷香……金戈铁马这许多年,他杀人无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着同情与怜悯的善良的少年。而外祖母对他的谆谆教诲,也渐渐风淡云清,飘忽散去。起初他感激李俶。渐渐地,他只觉得人与人之间更多地是利益上地互相利用。他心寒了,唯独每夜梦中出现的外祖母慈祥的眼眸,能将他的心轻轻温暖。哦,不,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每当听到她银铃般无邪地笑声,他就感觉无比地欢畅,那瞬间,给他无比地清爽、轻松与怡人,他从未想过人世上还有如此美好的笑容。然而,她高高在上,地位那样悬殊,他只能在她轻快地步伐与笑声的背后,落下倾慕的眼睛,很快地,又低了下去。她,就是李忱。而这个女人嫁给了柳潭,而他从此只要看到柳潭,他心底就会油然升起一股妒意,渐渐地,这份妒意烧灼着他的灵魂,令他欲罢不能。对于李苘,那日攻破东都洛阳之际,远远的城楼,他看到一双如水如幻的眸子,特别是当那双眸子落在清音师太与黑衣人身上时,更变得无比地柔软。那一刻,他仿若看到外祖母的眸子,也曾如此温柔爱怜地望着他,静静地将他偎依在身傍……那一刻起,他就发誓,他要得到这双眸子的垂青,他要依傍在这颗眸子的主人身傍……于是,他靠近李俶,悄悄告诉他自己如何对李苘的倾慕。两国的和亲是两国彼此互相利用的筹码,对于此时的大唐,李俶尽管心中百般不愿自己的妹子远涉边塞,却不得不答应叶护的要求。却在迎亲前夕,他心中对李忱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戎马生涯这几年,他的心渐渐麻木,他所向往地是所向披靡,他所向往地是那一望无际地疆域……他不堪忍受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被一个曾夺去自己父爱、并享受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荣华与荣耀的所谓兄弟占据,何况这个所谓的兄弟,从来不把自己当作兄长看待,倒像看待一个低下的奴仆,蹲在自己父亲的脚下苟延残喘,祈求那一点点食物与感情的施舍……一想到此处,他心底更加不平静了……

      ……

      此事虽了。然李亨心中甚知京城外这两支军队乃他心腹大患,方此时,他愈加思念起李俶来。

      张良娣从旁暗察声色,“陛下如此思念俶儿,真令臣妾感动,若俶儿得知陛下此心,必定为当日忤逆而自责……”

      李亨听及“忤逆”,面色暗沉了下去。

      张良娣一面替李亨按摩,一面腻声道:“只有臣妾才明白陛下的苦心,知道陛下的苦呢……”

      李亨轻轻地望着张良娣,满眼地宠爱,将张良娣一把揽在怀中,不胜唏嘘。

      忽听外间帘动,进来一人,正是李輔国。只见他先向李亨行了一礼,说道:“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亨轻将手臂抬起,“爱卿平身。”

      李輔国起身旁立,李亨又问道:“爱卿此去,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臣无能……”李輔国随即低下腰去,“臣有违陛下的厚爱,无法为陛下分忧解难。”

      李亨缓缓叹了口气,道:“你也辛苦几日了,先下去歇息歇息吧……”

      李輔国才要再说,却见李亨已闭目养神,只得退了出去。

      那李輔国哪里是真心寻李俶,到处寻花问柳,他的几处私宅,还养着许多姬妾。此时他回来,心中最急切地是去看望他那些姬妾。更重要地,还有一个随他一起回来的小妾……

      太极宫长春殿,一名宫娥手执拂尘正在打扫。只见她一身月白牙衫,身材窈窕,头上挽着对髻,两个对髻分别系着两条粉白色长丝带,右边发髻别着一个玉簪,一看玉簪,便知是天下明玉,极为难得。她并不全神贯注地打扫,时常地发呆、出神,怔怔地便流出泪来。

      “玉涵姐姐,你又思念殿下了?”另一名身着紫色轻衫的宫娥走近她,轻声娇笑着。

      那被换作“玉涵”的宫娥正是张良娣的同胞妹妹张玉涵,她被李亨赐在李俶身旁,照料李俶饮食起居,用意明显之致。其他宫娥皆知她必定是未来的王妃,又加之忌惮张良娣,对她无不敬而远之。除了这名紫衫宫娥以外。这名紫衫宫娥年龄尚幼,满脸的稚气未脱,自她被调入长春殿后,常为其他宫娥欺负,偏巧一日被张玉涵撞见,解了她之困,她从此便视张玉涵为知己。她无姓无名,老太监管她叫“怜儿”,便成了她的名。

      她抬起头来,那双眸子刚刚被泪水洗涤,显得更加晶莹明亮,掩饰不住地聪慧,与英气。“怜儿,你又瞎说八道什么?仔细旁人听到乱嚼舌根。”虽是嗔怪,语气间全是爱惜。

      那名唤“怜儿”的小宫娥冲着张玉涵吐了吐舌头,“玉涵姐姐望殿下的眼光就是不一样,怜儿知道玉涵姐姐的心事,陛下迟早会为玉涵姐姐与殿下安排妥当的。”

      张玉涵用手指轻刮了刮怜儿的鼻尖,微笑道:“你这个鬼灵精……”话音未落,一抹惆怅又上了她的眉梢,只听她长长叹了口气,“若我生作普通人家,或是他……”她一面发呆,一面喃喃道:“他怎麽是他?而我为何是我?……”

      怜儿歪着脑袋,“玉涵姐姐说什么呢?怜儿不懂呢……”

      张玉涵回过神来,向怜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怜儿还小呢,以后就懂了……”话音未落,突地转了话头,说道:“哦,或者永远不懂,才好呢……”

      怜儿一抹费解的表情望着张玉涵,说不出半点话来,她的脸庞微微地泛红了。

      过了良久,张玉涵突然说道:“对了,怜儿,究竟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一个宫里的老公公,我管他叫严公公,他好凶呢……不过,他待我还是极好的……”

      “哦……”张玉涵若有所思着,“‘怜儿’这名不好,不如姐姐给你另外取一个?”

      怜儿歪着头想了会,“姐姐想叫怜儿什么?”

      张玉涵思忖了一会,慢慢说道:“你眼角有颗梅花痣,显是大富大贵之相,你又有一股奇异体香,我便叫你‘梅香’如何?梅傲立雪中,不惧严寒,姐姐希望你将来无论遇到任何困难,不管姐姐是否在不在你身旁,你都能坚强……”

      怜儿低下头仔细想了会,突地抬起头来,一脸的喜悦,“那个严公公说我是被捡来的,我见犹怜,所以叫我‘怜儿’,还是姐姐这名好,以后我就叫‘梅香’了!……”

      正是:各人皆有各人命,迷途大地满地苦。往日繁景已昨日,今日奈何堪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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