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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王孙含冤无处诉 深宫哪有父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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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被软禁,无法与外取得联系。李俶心想,李亨真的动怒了,并且非同小可,且看这阵势便不同一般,展鹏守卫得紧,不容任何缝隙,李俶于外界,基本上完全隔绝了。然而,李俶又寻思,李亨迟迟未作决定,显然于此事尚有疑虑。他只希望李泌等人及早查得真凶。若说不焦虑,那必是假的,只李俶强自忍住,静观事变。
李亨这边,只见他双手紧握,青筋暴露,不吭不响。别人不知道,张良娣是明白的,她知道李亨一手握着李俶那枚黄金锁,一手死死握着一张密函,那张密函被他深深地抓在手心,似要捏碎了。“……是谁带进来的?这是不得而知的事……此人必定掌握了极重要的线索,他了解如此清楚,他又是何人呢?不知他下一步将如何?……”不止李亨,李俶亦反复思量着。
只有一点,李俶是肯定的:宫内必定有内应!一想到这点,李俶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显然不仅仅是对付他的阴谋,而是……”
李俶每思量一步,便多一分焦虑与紧张,他的每一分神经都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不敢有所松弛,几天下来,他便憔悴了许多。
突然有一日,李俶突然松懈下来,他吃得也好,睡得也好。你道这是怎麽回事?原来李俶突然想到,任凭自己再担惊受怕,深恐李亨遭遇不测,但只要自己一日尚未被处置,李亨亦多一分安全。想到此,他不由盼着李亨千万不要放了他,继续这样软禁着他,只有这样,敌人才不至于有更深的举动……至此,他似乎亦明白李亨何以将他软禁,虽然动怒,却迟迟不作任何处置的缘故了……
李亨虽面似平稳,心内亦焦躁不已,并且加强了戒备。他亦在等对手下一步的行动,每一分、每一秒……
李亨那日虽然动怒,亦是见了李俶随身那黄金锁所致。而后仔细思量,便觉其中诸多疑点不清。他之所以一直软禁着李俶,亦要先看对手如何出招。自李俶亲自挂帅以来,立了赫赫战功无数,声誉又盛,甚得民心,他心底亦曾不快过,刚返长安之时,沿路百姓、长安百姓无不对李俶格外敬重,甚至忘却他这位凤翔临危登基的皇帝了,李亨将一切,皆看在眼中、记在心头。然,李亨静静思量后,他深知李俶秉性,知他仁孝并重。为帝王者,颇不情愿看到有人高过自己;而为人父者,他不得不为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与自豪,这是两种矛盾的心境,在李亨心头滋生、萌芽。
张良娣将一切看在眼内,她心中暗自着急,眼见李俶深得人心,便是太子位首要人选,她不能不为自己多作打算。若他日李俶登基,她自不会落得什麽好下场,毕竟,她是谋害建宁元凶之一!她素知李俶与李倓兄弟情深,而李倓之死,明眼人一望便知其中根由。这回见李亨始终不下命令,她心中那个焦急,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悄悄找李辅国商量对策。
这李辅国虽常与张良娣一个鼻孔出气,似互为表里。然,各人心中一把秤、一把账,李辅国与张良娣二人均在为各自利益盘算,而已了。
“陛下不知作何思虑,这不是明摆的,却迟迟不下令?”张良娣一面把玩着如意,一面与李辅国说着话,口气似有意无意。
“是啊,想必陛下必定心存疑虑,故而才迟迟未作决定。”李辅国从旁一面观察张良娣表情,一面小心翼翼地说道。
“辅国啊,依你看来,这件事将如何处置啊?”张良娣做个顺水推舟,推给了李輔国。
李輔国安能不知张良娣用心,于是说道:“老奴安能知晓陛下心思?倒是娘娘,可谓陛下最称心之人了……”语气间带着谄媚。
“得了,你就会说漂亮话,你以为他事事都听我的吗?”张良娣忍不住露出几许不满。
“陛下对娘娘……那还不是宠爱得紧啊!娘娘可是陛下最贴心的人了……”
“若真是那样……那便是好了……”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虽看着如此,然我有时亦不知他心底究竟想着什么,空猜测,好不累心!”
