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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刀魔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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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最不缺的便是随风倒歪的墙头草,朱无视被下东厂诏狱的事情刚刚传来消息,一刀几个拜访知府官衙就吃了闭门羹,大概是原本忠实的神侯一派,需要立即向曹正淳表表忠心。不过刀魔杀人的尸体以及仵作验尸报告都存在府衙里,绕开这一步显然不可行。天涯的性子好像急了很多,当下便决定夜探。
雪姬极力要求一起,天涯劝了两回也就答应下来,反正雪姬的武功不差,也是一个助力。
这晚的府衙,明晃晃地惑人,说是知府在前面宴客,歌舞兴起,丝竹弦响,欢声笑语好不热闹,真是掩护夜探的最好时机。三人在验尸房转了一圈,与以往同样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一击致命。书房的门没有锁,天涯一推即开,他皱了皱眉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雪姬却早一步跨了进去。
天涯歉意地回头冲一刀看了一眼。房中并无异样,是个办事的官,至少可以从西面墙壁前书架上满当当的案卷可以看出来。雪姬从随身带的香囊里掏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透过浅薄的窗纸很像正当空的清朗月光,比火折子的效果好的多,到底是女孩子心细。
一刀嗅到随之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甜香,似花非花,似烟非烟。
刀魔的案卷藏得还真是严实,连三十年前的采花大盗的案子都被翻出来了,还是没有找到。
一刀感觉到体内不能压制的翻腾气血,暗道一声不好,便立即扯了扯天涯的手臂,示意赶紧离开,天涯手指一翻,压上一刀的脉门,神色间也是着急了许多,他回身招呼另一头的雪姬,连夹着的双指都忘了放下来。
雪姬与天涯飞快地把翻出来的案宗回复原样,一刀站在一旁极力压制身体里叫嚣的欲望,不过效果甚微,这次的发作比之以往要激烈得多,大概是前几次压抑太久的缘故。神智时而迷糊时而清醒,而一刀在这二者之间用力拉锯,他晃晃头,额头上的汗珠滴到眼睛里,引起刺疼。天涯一直注意地看着这边的状况,伸过来一只手抹去他眉毛上方的汗水,一刀不自在地偏偏头。
那边传来雪姬的一声惊呼,伴随着砸下来的小半个书架,她跑到天涯身边,双眼含泪,满脸歉意。
这般动静,此地已是不宜久留。雪姬伤到了脚,嫣红的血色透过青色的绣鞋漫出来,似盛开的牡丹花。天涯点了一刀几个大穴,问他:“还能走吗”?
一刀点点头,天涯背起雪姬,打开书房的门。
外面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官兵,长矛大刀兵器锃亮,连温柔的月色都变得寒凉。
一刀最直接的反应便是霸刀抽出手的一声嗡鸣,杂乱的生人的气息,鲜血的腥甜的味道,都是抵挡不住挥舞手中武器的诱惑。天涯大喝一声“一刀”,终于拉回了他的一丝理智。
这是一个明晃晃地陷阱,但是由不得你不跳,这般阵仗,再说什么冤枉威胁都是多余,天涯把雪姬放到靠墙的一边,长剑出鞘,杀意渗人。凭一些不怎么见血的府衙士兵想要捉拿神侯密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双方对峙,一方在寻找最好的突破时机和方位,另一方在等待着有人先上,领教对方的威力,也好自己做个准备。寂静的夜,连风都好像停滞,院墙外面青石板的震动声呼啸而来,脚步杂乱繁多但是目的地清晰明确。天涯回头看了一眼,一手将辛苦维持神智的一刀拉到雪姬旁边,顺势蹬了脚他们身后的墙,剑光到处,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
火光突然占领了这个院子,并不是比月光亮堂多少,倒是多了几分暖意。吵吵嚷嚷的人声传来,属于武林人士的大嗓门十分具有辨识度,嘈杂的话语里“刀魔”一词频繁出现,天涯渐渐力不从心,只能守护住越来越小的范围,雪姬身上的甜腻幽香一股一股地冒出来,血的味道愈加浓郁,辛苦冲击着一刀的神智。
他能感觉到有那么一拨人的目标是自己,一次又一次不间断地扑上来。天涯的刀锋断了一下,一刀凭借习武之人敏锐的识别力向左后方退了半步,霸刀习惯性地挥出去,鲜血撒了一身,一刀忽然觉得脑子里一直紧绷地难受的一根弦叮地断了,整个人舒爽不少。
天涯刚把雪姬这边被围攻的境况解决,耳边“刀魔”的惊呼声此起彼落,一刀所在的墙角,已是一片腥风血雨,倒在地上的人都是一击致命,这是一刀杀人的习惯,诡异地符合刀魔的特征。
他转头问雪姬:“能走吗”?
