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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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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成空
医院妇科vip病房郎悦很忙,接电话不说,还接个没完没了:有虚应客套两句话挂断的,也有长篇大论中英夹杂的,更有专业术语层出不穷的。
在路拙眼中,一个成功的商人就是坐坐办公室,喝个咖啡品个小酒,然后签个文件盖下印章。郎悦如此忙碌,不像总经理倒像业务员!
路拙看小客厅的郎悦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是满眼怀疑一脸迷惑,可在余兰桂看来还好。以前那些满眼爱慕一脸轻佻的女子哪适合过日子。上次刘海提起路拙,她就让郎永川找他老同学打听消息,人军区总院去西部的人把路拙夸成一朵花,她心动的不行,自己做主定了相亲宴,谁想儿子回来说不行;现在亲眼见了路拙,心思又活络了。
别看路拙不是城里人,可人容貌出挑、气质干净,农村人骨子里的那股憨劲虽去不了,但瞧着就老实本分,给她指条道,她就会像追青草的驴子,一心一意的走下去。
自己病了,丈夫郎永川一到家也是说这痛那痛;照着儿子这工作狂架势,到老了身体怕是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儿媳妇就得找路拙这样实用能干的;而且那小身材:胸鼓腰细臀翘腿长,一看就是好生育的料儿。
六十岁的人了,不像年轻时候养郎悦耐不住性子嫌吵嫌闹,现在是做梦都想有个胖孙子让他闹让他吵!等老头子回来,让他再打听打听,这路拙要真好,郎悦还不肯的话,就别怪她强按牛头了。
面试这天,路拙是高高兴兴去的,可出来时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只知道要走,漫无目的的走。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只回荡一句话“听说你是被远中医院辞退的,能讲讲原因吗?”。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傻、多天真,以为流言止于智者,以为被辞退没什么还可以重新再来。
面试官眼里的不屑狠狠地抽打了她的自尊,此时她只想逃,逃到没人的地方。
郎悦接电话接的口渴,瞅个空将车泊到路边,下车买瓶水,喝了两口便看见一失神落魄的女子要横穿马路走过来,不由哎了一声。小店老板顺他视线看去,正好看见一辆车将将停在女子身边,感叹句:“又是个命大的。”郎悦点头,此时是东西车流,女子走的南北方向,没撞上可不是命大!
“这女人不过是想不开吧?”小贩看着女子坚持向这边走,而车开的闪闪避避劲儿,又添一句:“这女人不是想自杀就是有背景,瞅瞅这牛的。”
郎悦没应和,他看清了女子的脸,认出路拙。他想转身走人,可照那女人的失魂样任她这样走下去不定什么时候把小命玩完;可要他上去认人,委实太过丢脸。略一思量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那女子终于停住,站到路旁梧桐树下费力的抬头仰望,“big big world”的音乐声传过来,唱了会儿停歇,隔几秒又唱响,可女子除了仰望就无一丝反应。郎悦终忍不住走过去。
坐到郎悦车里,路拙的脸就埋在一张张纸巾里不再抬起。
郎悦觉得累,抖抖腿头仰到靠椅上,懒懒开口:“纸巾包不住你一生,该抬头的时候还是不要逃避的好。”
路拙这才抬头。
郎悦丢给她一手机,依旧慵懒的声音:“是个男的吧,小子挺有毅力,十五通未接电话了还能接着打,真是佩服!到现在为止十七通电话了,你再不接那小子说不得要报警寻人了。”
路拙拿着手机正寻思给陆冰说什么,手机又响了,按了接听键陆冰急切的声音传过来,问她干嘛呢怎么现在才接电话,问她面试过了没有,问她有没有吃饭,又问她在哪说他过来接她……
路拙没回答,语气不稳:“你别…找我了,我要…回家,”又重复一遍“我要回老家。”音落已带出哭腔。
同时眼泪冒出来,路拙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可没用,一颗颗眼泪像断线珠子似的抹都抹不过来,接过郎悦递来的纸巾,路拙的脸又埋进去。
电话那边陆冰在焦急地叫。
郎悦从路拙手中抽出手机,对着手机说了地址,然后挂断电话。
路拙再抬起脸,郎悦看眼腕表,戏嘘到:“整整六分钟,连哭都能掐分断秒,想来这也是有技术含量的!”
路拙一脸茫然。
郎悦又开口:“冒昧问一句,为什么回老家,是那男人让你失望,还是这城市让你失望,亦或者是这城市对你失望?”
路拙别开脸,避开郎悦探照灯似的直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换个环境才能重头再来。”
“有些事一旦发生怕是要烙进骨子里,摸不得碰不得,想重来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郎悦凉凉开口。
路拙倏地转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郎悦笑了,一双眼光华璀璨。
路拙说要下车。郎悦扬扬手中的手机,说:“反正都坐这半天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下车吧。再说了,我也想看看你那痴心男友,想听听你怎么解释面试没通过。”
路拙惊得一身冷汗,尖声说:“你知道什么!”