“老奴倒是有一计,不知娘娘愿否?”李輔国试探着。
张良娣果然眼睛一亮,“你不妨说来听听。”
二人在后宫如此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
太极宫外,无数百姓聚集于太极宫门外,长跪不起,献万民书。不止长安百姓,许多沿途乞讨至长安的百姓亦加入此间。
不止百姓,许多文武官员亦向李亨进谏,以助李俶。
李亨面色不悦,只令人疏散百姓。然百姓迟迟不散,聚集于太极宫门外的人数倒有增加的趋势。文武百官见此阵势,更是长跪不起,恳请李亨放出李俶。
李泌夹在其中,不甚担忧。
突然,太极宫门外一声巨响,百姓群哄之。李亨派人前往打听,原来有百姓见李亨迟迟不下诏书,竟然于太极宫门口撞墙身亡,血渐宫门!
李亨更是勃然大怒,此前他尚且念及血脉,又怕外患未平之际定罪李俶,恐于朝堂不利。然此时见李俶竟能惹动百姓向他发难,他本于李俶就心怀芥蒂,此时更如火上浇油,他此时心想地是,若不将李俶定罪,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威望何存?!于是,定下心来,刚要下旨。忽听下面有人长呼:“陛下!”
此人正是李泌!李泌眼见李亨面色愈来愈坏,软禁李俶之事,本是极为秘密,此时大白天下,必是有人悄悄将消息外泄,并煽动百姓,此举于李俶大为不利,显然对手似等不及了。他情急之下,忍不住呼喊出声。
李亨见李泌出列,面色若有和缓,“卿家何事?”
李泌不紧不忙地说道:“臣请出宫门以抚慰众百姓情绪。”
李亨怒道:“李俶竟如此反叛作乱,先前朕尚且饶他不死,这样下去却如何了得?!看来定绕不得!”
李泌依然徐徐道来,“臣请问陛下如何得知为楚王殿下所为?”
李亨一时语塞,然仍语气严厉,“若非他手下煽动事端,还有何解释?!他手下尚且如此,他眼中还有朕这个皇帝没有?!”
此言颇为严重,李泌心寒,然仍不慌不忙着,“请陛下息怒,楚王殿下聪慧逼人,他因何出此下策?何况楚王殿下现在软禁之中,陛下着人把守严密,臣欲见一面尚且难上加难,何况旁人乎?请陛下不妨仔细思量……”
几句话说得李亨沉寂片刻,然他心中依然芥蒂未消,“卿家又怎知非他所为?或许这便是他事前预备好的,借此向朕逼宫!”
李亨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静寂,众人均想,李亨如此动怒,君出此言,李俶怕是难保……各人均求自保,只剩鸦雀无声。
李泌斜睨众人,见平日里尚算和睦,临到事前,竟各个如缩头乌龟,心中不胜鄙夷,与哀婉,心道平日里李俶待他们不薄,现如今,竟无一人肯为李俶说辞。
正僵持着,忽听帘子一动,一人走了出来,竟是张良娣!
只见张良娣款款移步走向李亨,步履莲花,娇态可掬,只见她微微向文武百官躬首,“众位卿家莫要逼迫陛下了,陛下近日来亦多有煎熬。如今楚王殿下作乱,陛下与臣妾皆震惊非常,又不得已接受现实,真真难办哉……”
这一番话,更是把已是满腔怒火的李亨推向极致,“众位莫要再多言,朕心意已决!”
李泌当即声色俱厉道:“陛下!朝堂之上,哪容女人参政!请陛下三思后行之……”
李泌尚未说完,李亨已甩手离去,张良娣斜睨了一眼李泌,一抹浅笑一晃而过,紧随李亨而去。
正是:父子隔阂深千重,一旦猜忌惹祸端。深宫并非百姓家,脉脉温情变冷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