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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至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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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的京城大街上,一顶寻常小轿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不徐不疾地行进着,此刻陪侍在旁的清朗男子正隔着轿子的帘子说到,“少。。小姐,我们到了。”
“暮雨,我突然有点后悔,怎么没让你易容成朝云。”轿子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和尴尬,正是从南直隶一路赶到京城的楼安。
“少爷,暮雨纵使易容也不像姑娘。”难得的暮雨声音里竟然带了些微的笑意。
“若不是你坚持不肯先行,我也不至于这么麻烦扮什么姑娘家!”开玩笑,从那位身手不凡的名叫“青峰”的刺客离开之后,暮雨就一付随时战备的模样死活不肯离开自己的半米开外,更不用说什么先行押送货物银两到京城了。好在韩家两兄弟听说了这事立刻派了手下几个功夫最好的兄弟先行把货物银两给运到了京城,自己则又多休养了两日后在韩韧和暮雨的陪同下马不停蹄硬是在年前如原先计划的时日赶到了京城。不过一路上三个人易容颇费了楼安一番功夫。这不,自己直接把自己捯饬成了姑娘,毕竟这样应该是对方想不到的吧。
“安儿,快出来吧。”易容成老嫲嫲的韩韧一派镇静地开口。当楼安说要把自己装扮成小姐身边的奶娘他眼都没眨就那么平平淡淡“嗯”了声,反倒是带着忐忑开口征询他意见的楼安显得有点惊讶。
算了,反正自己五岁前就被迫“小小姑娘”了一回,这次权宜之计更何况自己的事先让暮雨置办的这个宅子里也没有之前认识的仆从,往后这宅子里的主人也还得是一位“夫人”。好在自己身量尚未完全长开,这个“夫人”演起来也不至于太费气力缩骨什么的。改改面容配上服饰装扮再注意下行止倒也能糊弄个九成九,还算便宜。
于是三个月后,京城的商号里边传出了一位颇有经商手段为人极其低调的潘家夫人。不必提那些和其合作颇深生意往来密切的商家,就连宅子里日常一般的仆从和打理生意的手下都以为自己的主子是一位少言寡语面目清冷的潘夫人,为什么是潘夫人?因为宅子大门上挂着两字“潘宅”。
扮了半年多的夫人却也享了半年多的安宁生活,楼安开始越来越觉得当“夫人”其实也不坏,可以少言可以旁观可以貌似羞恼地拂袖而去来终止一个没有结果的商谈。南边的本家有父亲操劳,来时自己会在山寨多停留两日既是应了韩家两兄弟为自己庆生也是为了能给父亲多去一封书信,此后的音讯则由韩喜帮忙递送。说是有音讯递送,其实半年里楼安也只在来京刚满一个月时让韩喜帮忙递送的“一切安好,疏怠乞谅”,和韩喜传给自己的父亲的“安好,勿念。”
唯一恼人的恐怕就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穿男装了。本来这内院有韩韧和暮雨守着倒也便宜,只不过自从那个东街金铺行的叶家二少居然带着下人企图翻墙面请“潘夫人”,自己就再也没敢穿男装,连睡觉的里衣也只能穿女子的。当然害自己那么憋屈的罪魁祸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潘夫人”没见着,被护院的暮雨给直接点了麻穴扔还给叶家下人抬回了叶家足足僵在床上整整三个时辰。从那以后大家都知道“潘夫人”有一个很厉害的护院,原先或许还有着的那么一点儿遐思也基本全部打消了。嗯,这么算起来一失一得——不亏。
站在自己厢房前院子里信手抚弄着一株芍药的花瓣放任自己神游的楼安,殊不知自己拈花而笑漫不经心的神色被不速之客尽收眼底。“安儿。”陌生的声音,有点说不清是不是错觉的熟悉语气。
抚弄花瓣的手立刻顿住,暗自凝神戒备的楼安面上笑容依旧地转向来者,温文有礼却不掩疏离地打量着对方倒也不急于开口。
能对着现在的自己叫出安儿的,除了父亲和师父还真想不出来。且不说这两位都不可能出现在此地,单单就眼前这十六七的少年模样也不可能两位长辈的年纪可能易容出来的。
但见眼前这位少年穿着应季的绸质长衫,精锻的暗纹也不打眼,若不是有一定的眼力根本不会发现无论衣料做工还是绣工都是上上之品。而自从开口唤了自己一声后便不再开口任凭自己打量,这般光景连楼安都不禁暗自赞叹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极好的修养和风度:好一派淡定沉稳飒飒博雅的清隽风姿。
只不过,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少年又怎么会如此熟稔地称自己“安儿”?
难道是。。。凝目细瞧,依稀有几分神似,可那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只身一人到自己这粗鄙之人的安身之所?
眼前这位清俊不凡的少年脑子里早已转过了十几个念头,偏生又没一个能全然站住脚的,一贯了然灵动的清眸充满了疑惑和茫然。。。不对!!
韩韧和暮雨怎么都没有出现?这少年的身形看起来功夫连自己的都不及,如此说来,恐怕眼前这位真是那个人了。清澈通晓的眸光对上来人刚要开口,对方这下却抢了先:
“安儿,你总算想起为兄了。”少年略带戏谑的话语还未落定,楼安便一脸认真地对着来人一撩前裾便要跪下。可惜他忘了自己穿的是女装,哪能像男装那样撩起前裾,等思及此手指早已触到衣料作势便要撩起,这下生生地顿在了那里,手指恨不得把身上的裙子扯个稀巴烂。长这么大极少一见的羞意和懊恼尴尬的神色,不仅被对方看了个彻底,也被不放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走进院子探查状况的暮雨青峰韩韧三人给瞧了个真切。
。。。。。。
多么灵动可爱的美娇娘啊。。。三人被惊吓后的内心旁白:可惜是个少年郎。
韩韧和暮雨只是放肚子里过了一遍,楼安的脾气他们清楚,扮女子本身已经让他心里极不痛快,这要说了直接就是碰了这位楼家少爷的禁忌中的禁忌。
因为爬墙事件而不得不时时刻刻穿着女装扮女人,自家少爷虽然面儿上什么都没现这心情可是阴了大半个月,旁人只不过觉得“潘夫人”越发深居简出寡言少语处事却更加凌厉。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清楚:安少爷心里极度不爽,正愁没由头泄泄这无奈之举的郁闷恼恨。这次窘迫非比寻常,敢踩这个雷那真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
可偏偏就有不怕死的,这不青峰对着那位少年行了个礼,便在少年的授意下开口道:“今天我家少主只是来探访故交,在外一切从简,‘夫人’不必行此大礼。”
楼安早已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惯常神色,只不过在眼神扫过护卫少年的青峰时带着一丝凌厉。许是发觉了楼安的不悦,少年亲上前虚扶了下正要挺身站直的“潘夫人”,顺势便极亲昵地挽着人家胳膊对身后的一干人发话:“你们都下去吧,一盏茶的时间再来。”
待旁人都退至园子外头再不见踪影,少年方才微笑着瞧着挽着的人道:“这许久不见,安儿倒是和过去无甚大差别,为兄一下就认出来了。倒是安儿似乎忘了‘佑安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