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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第十三章

      郎悦回医院,进入母亲病房,看到母亲已经睡着,而父亲还在看书,瞟眼墙上挂表,轻声说:“爸,这么晚了,你也睡吧,我守着就成。”
      郎永川合上书,看妻子一眼,对着儿子说:“你去客厅,我有话和你说。”
      郎悦看眼母亲消瘦的面颊,再看父亲眉间深深的‘川’字,半心疼半玩笑说:“爸,你先睡会儿,我在这又跑不了,等你醒了咱爷俩再聊不成么?”顿一顿,又说:“爸,反正要不了两年你就退休了,真累的话现在退了吧?”
      郎永川看着妻子,坚持说:“你在客厅等我。”
      郎悦没再开口,转身去客厅。

      郎永川今年五十七,自己也觉得自己老了,每当工作的累了,也想过申请提前退休,尤其是这几个月妻子查出子宫肌瘤后。每次回家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病床上,心就像被人揪起来似的,憋闷的生疼。但妻子做手术时真闲了几天后,他又发现自己适应不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干不了,和妻子相守每日就见她忍着病痛眼里含愁,他替不了她;出去和老头们闲聊,说不了几分钟人家就走了,就剩他一个,这时他才发现,当他脱去局长光环,他也就是一糟老头子,还是个不讨喜的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真是个可怕的字眼。年轻时候为了老来不成糟老头子,他是忍受苦难刻苦求学,上班后更是兢兢业业,怎么到了到了还是成了糟老头子呢?还能改变吗,郎永川苦笑。

      等郎永川入客厅,发现儿子已睡着,就想着等他睡醒再说。进卧室拿了毯子刚要给他盖上,儿子醒了,眼里布着血丝半迷茫的睁着,想来是还没回过味来。
      郎永川严父的心一下子被触动了,他印象里那个只会在母亲怀里撒娇卖乖的孩子终归是大了。自儿子出学校进社会,妻子就暗示过儿子工作太累;待儿子经常出差三天两天不归家后,妻子明言让他帮帮儿子。他始终没出手,他认为儿子不是做生意的料儿,那风流性儿从政的话也没戏;折腾什么呀,名牌大学法学系毕业,安安生生的找个工作脚踏实地地干起终有出头之日,多好,多稳当!难道非得碰得头破血流才明白比尔盖茨就一个,李嘉诚也没那么多不成!
      他总想着儿子能回归到他给指的道上,但儿子明着孝顺暗地里就顶着他干。刚毕业那两年没经验弄得公司亏的灰头土脸不说,第四年好容易有起色却让人给骗了!他对外总说自己儿子不聪明,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儿子智商,这哪是不聪明能干出来的事,明明就是愚蠢!
      出那事后儿子三天没着家,第四天夜里蔫头巴脑的回来,他看着就来气伸手给了他一巴掌。也就是这一巴掌,打得儿子在生意场上再不回头。
      年纪大了,忘了是什么时候和儿子醉酒拉家常,儿子曾经问他‘那天夜里,我要先说我知道错了,我明天就去律师行找工作,你是不是就不会给我那一巴掌?”他那时怎么回答的他忘了。可是他知道,当时不管儿子说什么,他都会给那一巴掌,只因为那蔫头巴脑的可怜样儿!因为他觉得你做错了,失败了没什么,不管做出什么选择,男子汉大丈夫咬牙吞血重新来过就是;弄出一副可怜样给谁看,人要一身软骨头的话干什么都直不起腰!

      “爸,想什么呢?还是说累的站着都能打盹?”郎悦完全清醒了,站起来边扶出神的父亲坐下边打趣。

      郎永川回神,看着儿子笑颜,思量一会儿才说:“你和那路拙怎么回事?”
      郎悦松开了搀扶父亲的手,依旧笑着说:“不过是认识,路上随手帮忙而已。”说到这,语音一转:“妈挺喜欢她的吧,没见过她就让我去相亲,这回见着真人了,不会逼着我娶她吧?”
      “臭小子,”郎永川笑骂一句后,转而轻松的说:“你该也听说远中医院的流言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妈也顾忌着呢,不会逼你。再说了你也大了,在婚姻大事上自己拿主意吧。”
      郎悦心里开始思量,这所谓的‘婚姻大事自己拿主意’怕只针对在路拙一人身上吧。那小妮子不喜欢他,他也不习惯她明明可怜却撑出一脸坚强的做派,真真无趣的紧。可自己看着有趣的,母亲不喜欢,不是把人骂哭就是把人气走。他娶老婆除了自己看着顺心外,也想母亲看着欢喜的,想两头兼顾,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这‘自己拿主意’不过是形而上学的幌子,说出来好听罢了。
      不过他不想现在和父亲争这个,毕竟现在又没有出现他爱得要死要活而父母不看好的人。而且他觉得以后也没争的必要,在社会上这些年看淡了情爱,认为爱情不过是青春期的幻想、是飘渺虚幻的东西。结婚过日子,只要互相看得顺眼,和谁不是柴米油盐的过一辈子。再过两年,自己更成功些,父亲退休了,母亲身体也完全好了,自己再结婚要孩子,让闲下来的老两儿有事做。

