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无涯》Trivia

2、第 2 章

　　失恋的第二天早上，宿醉。

　　打电话去幼儿园请了个假，印象中冰箱里还有两瓶果汁，于是我扶着脑袋踉踉跄跄地往厨房里摸去。刚走了几步便听见放在房间某处的手机死命地颤抖了起来，顺着声音的来处找去，在厕所的地上发现了昨天穿的外套。

　　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手机，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海苔的大嗓门瞬间便在我这个小小的公寓里响起，将我脑袋里的醉意一巴掌拍到了爪哇国。

　　“叶子！我今天又看见肖雅和林轩在图书馆里那个含情脉脉的对视，要不是皮蛋在旁边拦着老娘差点就抄了板凳冲上去砸死他们这对奸夫□□！你什么时候回A市来，给那个贱人说明一下林轩的所属权！我们姐妹几个帮你把他们堵到学校门口让其他人看个明白，看他们以后还敢在老娘面前玩暧昧！”

　　揉了揉被蹂躏的耳朵，我将手机拿得远了些，然后深吸一口气。“海苔桑，你还没接到最新消息吗？我和林轩分了，他现在的所属权捏在肖雅手里呢。”

　　手机的那头安静了下来，我又将它往耳朵上移了移，怕听漏了海苔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弯腰拎起地上的那件黑色外套抖了抖，我走回卧室把它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叶子，你没事吧。”海苔之前的气势完全湮灭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的海苔正蹲在地上画着圈圈，一边为刚才她自己的鲁莽懊恼，一边诅咒着那对奸夫□□。

　　嘴角稍稍往上翘了翘。“我在这好吃好睡的能有什么事？苏叶我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能找不到吗？”

　　说完，还为了自己难得的幽默心里暗自乐了一把。

　　可惜海苔似乎没有听出来我这点贫乏的玩笑，仍是用那把软弱无力的声音说道：“叶子，你也别伤心了，改天我们姐妹几个组团下来找你玩儿，带上一个连的男生让你慢慢挑，找一个比林轩不知道好到哪里去的人让肖雅在被窝里偷着哭去。”

　　“我不伤心啊，我为什么要伤心。”依旧弯着嘴角，我轻快地说着。不知道是想要说服海苔，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苏叶，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小阵低低的交谈声，窸窸窣窣的杂音瞬间放大，大概是那一边打开了免提吧。我耐心地等了等，从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换了个主人，低沉温厚。

　　“耗子？”

　　大概也许是宿醉还没消，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就将他的绰号叫了出去。一旁的海苔爆出一阵大笑，我站在原地拿着手机尴尬不已。“……她果然没事，连你的笑话都敢开，哈哈……”

　　杜宇皓轻咳了一声，无视了我之前对他的称呼。“我看见海苔蹲在图书馆门口画圆圈，过来问问。你怎么了吗？”

　　海苔这个没大脑的！你让我怎么说？巴巴地跑去和他说我刚被林轩给甩了吗？还是说我这颗从来都不牢固的墙角终于被肖雅给挖走了吗？我继续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本来就充斥着浆糊和酒精的大脑更加搅成了一团面疙瘩状的物体，几近当机。

　　“没……没啥事……”干巴巴的声音从我嘴里传了出去，不知道他们俩会不会信，反正我自己都不信。

　　“林大会长，您事儿多吧？我们就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了啊，恭送会长，会长起驾吧。”海苔的声音从背景音里传来，随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手机重新回到了海苔手里。“唉我说叶子，这个姓林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你和林家的人还真有缘啊！”

　　我正往厨房里走的步子又停顿了下来。“啥？”

　　海苔低声自言自语了一阵，然后信心满满地对我说：“你看平时他见到我们也就是个点点头的交情，今天看见我蹲在这居然走过来问我在干嘛，我就说了一句在给你打电话他就不淡定的把我的手机拿走了。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有啥交情感情奸情还不赶快速速给我交代？”

　　杜宇皓，林家嫡系子弟，认识自然是认识的，不过也没啥交情不是？我老老实实地说道：“木有啊海大官人，我这不还等着你给我拉过来一个连的男人让我挑吗？到时候左拥右抱啊，哪里需要奸情啊。”

　　海苔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又随意聊了几句关于学校里的现状，互相抱怨了番实习单位的诸多狗屎事件，海苔再三确认了我没事之后便挂了电话。

　　拿着果汁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拿出之前租来的碟片一张一张地往电脑里塞。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温暖，整个客厅只有一张小小的双人沙发，深蓝色条纹的窗帘还堆在地上没有装上去，地上放着几个拆到一半的箱子，可惜现在的我没有心情去整理它们。

　　这个城市的冬天真冷。

　　冷的沁心彻骨，冷的让我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充斥着寒意。

　　厚厚的大衣下裹着温暖的肌肤，可是底下却埋着一颗冰冻的心脏，冷的让我察觉不到痛苦，冷的让它几乎要停止跳动。

　　就在昨天这个时候，我还暖洋洋地坐在大排档的凳子上吃着麻辣烫，今天冬季仿佛瞬间降临，让我连走出门的念头都打消了个尽。许是习惯了两个人的热闹，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寂寞得可怕。

