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无涯》Trivia

3、第 3 章

　　晚上九点多的样子，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仍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听见敲门声只是歪了歪头，没有理会。
　　门外的人仿佛知道我此时这个状况，只敲了三声，然后过了许久，又慢慢地敲了三声。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之后，我才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起来，扯了扯身上的披肩走过去开门。
　　却是杜宇皓。
　　他比我要高整整一个头还有多，此时站在门口又挡了楼道里的光，我一开门铺天盖地的阴影朝我压了下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却愣是没有推动。“小叶子，你看上去精神可不大好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抬了头看他：“你来干什么？”
　　听见我语气中的疏远，他只是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黯然，瞬间又消失不见，让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来看看你。”
　　“看我？”疑惑地拿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我苏叶有什么好看的？”
　　“苏叶，确切的说是紫苏叶，性温，味辛，解表散寒，行气和胃。对了，冬天时候可以喝一点姜葱苏叶饮，葱白十五克，生姜、苏叶十克，煎水，以红糖调味，可以祛风散寒，温肺止咳。如果喝不习惯的话，还可以煮苏叶粥……”他果真就拿出手机打开某个备忘录开始吧啦吧啦地念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杜宇皓也不恼，只收起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歪了歪脑袋，向我伸出双手。“来吧，扑到我的怀里哭吧！”
　　我十分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一阵抽搐，面前的人明明是一副能冻死人的扑克脸，却硬要做出一副柔情脉脉的样子来，看得我胃里十分纠结。
　　“林大官人，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深呼吸一口气，我终是退后了一步让他进了屋子。
　　某人继耍无赖登堂入室后，十分自然地在屋内每个房间里转了一遍，打量了屋内简单的装潢和家具之后，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一旁双手抱胸没有好脸色给他看的我身上。
　　“你打算在这里一直住下去？”杜宇皓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用的还是我刚买的一套粉红色hello kitty杯子。“嗯，这茶叶不错，能给我点捎回去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他那张冰山一般的冷冽却不乏英俊的脸，和他面前那一点也不相衬的杯子。“林家嫡系出身，难道连这种普通的茶叶都喝不到？嗯？骗谁呢？”
　　“普通的茶叶？嗯？”他放下杯子，目光紧紧地锁住我的双眼，直看得我有些不大自然。刚想移开目光，却听见他的一声轻笑，瞬间便将我的火气撩拨得一发不可收拾。“本国市面上一年供应不到一斤的茶叶，我还真是喝不到。”
　　“林！宇！皓！”我“呼”地站起来踩着大步子走到门口，重重地将门打开指着外面：“你给我滚！”
　　被我叫道名字的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然后慢吞吞地走到我的面前，低下头来看我。开门的声音不够大，所以走廊里的声控灯并没有亮起来，客厅里只有一盏小小的落地灯，那点薄弱的灯光传到门口时已经不再明亮。略微昏暗的光线里，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子略略弯下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那短短的几个字落地有声，化作细细的线缠上了我的心，指尖微微颤抖，想要在这人脸上甩一巴掌的念头疯狂地滋生，手脚却僵硬得不成样子。
　　他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斜了脸去打量我此刻的表情，突然微微一笑。如果有人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那双深邃如墨潭的眼眸中此刻冰霜去尽，竟少有地满是玩味。
　　“杜舒夜，你怕了？”

