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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一波未平一波起 身降重任度苦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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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走水了——”
就见承天殿后面一片火光冲天,映红了漆黑的夜空。李亨寝宫就在承天殿侧殿,一时间千牛卫均倾巢出动,保护的保护,救火的救火,忙成一团。
火势渐渐小了下去,慢慢被扑灭了,太极宫内太监、宫女、侍从等人纷纷清理现场,千牛卫的责任是保卫皇帝的安全,此时一丝不苟地聚于李亨寝宫外面,不敢有所松懈。
李亨本已就寝,这几日发生的事,令他辗转反侧,才要入睡,便听见“走火”的声音,忙披衣坐起,换人来打探。
忽闻屋外一阵急促脚步,脚步声凌乱,有些跌跌撞撞。随即听见门外有人嚷着“我要见皇上!”声音瓷声瓷气,显然是某个小太监,似是不懂规矩,为千牛卫所阻拦。又听见李輔国的声音响起:“是何人敢惊扰陛下?!”一派狐假虎威之声。那小太监急忙说道:“启禀总管大人,小人……小人……有急事……禀报陛下!……”声音急切,又带着些许喘息声,显是因奔跑匆忙所致。李輔国道:“陛下已经歇息了,有何紧急之事,告知于杂家便是!”李輔国话音落后有一阵沉默,显是小太监有些犹豫,李輔国声音又起:“杂家便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还有什么不能对杂家明言的?!”李亨听到此处,眉梢不由皱得更紧,“外间何人吵闹?”李輔国一听李亨问起,急忙回道:“一个不懂事的小太监在滋扰生事,请陛下安心,奴才自会办理妥当。”说着欲发号施令将小太监拿下。李輔国尚未发令,李亨又道:“令他进来!”李輔国有些犹豫,但听李亨语气不容辩驳,只得推搡着小太监进到外厅,一面推搡着,一面喝斥道:“见了陛下,仔细回话,若有差池,仔细你的小命!”小太监一路哆哆嗦嗦,不知被拌了多少跤,一面走,一面哆嗦着声音:“是……是……”
那小太监一见到李亨,当即吓得扑到地上,头埋在地面,全身发抖不已,“陛下……陛下……”
李亨见他吓成这副模样,于是说道:“你是哪个殿的?深夜找朕所为何事?”
那小太监似吓破了胆,一味磕头不已。李輔国从旁喝斥:“陛下在问你话呢,仔细回话着!”因李亨在旁,李輔国略有收敛,气势未像刚才那般嚣张。
那小太监哆嗦着声音回道:“陛下……陛下……奴才……奴才……”
那小太监满面皆是汗珠,全身抖得越发厉害。李亨见他这副模样,满是诧异,于是,寒面愠怒道:“快快奏来!”
那小太监这才交代,尽管言语无序,李亨倒也明白。
原来这小太监系承天殿一名值守太监,名叫丁春。李俶被羁押在别殿,李亨命他与其他几个小太监轮流守着,外有展鹏千牛卫率众守卫。承天殿后方发生走水事件,这几个小太监闻听动静,本正打着瞌睡,突听有人呼喊“走水”声,跌跌撞撞急忙去见李俶,欲将李俶移往别处。怎料近到李俶塌前,全不见李俶踪影,这才慌了神,往各处寻找,均未果。几人吓破了胆,不知如何回复。丁春年最少,在这几人当中,也最有侠义感。原本他见李俶被羁押,他本对李俶格外敬重,深为李俶报不平。然自身毫无力量,只平日侍候李俶最为精心,便尽了心思。李俶被软禁无聊,其余小太监均有所忌惮。唯有丁春,偶尔陪李俶聊天解闷,李俶与他,倒处得较为熟悉。李俶失踪后,几人商量无果,谁也不敢去面见李亨,最后丁春站了出来。可丁春从未近过李亨身侧,这次是头一遭,本来心底就胆怯得紧,这会儿更是战战兢兢。
