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118、大唐回迄百年合 肃宗回朝举作欢

　　崔碧瑢死了，孤零零的坟丘，将她的尸骨掩埋，坟丘上孤零零地竖起一块破木碑，没有姓氏，没有立碑者，就是这麽一座孤零零的坟丘，树立在孤零零的荒草山坡之中。往日的骄傲，往日的荣耀，往日的目空一切，往日的情恨哀愁，往日的恩恩怨怨，一切的一切，皆随那一刻化为乌有，带之往另一去处了。

　　由于班师回朝在即，李亨遂发布大赦天下令，又加封李俶为楚王，加封李忱为和政公主。因李苘身入道家，则封她为宁贞真人。其余人等，一个个论功行赏、加封爵位，柳潭亦获亲王爵位。

　　这日，李亨愁眉不展，只因早朝时，回迄葛勒可汗向他追问金银财物与许亲之事。现下国库空虚，如何能堵住葛勒可汗那狮子大开口，若有所差池，势必将大唐推向另一深渊，他正为此一筹莫展呢。同时，他亦思忖着究竟哪个亲王之女可远嫁回迄。正寻思着，忽听细碎脚步声起，抬眼望去，正见李苘慢慢行来，仍是一身道姑装扮。

　　原来李苘此来正是自告奋勇往回迄而去的。李亨听毕，他实是舍不得自个女儿远嫁荒蛮，太宗朝文成公主远嫁吐番，文成公主不过是一亲王女儿，太宗尚不舍自己亲女，况他李亨乎？然李苘主意已决，李亨无奈，偏现下又无一人可选，只得应允了李苘。待仔细问及，李苘所选之人，正是叶护，却令李亨大为惊异！李亨不免又为如何回复葛勒可汗犯起愁来，待听毕李苘将叶护业已与葛勒可汗商妥，方放下心来。那葛勒可汗因多年终于寻得亲生子，而对叶护格外厚爱，似弥补自己多年未曾尽到人父之责。殊不知，回迄内部于这个叶护王子，却是百般猜忌，而移地建，更是妒恨了得。况葛勒可汗之心并非在大唐公主，而是想实现他逐鹿中原之野心，叶护安能不知其心？叶护便逐一向葛勒可汗分析局势及种种利害关系。叶护向葛勒可汗言称，一来大唐国难当头，国中百姓竟上下一心，与唐军甚为团结同心；二来虽大唐国力衰退，然其影响力仍存；三来有萧儿率领之西域诸国支持，若想图谋大业，不可操之过急，云云。

　　李俶于此事，俱已知晓，初知李苘与叶护一事，亦觉突然，然他素知叶护品性，况嫁予叶护总好过年过半百的葛勒可汗，故而为李苘寻得可靠归宿而欣慰。

　　择日选了吉日，加封李苘为宁国公主。又择了黄道吉日，行大婚之仪。毕竟皇家嫁女，两国联姻，非同凡响，李亨与葛勒可汗商议，至返京城后，即为李苘与叶护行大婚礼仪。

　　原来那叶护自为雍生于广平王府时，便对李苘暗恋于心。只那时顾及到主仆之别，难以言表。现下自己亦为回迄王子，又有东都往凤翔这一路，叶护对李苘，照顾周到。先前当叶护婉转表露心迹时，却为李苘所拒。时回迄葛勒可汗所逼，李苘得知，仔细想来，愈觉心中负累，叹人生苦短，倒不如替父皇李亨分担些，亦替大唐尽些一己之力，倒不愧自己姓氏。因此，便自相与叶护商议，叶护大喜，忙劝说葛勒可汗，方有了上面这一幕。

　　此事完毕，而于葛勒可汗金帛财物之承诺，却仍让李亨一筹莫展。眼下国库空虚，若完全依照葛勒可汗所列清单，势必令大唐陷入财政紧缺之危机。可眼下大唐又需向回迄借力，如何能令大唐财政不至于过分紧缺，又能安抚葛勒可汗，李亨百思不得其解。

　　张良娣侧目，先于李亨前极力赞誉楚王李俶一番，言称李俶文韬武略，此番能顺利回朝，皆为李俶之功。李亨听毕，心中甚欢。后又称：“楚王与回迄叶护王子交好，若他出面，势必水到渠成，以免去陛下日夜思虑之忧。”李亨遂将此事交予李俶处理。

　　李俶安能不知此为张良娣之策，他不加声色，只领命便是。而于此事，他已了然在胸。

　　李俶与萧儿商议妥当，又暗中与叶护通了气，方与葛勒可汗面议，言称全部履行李亨之所有承诺，只分阶段履行，并附上协议，各签下文书，不可更改。葛勒可汗心中暗自思忖，眼下尚不便与大唐正面为敌。故而，葛勒可汗应允，以一年为限，交付完毕。一年虽短，却亦算解了燃眉之急。

　　李俶汇报完毕，李亨甚为满意，对李俶大加赞赏，李泌从旁美言，更令李亨欢心。张良娣一旁闻听，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想借机办个李俶办事不力，却不料为对方占了先机，心中忿恨，面上却无法露出，只得勉强微笑附和几句，以作众人寒暄耳。

　　几日后，李亨等人重归京师，长安百姓无不夹道欢迎。李亨于车辇之中望去，不无感慨。

　　长安城已不复往日繁华景象，处处弥漫着叛军抢掠的痕迹，人烟凋零，百态苍凉，百业凋敝，百姓流离失所，各个生活堪忧。

　　李俶策马前行，一路上眉心紧锁，他肩上担子格外地沉重了。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李倓来，如果李倓现身处于大队人马之中，如果李倓能亲眼见到班师回朝这景象，如果李倓能亲眼目睹这长安百姓夹道欢呼之境……他不由得愈发思念李倓来。失却了李倓，他显得格外孤独，仿若失却了左膀右臂……自李倓伤逝后，他从未有如今日这般思念……

　　萧儿侧目，将李俶神态尽收眼底。她只侧目了几许，很快地，她目向前方，眼中有股坚毅，先前那抹柔情，顿时为冷静与理智所占据。

　　大队人马经过昔日广平王府，门口早已破败不堪。当日安史大军攻破之际，别说一个小小的广平王府，就是太极宫亦被众乱民难民抢劫一空。安史大军到来时，所行之处，更是民不聊生，屠城更是屡见不鲜。

　　正是：身离故土时日长，物非人非景象凄。两国和亲危难时，金帛红颜命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