　　窗外的天色阴沉着，一如我此时的心情。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坐了一整天，全身的肌肉都开始僵硬。为了不让自己空闲下来继续想东想西的，我拼命找着事情做，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把音乐开到最大，我把长发盘起来挽起了袖子开始整理屋子。一箱箱的行李被重新安排了位置，从卧室到卫生间到客厅到厨房，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地擦了一遍，然后又把所有的脏衣服洗了，最后把所有堆积在角落的作业都改了，还在每个小朋友的作业本上都画了朵小红花。

　　我盯着自己笔下歪歪扭扭的小红花，想起了三年前林轩冒着雨站在宿舍楼下给我送的那束玫瑰。

　　那时候也是刚冷战结束林轩开始向我示弱表示认错罢。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阴沉的天空，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们的每一次争吵都不外乎两个内容，一个是关于毕业之后的未来，一个是他对肖雅的那点超过界的态度。

　　苏叶你个笨蛋，别再想那个负心汉了，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寻找下一个目标吧。想想门外有多少人排着队等待你的临幸呢，何苦在林轩这么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在这么个鬼地方就算死了尸体没准都得等个一个两个月的才能被发现，那到时候好好的一套公寓成了死过人的鬼宅，那多对不起把房子租给我的那位可爱老太太？

　　苏叶和肖雅，曾经是好朋友。

　　肖雅入校前就在军训里得罪了系里的大部分女生，因为身体状况没有参加军训、晚了几天去学校的我对于肖雅来说就是无尾熊必须要挂着的那棵树。

　　我们无时不刻都在一起。

　　一起看书，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逛街。肖雅的家便是在A市，但是她似乎和家里人相处得不大好，确切来说，是和她的后母相处得不大好。从未有人见过她的家人，不过她的父亲似乎相当的阔绰，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偶尔我们会看见肖雅从一楼黑色的跑车上下来，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随意地堆在宿舍的床上和地上。

　　这个学校里的女生原本就不多，素质也都参差不齐，肖雅的存在无疑是学校里一朵亮眼的美丽花朵。男生们都在私底下都尊称她为“公主殿下。”

　　小小的宿舍里挤了八个女生，相当的拥挤。

　　据说肖雅和女生们的矛盾在第一天搬入宿舍的时候便结下了。

　　因为我们学校历史悠久，所以连带着的学生宿舍也相当的老旧，虽然前一年有人花了大笔银子让学校翻新了一下宿舍楼，但是格局和大小还是和往常一样。原本预定今年投入使用的新宿舍楼群也因为梅雨的原因施工迟迟无法完成，于是学生们渴望了许久的四人间终究还是变成了八人间。而在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宿舍里，谁睡什么位置便是第一天这间屋子里八个人最重要的话题。

　　肖雅那天来是特别晚，另外的几个女生都是父母陪着来的，各自都打了招呼介绍完了好好商议过后定下了各人的位置也都搬好东西开始收拾了，肖雅才在一位看起来像是司机的男人陪同下进到了房间里。

　　很久之后，肖雅她们宿舍的老大才对我说，当时她离得近，看的很清楚肖雅一进门看到门口那张床被人占了，脸色就黑得十分难看，当下就叫那个司机一样的人物把东西都“从她的床上搬走。”

　　因为家长都还在，所以事情很容易便在司机递出一叠粉红色的钞票时有了妥善的安排。虽然换床的那位女生很不爽，可是她的父母拿着手里的一叠钞票乐得一直在对肖雅问寒问暖，仿佛肖雅才是他们女儿一般。那时候大家还都琢磨着，或许这位肖雅同学只是大小姐脾气而已罢。

　　引起全民公愤的导火线是在军训的时候……

　　A市的夏天太阳是出了名的毒辣，虽然我没有参加当时的军训，当时无数的女生都曾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起过当时的情景，不外乎谁谁谁晕倒了，谁谁谁中暑了，谁谁谁被晒得脱了一层皮了……

　　而就在这么一个状况下，肖雅一个人拎着一瓶水坐在操场一旁的阴影里，头也不抬地玩自己的手机。教官原本是想管的来着，可是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纷纷当做没有看到一般，却是对其他的女生没有了丝毫怜悯之心。所有的女生嘴上因着矜持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暗地积攒了不少的怒气。

　　你若是身体不舒坦便不要来么？来了又不肯参加军训，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在旁边坐着看我们耍猴么？

　　在熬过了地狱般的一个星期后，所有的女生都黑了不止半点，而有些心里憋不住事的更是上火的上火，中暑的中暑。

　　同屋的海苔偶然回到宿舍时看到肖雅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于是很随口地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而肖雅的回答则是对海苔而言她这一生中最大的羞辱。

　　她说，你们又脏又臭的像个乞丐一样，谁要和你们一起吃。

　　海苔是个直性子的女孩，又是个憋不住话的，当时就把嗓门发挥到了最大，整个寝室楼都震得嗡嗡响。

　　在那之后，肖雅的名字算是烂在女生的心里了。

　　而据说肖雅在女生中结下的这些梁子之所以常年无法被消去，是因为她一直在源源不断地破坏身边朋友们的感情。每当有人带自己的男朋友回宿舍或者回学校，一旦介绍给肖雅认识之后，这两人在一个月内都会以各种理由分手，而那位前男友都会想飞蛾一样扑向肖雅的大腿，前仆后继。

　　就像林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