李亨闻言,龙颜大怒,便唤了旁人来去查探,果然如丁春所言,李亨更是怒不可竭。李亨本欲寻拿李俶。可转而一想,现今正是战乱未休之际,若此事传扬出去,恐生他变,于是只传予李輔国密诏,暗中寻拿李俶。李輔国领命而去。展鹏因护卫不当,革职查办且不提。
张良娣满面不悦,“楚王殿下真是好大胆子,居然里应外合,逃将出去还不算,还差点烧了承天殿,真是胆大妄为了!”她一面说,一面仔细观察李亨表情,“陛下啊,若拿住楚王殿下,陛下可真要好好治他之罪啊,让他知道陛下至高无上之权利,也好让他知道究竟谁是‘华夷之主’!”张良娣此番话大有用意,当日李亨闻知李俶收复长安后之情形,虽表面赞誉,然对长安百姓称李俶为“华夷之主”心有芥蒂。李亨回归长安后,本想另立他帅,此番心思为李泌所知,李泌多次劝说方作罢。而这个中情形细节,此怎可瞒住日夜守候于李亨身旁的张良娣眼间。
却说李俶醒来,突觉自己身处破庙之中,身旁放了一包裹,包裹内一些银两、银票,还有一封书信。李俶大为惊异,忙展开书信一看,落款无人,信中寥寥数笔,只道先救出李俶,他日再巡查案件始末,以替李俶脱罪,云云。字迹凌乱,辨不清笔迹。
李俶出得破庙,四面仔细辨认了一下,发觉自己已离长安有些许距离。他暗叫“不妙”,虽不知究竟为何人所救。但他很清楚此番对自己是多么地不利,令自己更是百口莫辩。
他急于寻路返回长安,至少在李亨尚未寻拿他之前,先去请罪。
他寻路往长安方向而去,路遇一茶舍,向小二要了杯茶,正待饮时,忽闻身旁窃窃私语,仔细听之,大吃一惊,原来那二人正悄声议论着京城发生的大事,而他楚王越狱便是其中之一!李俶仔细观察那二人,一人身形瘦弱,倒似体弱多病一般;另一人五短身材,形容猥琐。待李俶正要往下细听时,忽见那二人似发现他正在偷听,急忙打住话茬,向周围望了望,放下茶银悄悄离去。
李俶也放下茶银,尾随而去。行至一荒郊小路,李俶突然上前拦住那二人去路。那二人正赶路得紧,忽见有人拦路,仔细望去,见对方衣着华丽,正是刚才偷听他二人谈话之人。那二人一阵紧张,其中五短身材之人强壮起胆子,向前唱喏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二人去路?!”
李俶抱了抱拳,也唱了个喏,“这位兄台,小弟系塞外人士,因运输货物途径中原,队伍遇阻无法前行,故而小弟独自来打探,恰逢两位兄台面善,因此上叨扰两位兄台一二了。”
那二人听得他全无塞外口音,倒有满口京城之音,便料得他言语隐瞒,必是与他二人刚才谈话有关。二人交换神色,那五短身材汉子大大咧咧道:“你这位小哥忒不通人情世故,既然打听,怎也得有些好处才是!”身旁那瘦弱汉子立时响应,满面猥琐之态更显。
李俶笑道:“那是,那是,小弟此番独自打探消息,身上所带银两不多,若两位兄台不嫌弃,等队伍过来,小弟自有厚礼相待。”
那二人又交换了下神色,立时满脸堆笑,那五短身材汉子又道:“听你这番话倒似个明事理之人,怎奈你此趟之行可要失望而归了。”
李俶道:“此话怎讲?”
那五短身材汉子又道:“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办的哪门子货呢?显是糊弄我兄弟二人!”
李俶见被道破,仍然不慌不忙,“小弟办得是私货,私货……”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五短身材汉子说道:“此处不是说话处,你我去寻个说话的所在……”
正是:太极宫一夜不太平,皇宫劫匪无踪影。一波未平一波起,何时明月见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