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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逃出生天 ...

  •   月生一直担心地看着身边的一刀,脸色渐朝潮红色延伸,连呼吸都带了几分急促,步履不稳,目光涣散。但他一直没有伸出手去,因为他知道他是倔强的也是坚强的,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个从无涯谷走出来的孩子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挺过去。

      柳生雪姬昏在了那场震动之后,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葬身于大石之下,尸骨无存,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柳生旦马守倒是平静,只是不知是表面还是真的醉心于家族权利到这个地步,连父子亲情都顾不上。同他一道过来的有很多人,几乎是朝廷的中坚阶层,想必这次若得出去,柳生家的复兴该是指日可待了。

      大石的竖起阻了一条路,也出现了另一条路,只是比先前那条难走的多,坑坑洼洼,油灯也不密集,数十米远才有一个,只能依稀照见几个人影,墙壁上还能摸出湿润的水迹,似乎又是一个相对而言新开掘的山道。

      外面接连响起了几声爆炸的声音,头顶上的细小沙粒不住的掉落,迷了人的眼睛。人群里有些慌乱,打前的柳生旦马守加快了脚步,雪姬还是伏在天涯的背上。美丽的女子果真是静态动态皆是适宜,尽管稍显狼狈,发丝凌乱,脸色也微微苍白,泪珠还挂在眼睫,但就是有那么一种令人心疼的风情在里面,跟过来的那些人已有不少起了觊觎之心。好在领路的是柳生旦马守,而他对目前的境况未发一言,似是默认,一圈一圈的目光扫过天涯的侧脸,弄得他有些烦躁,目光这种东西对练武的人来说,与微小的暗器并没有差别,尤其还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刀感觉并不好,有些恶心,好像是脑震荡的症状,伤口附近都能感觉到青筋一跳一跳的节奏,似有什么一下一下敲在脑门上,嗡嗡地发出回声,眼前已有了重影,大家的脚步声也是若有似无,外面的爆炸声还在持续,在这种状况下放慢脚步,无疑是不明智的。他转眼看了看身边的月生,那层纸被柳生叶绫朦胧地戳破,这人却一直没有表示。他的表情不甚清晰,但很能从其中看出担忧,那种双手摆放的姿势,似是随时准备接住支持不住倒下来的自己。

      一刀放弃似的勾了下嘴角,他伸手扯了扯身边那人灰黑色的衣袖。月生面带惊讶的转过头来,眉头皱着,耳朵凑近他的嘴唇,低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们走在人群的最后,大家都急忙得有些昏乱,所以几乎没有人关心后面与己无关的人发生了什么。只除了天涯回头望了一眼,也被柳生雪姬轻微的呻吟声引了过去。

      “嗯?一刀”见一刀没有答话,月生低声地问他。

      “背我”,一刀的生息有些不稳,两个字已是稍显勉强。

      月生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微凉的温度对于烫人的地方而言相当于一种救赎,一刀蹭了蹭月生的手臂,把自己的重量陷在那人的臂弯里,放心地晕了过去。

      好在二人贴得颇近,月生正好顺手接了过来,头顶上的细小的沙粒还在持续地往下掉,月生稍一犹豫,将怀里的人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可能有些大,天涯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担心的表情胶着在一刀身上,月生对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担心的时候。

      一刀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身段抽长不少,只是略为单薄,抱在手里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重量。月生穿了件灰黑色的衣衫,中原的款式,有着宽大的袖子,现在它们正静静挡在一刀的脸上,灰尘的痕迹明显,不甚干净但倒也挡了不少掉下来的尘土。

      前方爆炸的声音越来越大,隐约有着喧闹的人声,柳生旦马守用东瀛话运功把自己的声音送了出去,好似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天涯背上的柳生雪姬眨着睫毛醒来,看见自己的父亲急忙从天涯身上跳下来,奔过去抓住柳生旦马守的手臂,话急急出口便是“哥哥,父亲,哥哥他···”女孩子柔弱的嗓音里浓浓的绝望和倾诉不了的恐惧,却被柳生旦马守冷硬的声音打断:

      “我知道,回去再说”他抓着女儿的手臂后退一步,对身后的人说:“找好隐蔽的地方,外面的搜救队要把石壁炸开”,同时递给柳生雪姬一个眼神,将她未出口的那些话都堵了回去,只剩下浅浅的抽噎声。

