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112、夫妻东都得相遇 城楼遥视恍如梦

　　李泌献策，先缓攻西京长安，而转道入范阳，一来，范阳乃安禄山根据地，可使安禄山后位空缺，首尾不得呼应，来个出其不意，这样，唐军可以逸待劳，而使叛军疲于奔命；二来，亦可暂缓破阵之急。李俶先报于李亨知，李亨急功近利，急于收复西京长安，以作回宫准备，未予采纳，致使唐军大败，凤翔城紧急戒备，李亨不得不应允李俶与李泌主张。

　　而此时，叛军因前度胜利，安禄山鼠目寸光，日日歌舞，夜夜饮酒，致使双目失明。而其次子安庆绪与大燕国丞相严庄、安禄山近侍李猪儿合谋，刺杀安禄山，自己登基作了大燕国皇帝。安庆绪又令史思明为范阳节度使，兼领恒阳军事，封妫川王。然安禄山攻陷两京时，将大量掠夺来的财帛珍货皆运往范阳，因而安禄山一死，这些财物俱落入史思明之手，他不满安庆绪杀父自立，开始拥兵自重，不听安庆绪命令。安庆绪声望本不及其父，对此亦无可奈何。

　　至德二年（公元七五七年），迫不及待的李亨便以为叛军内乱，加急逼迫唐军各主将攻取西京长安，致使唐军节节败退，伤亡惨重。李亨知自己谋划失利，只得将指挥权尽交予李俶处理。

　　李俶、萧儿、李泌与莫怀偢等人日夜劳碌，终得破阵之法。

　　九月二十七日，李俶、郭子仪率领大军到达西京长安城西，与叶护率领之回迄兵马、萧儿率领之西域兵马，在沣水之东的香积寺以北摆开阵势。李俶以李嗣业为前军，郭子仪为中军，王思礼为后军，回纥、西域兵马为机动军，绵延横亘三十里，欲与叛军决一死战。唐军见主帅身先士卒，士气大增，勇不可挡！

　　叛军先将精兵埋伏于东面，试图袭击唐军背部。李俶得知后，派遣叶护率回纥兵回击。回纥兵锐不可当，叛军望而生畏，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叛军由此锐气大受挫折。李嗣业又与回纥兵从叛军阵后出击，与唐大军两面夹击，共杀死叛军六万余人，填于沟堑死者不计其数。这场血战由午时至酉时，直至夜幕降临。

　　半夜，叛军大将李归仁、安守忠与张通儒、田乾真均弃城逃走。

　　九月二十八日，李俶率唐军，并西域、回迄兵进入西京长安。

　　入得西京长安后，葛勒可汗便使李亨兑现昔日承诺。原来，葛勒可汗私下与李亨签得协议，待回迄兵马助唐军攻破西京长安之时，回纥兵马便要履行前约，预备大掠西京长安，索掠城中的金帛、女子。

　　叶护假意欲抢掠，李俶当即劝止，并亲自下马跪拜叶护，言称若回迄此时便抢掠长安百姓，势必民心大失，云云。叶护见李俶向自己跪拜，大是感动，忙下马搀扶李俶，并上告葛勒可汗。葛勒可汗闻之言之有理，便取消抢掠长安之心，只待攻破东都洛阳之际。叶护此为，实是为李俶争取民心，他自幼得李俶收留，始终存有报恩之心。

　　西京长安百姓闻知后，向李俶前呼后拥，皆赞李俶为“华夷之主”。此语传至李亨耳中，李亨表面虽赞誉一番，心中实好不是滋味！

　　李俶趁胜追击。十月十五日，广平王李俶率大军至曲沃。叶护派麾下将军帝德率军依南山设伏。郭子仪等率军与叛军于新店交战，叛军依山结阵，郭子仪初战不利，始败退，叛军趁胜下山追击。埋伏于南山之回纥兵突然出击，袭击叛军后方。叛军一直畏惧回纥兵，回纥兵尚未追及，于滚滚尘埃中先射出了十几支箭，叛军一见回纥箭矢，顿时军无斗志，竟然由此而溃散。唐军趁机杀了个回马枪，与回纥兵两面夹击，叛军大败，死伤遍野。

　　十月十八日，广平王李俶率军将叛军直逼入东都洛阳城口。

　　正待李俶下令全速攻城时，叛军守城之人于城门上迅速押出一干人来，李俶遥遥相望，不禁大吃一惊！

　　你道李俶看到之人是谁？！正是沈珍珠、李苘、清音师太三人。

　　夫妻、兄妹三人遥遥相对，欲语还休。

　　只见那清音师太望着两军对垒，洛阳城内城外一片惶恐，满目苍凉，她已经受悲欢离合、人生巨变，早已将红尘看破，生与死，于她心中，仿若那红尘一粒浮埃，任那拂尘轻轻一挥，便是空者来空者去了……只听她刚一发出一声长叹：“冤孽！”便有押解人员喝道：“兀那老尼！休得罗嗦！”清音师太只低吟念经，面无所惧，不作理睬。

　　再看那李苘，虽是道姑打扮。然此时她满怀关切地望向城楼下的李俶，双目点点，此时亦轻声替李俶念经祷告着。

　　沈珍珠此时咋见李俶，百感交集。夫妻、母子分别约两年左右。这两年间，她似完全与世隔绝，于外界断了音讯，每日除了随清音师太、李苘念经祷告而别无他念。

　　“怨怨相报何时了，人间远无休止……”就在这句话传入众人耳中一刹那，只见那清音师太纵身跳下城楼。押解人员对此始料未及，尚未反应过来时，但见清音师太那身躯已沉沉坠下城楼而去，远处望去，只看到她那青色衣衫徐徐下落……

　　沈珍珠与李苘二人均骇然，眼见清音师太坠落之势，仿若一把重锤敲击在她们后背，似能震出鲜血来，心碎欲裂。

　　便在这时，突然由城楼之上传出一个凄厉地喊声，那声音透着无比令人心寒的滋味，孤独、悲凄、绝望。随着声音，由城楼上跃出一黑影来，于日光之下，显得格外触目！李俶望见这黑影，面容不禁一震，这不经意地变化转瞬即逝，旁人甚难发觉。只见那黑影迅速冲向清音师太，却晚了一步，清音师太的身躯重重地落入尘土之间，扬起一片飞尘，浓烟滚滚。

　　那黑影原来是一身着黑衣之人，只见他双目赤瞪，青筋暴露，慢慢扶起已奄奄一息的清音师太，满目悲怆。他本是一相当俊朗之人，人虽已至中年，却掩藏不住的铮铮男儿气概。怎奈眼眸中那抹阴沉之气，却让他拒人于千里之外，注定他是一生一世孤独之人。清音师太缓缓地望着他，似有百种难舍，同样满是悲怆，轻轻说了声：“回头吧，莫要一错再错了……”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正是：王子追击至东都，夫妻相遇道两边。生于乱世不解情，儿郎奈何问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