　　这一晚上，我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杜宇皓临走前说的那句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不容易从天黑熬到天亮，我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番便直冲向楼下的报亭，把今天所有新闻媒体的出版物都买了一份，然后在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点油条豆浆什么的，往怀里一揣，匆匆往公寓走去。
　　就在我离公寓门口的台阶还差几步路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喇叭声。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保持着一只脚迈出的状态全身僵硬在了那里。
　　坐在车上随处游荡着，我只对着买来的油条豆浆猛吃，却是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中年男子。心里浮起一个个问题，却一个都问不出口。
　　车里特地开着我喜欢的音乐，可是对着面前这人脸上的平静，我总觉得吃下去的东西都噎在嗓子尖上，死活也咽不下去。
　　买来的东西统共也就那么些，即使我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那个时候，于是我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抬起头作视死如归状。
　　“小姐。”男子像是叹了一口气，看向我的目光中带了无奈。“回家吧。”
　　“不要不要不要。”我一把捂上了耳朵，死命地摇着头。“我才不要回去！我一回去你们又要逼我结婚了！”
　　男子有些哭笑不得，浅褐色的眸子浮上些许笑意：“小姐，你……唉……“
　　“反正我就是不要回去，你和父亲说，就说我……就说我已经有对象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管他是有奸情还是没有奸情先随便拿一个出来顶上。
　　“小姐……”中年男子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说：“你和林轩不是已经……”
　　“我没说他！”恼羞成怒地打断了他的话，我闭着眼睛随口抓到脑中的一个名字就说：“我看上林宇皓了！你们别来烦我！回去和父亲说，我是不会这么早就把自己嫁了的，让他死了那条心吧！”
　　因为我闭着眼梗着脖子说出的这番话，自然也就没有看见他脸上从惊愕到忍俊不禁那好一番的颜色变化，那是我若是能从指缝里偷偷地看一眼，也许我的未来也不会如此……凄凉。
　　“……好吧。”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他的声音，语气中带了一丝妥协。“那么，就等小姐生日那天再说吧。”
　　狐疑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他的脸上一片平静，只是总觉得有什么被我忽略了：“阿信管家，父亲就为了这么件小事把你从M市派过来？”
　　被唤作管家的男子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说：“小姐，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怎么能说是小事呢？我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要嫁的人一定得过了我这关才行，那个姓林的就这么平白把小姐给拐走了，老爷在家里整天哀嚎着要去打断他一条腿呐。”
　　我抹了抹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干笑了两声：“这个这个，我这不是还在呢嘛，你回去给父亲说说，让他别那么激动。”
　　男子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谴责我的不厚道：“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能压得住老爷的人除了夫人就只有小姐了，我在老爷眼里的分量没准还不比一路人呢……”

　　在C市的实习其实是有一个学期之久的，但是工作却十分清闲，所以我才会去幼儿园里带美术两节课。实习的地方是一个室内设计的工作室，算上我也才一共八个人，平时都是接了任务之后分配分配看谁有空才做，虽然老板盯得很紧每日里催的也很烦人，可是至少不用天天加班，比起林轩和海苔在A市的实习来说，已经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阿信管家回去那日，我在家里蹲着细细研究了买回来的每一份报纸，企图找出什么苗头来，可是看来看去除了一大堆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绯闻之外，家族里压根木有一点消息。
　　也许杜宇皓是在调侃我呢吧？
　　我自我安慰着。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应着海苔的强烈要求，我搭上飞机飞回了不久前才离开的A市。
　　“叶子！”捧着渐凉的咖啡在海苔租的公寓楼下等了大半个钟头，才看见她穿着一件连身的薄毛衣裙蹬着一双高筒靴朝我狂奔而来。“对……呼呼……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我耸了耸肩，将手里看完了的娱乐周刊扔到垃圾桶里，一边拿包轻轻砸了砸她的腿：“大冷的天你也好意思让我在这里等你，还不快请本小姐上去喝点热乎的。”
　　海苔却咧嘴笑了笑，从包里开始掏东西：“哎呀叶子，我们几个在XX酒店给你订了一顿忘情宴的，皮蛋他们几个已经先过去了，我的任务是给你好好的打扮打扮，到时候……嘿嘿，不用我说了吧？”
　　说着，她还向我眨了眨眼，一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我看了看不算晚的天色，又看了看她兴奋得直冒泡的双眼，不由得扬了扬眉毛：“海苔桑，你不是看着我刚失恋就打算把我给论斤卖了吧？我现在这么容颜憔悴衣带渐宽的你也好意思下手？”
　　海苔却不管，伸手拉了我就往她的公寓走，一路上还不停地跟我抱怨着皮蛋这两天忽然的挑食，然后便是最近的菜价又涨啦，邻居家的猫又来偷东西吃啦，让我连张口打断她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我对穿着并不大注意，但是每每有什么“重要”场合需要参加的时候，海苔总是会十分兴奋地将我拖到她的房间里，然后把整个衣橱都翻出来让我试穿一遍才能决定最后让我穿什么。我曾无数次在心里诽谤过她的这个爱好会不会将皮蛋吓跑，也曾经问过她无数次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试衣服试到手软……
　　“因为你身材好嘛！穿我的衣服试试也能让我从心里升起减肥的欲望嘛！再说你一年到头都是一件Polo和牛仔裤，冬天就在外面加个外套，连双高跟鞋都没有，又不化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女的。”
　　海苔如是说。
　　于是我乖乖地坐在房间唯一能坐的一张椅子上，衣来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