      郎永川本想再说‘你年纪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而且他这已有个人选,老战友介绍的,他也看过那女娃儿,虽比不上儿子带回来的漂亮,但胜在气质好,年轻轻已是大学教授,一身的水墨书香气,真正是宜室宜家。但看儿子一脸的无所谓,就知儿子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去,况且刚说了让他拿主意,现在就说有个好姑娘你去相相看,多少有点打自己脸,还是缓缓再说吧。

      这边郎悦不知父亲忧心他的婚事,略作思量后把这事抛到脑后,想起青阳县政府搬迁的事。下属县政府搬迁意味着县城重心要挪移,不论是学校、医院、商场、还是居民住宅楼几年或是十几年内都要跟着大动,而现在动静最大的莫过于县政府新址,那附近的地皮会越炒越热。
      只是这搬迁的事怎么一点儿都没传出来,还是说知道消息的人已经悄没声的跑去买地皮了?
      郎悦主动提起这个话头。

      郎永川这才说:“自前年青阳县政府就提出搬迁这事,但市里一直给压着,今年初才开始讨论这事。这段时间看着像有定下来的意思。”
      郎悦问:“我能拿着建筑投标书吗”
      郎永川给他一个白眼:“你怎么不让银行给你几个亿!”
      郎悦眉开眼笑,说:“我就知道好事轮不着我,不过还是谢谢你了老爸。现在过去也不算晚,拾人牙慧也比干看着强。”
      “我意思是等等看看,等这事定下来,你再去。”郎永川有些忧心,提案就是提案,没有真正定下来就意味着有被搁置的可能,有被否决的可能。

      郎永川透漏消息,私心上也是想让儿子事业上顺遂。这一年来儿子说是跑外地找销路看货源,实际上却是在炒卖地皮。这是不合法的,他想把这事拿出来说,但儿子总是敷衍,逼急了就几日不着家。地皮这事上高回报也意味着高风险,更别说这两年楼市低迷,他本心上不想让儿子涉足房地产这块,想让他守着他现有的公司过日子。但儿子大了,想飞得更高,他拦不住。
      原始资本的积累也许肮脏,也许带着血腥,但作为父亲,他不希望儿子走那条路,他希望他永远走在阳光下。既然他打了地皮的主意,那就不如大大方方的做房地产生意。
      但真这样说开了,才发觉这高风险委实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他觉得他在让儿子走钢丝,这次是在小河面上走,下回呢?

      郎悦看出了父亲眼中的忧心,拍拍父亲肩膀,安慰说:“没事的,我自己多少斤两我自己掂算的清,不会贸然跟进的。再说万事都有那张大嘴等吃肥肉的人顶着,我个小小虾怕什么。”

      郎永川的忧心没少,可脸上还是露出笑意,开始询问儿子行程。
      郎悦说话利落:“我想明天一早就走,在青阳待两天。”说完看看卧室方向,接着说:“明天还托路拙过来看着我妈吧。”
      郎永川一怔,说:“你妈不见得愿意?”
      “爸,这你就不了解我妈了。”郎悦开怀,满是揶揄:“她心眼大,善于和有故事的人处,有琢磨人的功夫就不觉得一个人难熬了。你要是让个陌生人陪着那才没事干呢。”顿顿接着说:“再说了人刘叔的姑娘可没说不干,是让路拙来代替。咱们要找来护工,刘叔家姑娘也来了,都是咱出面找来的,到时让谁走?”
      郎永川点头,说:“你安排吧。”

      送父亲进卧室睡觉,郎悦打通了路拙电话,没两句话那边就把事情应了。挂断电话,郎悦对着手机呆愣了会,路拙显然是被手机铃声闹醒的,应声飘渺含糊,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应的是什么人、什么事。看看时间21:25,他有些奇怪,明明不到睡觉的点儿啊,他认识的年轻女人中就每一个11点以前睡觉的。看来明早走时得先托人找个短期护工才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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