      月生随着人流退到比较远一点的地方,天涯走到他身边,摆出保护性的姿势。

      轰隆一声,便是从无边地狱的恐惧到获得重生的昭告,洞里洞外,各色面孔与表情拥成一团,不远处,天皇明黄色的轿辇立着,八个东瀛武士稳稳地担着轿杆,一派风度。他们是最后获救的一批人,果不其然,伊贺家族“不幸”丧生,连带着另外几个走得近的或者大权在握的家族,一起被埋在这个天灾人祸造成的土堆里。内侍大声宣告着天皇的旨意,无非是一些安抚与赏赐,尤其是柳生家族,除了财产良田无数,天皇谕旨,封柳生家长女为天皇侧妃,赐号“樱”。

      群臣听得战战兢兢,尽管这圣旨一下,就代表了他们是被赦免的那一批人。以前那个软弱的天皇好似变了一个人般,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大家不由都在心里梳理自己以前干过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是尤其过分的,一定要严严实实的掩牢了。

      柳生雪姬在圣旨初下的时候便被柳生旦马守弄晕了过去,颁旨的内侍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角没发什么言语。天涯看着侧前方那曼妙的身影,身上似乎还带着幽香的气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停顿了一下,便随着月生走了,于是便忽略了身后柳生旦马守接旨后射过来的眼神,不带悲喜,只是沉重滞涩的让人心惊。

      伊贺家族毕竟盘桓在东瀛数十年,虽然如今一朝树倒猢狲散,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旧剩下不少势力需要清洗,只是这与天涯他们无关。天朝来人,身份显赫,东瀛的朝堂还是很能拎得清形势,即使内部一团糟,在国家存亡面前还是比较一致的。天皇也意思了一下赐下不少东西,于是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内部政权更替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喜欢发呆的人变成了天涯,他在习武上天分极高,幻剑的基础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勤练与领悟。柳生雪姬的妹妹,那个圆圆脸的女孩,也已经到了盛放的年龄,柳条一般一天三变的身姿与脸蛋,眼睛里退去的纯真与青涩,渐渐有了东瀛大家闺秀的样子,她的名字叫做柳生飘絮。这一场变故,不知柳生家族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飘絮在一个无星的夜晚来给天涯送过一封信,那天一刀正躺在他熟悉的树枝上,闭着眼睛冥想,天涯坐在屋顶的房梁上,捧着酒坛灌酒,月生的窗户半支开着,晃动的烛光染出一份晕黄的温暖,他依旧在看他的书,各种书。

      少女从不高的围墙那边跳过来,芊芊玉指递过来一张方形幽蓝色的纸条,微皱,像是被泪水泡过的颜色,她倔强地举着,直到天涯从屋顶飞身下来拿过纸条才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天涯没有说,一刀也没有问。他很关心天涯,但有的事情,只能自己理清楚,于是他依旧每晚躺在树枝上,等着它静静地抽芽,茂盛,开花。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好似从开头至今,他都没有对什么事情发表过不同的意见,但是气场还在,总不是那种易被忽略的人。

      日子忽然转入安静,柳生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一升再升,只是终究不能成为第二个伊贺席腾。街道上的喧闹声似乎都宁静了不少,茶馆艺妓坊之类的地方倒是一如之前的繁华,权利更替,本来就与百姓无关。

      天皇下旨,樱妃应该在樱花盛开的日子出嫁。民间对这位樱妃谈论颇多,最夸张的一种说法便是樱妃本是樱花女神转世而来,赐给英明的天皇,以求江山稳固,生活安康。愿望总是带有美好的祝福在里面,人们宁愿所有的不由自主都变成幸福的神话。

      神侯又让人送来一封信,无非是关心一刀天涯的武术学的怎么样,对于东瀛的政变只字不提,只是随旁附了一幅字,“平常心”而已。这以后,天涯和月生同时又变得早出晚归。一刀还是无所事事,忍术学的马马虎虎,东瀛的樱花酿倒是研究颇深,小院里总是散着一股酒香。

      花儿陆陆续续地开了,樱花也渐渐成苞,早樱的盛开,好像只是等着下一场春雨,那么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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