得到肯定地回答,将剑换到左手,右手用力将雪姬送过院墙。
所谓武林,其实也没有普通人眼里的那么神秘,可望而不可即,名利权欲总是分不开的。扬名立万的机会就在眼前,不管武林泰斗还是虾兵蟹将都疯了一般堵住天涯拽着一刀奔逃的方向。
天涯一边要顾及不断冲杀上来的人,他们俩几乎已经被包围,八个方位,一边还要顾及没什么神智可言,敌友不分的一刀。一刀偶尔扫过来的眼神,冷酷陌生,让他后悔知道的时候就该立即带着一刀返回护龙山庄,现在的状况不仅没有解决义父的后顾之忧,反而惹来大麻烦,送给东厂一个绝好的反击机会。
胖乎乎的知府现在倒是出来了,武林人士对朝廷的人向来不感冒,他只能尖着嗓子指挥着为数不多的手下堵在自己面前。天涯一个不注意,一刀的霸刀就挥向了那个一直没停过嘴的人。知府面前本来就不多,实力也就比普通健壮的汉子好点,一刀下去,哗啦啦倒了大半。天涯正在跟一个拿着拂尘的老道纠缠,看到眼前境况暗叫一声不好。
武林械斗毕竟是属于武林范围,与朝廷干系不大,但若是手刃朝廷命官,那这件事就更加不容易了了。他放掉手中被拂尘绞住的剑身,不顾身后凌厉的攻势扑向一刀,几招间困住他的双手,然后用双臂把他们死死固定在身体两侧。
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几十个灰衣人突然加入战局,他们动作快速,配合行动,一攻一守,很快控制了局面。为首的一个打晕了不断挣扎的一刀,率先飞身离去。
拉下面罩的灰衣人从五官上明显能看出异族血统,偏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陷的眼窝,他们武功高强,一共十八个,行动间雷厉风行,让天涯想起当年锦王横扫边关的“燕云十八骑”。
有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碧青色的瓶子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海棠姑娘让我们交给段大侠的,对抑制走火如魔有奇效”。
“还有就是,海棠姑娘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回京,这也是神侯的意思”他又随手放下两张薄薄的纸片,烛火跳跃下鲜红的颜色,晃着金色丝线的流光:“到时也能参加海棠姑娘和万大官人的婚礼”。
坐在桌边的雪姬拿过请柬,精致漂亮,用的是京都云墨坊的上等纸张,上面的字绣的也都是金线,估计在阳光下的效果更加惑人。雪姬把目光投向蹙眉的天涯,然后又失望地收回来。
那人只是疑惑地问:“万大官人,万三千”?
回话的人点了下头,使了个眼色示意身后的同伙离开。在这微凉的黎明夜色里,如同来得时候一样,不着痕迹。
控制一个走火入魔的人比制服一个毒瘾犯了的人还要不容易,因为至少吸毒的人身体都被掏空了,没那么大力气,也没能力拿着刀清楚找到有人的地方杀人。
天涯喂了一刀一颗药,估计比较珍贵,一瓶也就十来颗的样子。直到清晨街上嘈杂的声音传过来,药效才显现出来。
天涯一夜都没有合眼,眼里布满了血丝,雪姬脚上的伤还没有处理,递给他一方绞干净的热毛巾。天涯觉得很是愧疚。
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海棠送来的几张人皮面具很是好用,轻松地便出了城门,三人扮成出门访亲的一家三口,守城的小倌对雪姬扮的小姑娘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他们在元城郊外雇了个赶车的车夫,毕竟一刀与雪姬孤男寡女,不好单独呆在车内,更何况,一刀若是发作起来,也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制得住的。
一路上一刀基本上就没醒过,大概海棠给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天涯也终于放下心来好好睡了一觉。
雪姬在一旁给他盖了件披风,她的眼神自天涯扶在剑上的手扫过,隐隐带了些晦暗。
那手臂的姿势连睡着都呈现一种圈禁似的保护性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