郎悦失笑,淡淡说:“远中医院那段情刚落下帷幕惨败收场,你是该紧张紧张现在这痴情男友。”
路拙听了一脸惨白,不知道为什么想笑,扯扯嘴角却怎么都扬不出笑颜,倒是眼泪又一次溢满眼眶。这次路拙咬牙昂头,眼泪一滴未落。待看到陆冰骑自行车的身影,在转头面对郎悦,脸上却绽出一抹轻视的笑。
路拙下车了。郎悦没动,看着路拙走到梧桐树下,看着那叫陆冰的推着自行车高兴地跑向路拙,然后看到路拙独自走开,最后是陆冰木然的影子,被夕阳拉的越来越长。
妇科vip病房,郎永川开始收拾碗筷,余兰桂还是一脸惊奇的问:“那小姑娘真有那么不堪?”
郎永川耐着性子,又回答一遍:“这都是听人说的,是真是假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
余兰桂面容似有些遗憾又似欣慰,来了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郎永川没接话,他只给妻子说了大多人知道的,还有大部分他烂在肚子里。他认为流言就是流言,可能接近事实但永远不可能等同事实,拿路拙这事来说,远中医院传来传去都是三角恋,怎么就不传路拙遭辞退的事,还不是怕人深挖牵扯出重要人物;蓝家求婚遭拒这事怎的没几个人知道,怕是失了某人颜面吧。各种利益关系人情往来下,流言就是人们的谈资,茶前饭后的消遣,要不是关系到儿子,他给妻子提这些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巴!
余兰桂把听来的事回味个两遍,猛一抬头看见墙上挂表显示7:54,想起儿子说今天要过来陪她吃晚饭,忙问丈夫郎永川给儿子留饭没。
郎永川反问:“我在这儿待了一下午,怎么不知道儿子要过来吃晚饭?”
余兰桂气得要死,那时她刚从卫生间出来,郎永川一遍签文件一边说儿子要回来吃晚饭。要不是当时他秘书在旁边余兰桂还想问问儿子有没有说他要吃什么菜呢!可现在这糟老头子竟反问她儿子什么时候说的!
余兰桂正要发作,敲门声响起。下一刻,有人推门进来,叫:“爸、妈,我回来了。”
余兰桂瞪郎永川一眼,看着郎永川开门去客厅,看见儿子的侧影,还瞟见一蓝色裙角,想细看人影却一闪而过。而且奇怪的是客厅明明是三个人,怎么只有那父子两的声音。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当,父子两一前一后进来,郎悦走过来坐床上揽着她肩就控诉他父亲怎么忽视他:“这都打电话报备说要回来吃晚饭都不给留,以后要是有两天不回来,我爸能把我的床卖了送人去!”
余兰桂爱怜的看着这个儿子,由着他在自己身上腻。倒是郎永川看不下去了,训斥:“多大人了还在你妈身上卖乖,赶紧的自己出去弄吃的去。”
郎悦这才站直了身子,和母亲说再见,和父亲一起出门。
余兰桂本还想看看那蓝色衣裙,无奈郎悦关了卧室门。显然父子两都不想让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不想让她知道,又必须带在身边,八成是郎悦的风流债。
儿子到底想怎样,都三十二了,怎么就玩不腻呢?郎永川当上局长后就没再往上升,还不是直接或间接的受儿子影响。有钱人养这个包那个好像是挺平常,但那不是他们这种人过的日子,也不是她想让儿子过的日子。
路拙跟在郎氏父子后头保持十米的安全距离。出医院、进饭馆、走里间,路拙都一声不响,连座位都选在离郎氏父子最远靠近门的位置,尽量减少存在感。最后还是郎父冲她慈祥的招手,让她坐他旁边。路拙默然片刻,站起来走到距郎父两个座位的椅上坐下。菜上来前,郎父问了她好多,全是关于她老家的风土人情,等菜上来就没人开口了。
吃饱饭,郎永川先走了。路拙这才开口:“我可以走了吧。”
郎悦没回答,反而问:“你说你们那县政府要搬了,你确定?”
路拙迟疑一会儿才说:“有次打电话我妈就提过一句,也不知道是选址还是造图。搬不搬的我不确定”
郎悦曲指轻敲桌面,好一会儿对着路拙问:“听说蓝家有提过结婚,怎么后来不了了之?”
路拙脸现恼怒,起身走人。
看着窈窕背影消失,郎悦无声笑了。他还真是错估了这路拙的意志力,暗恋受挫,新恋告吹,工作没戏,他怕她想不开真去寻死,这才追上她,她走哪他跟哪,后来她累了,走不动了,改成他去哪她跟哪,当然,这跟是被迫的,是拳头下揍出来的,虽然代价是自己也被踢了两脚,但无所谓了,刚刚饭桌上路拙无意中可是给他指了一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