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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韬光养晦 ...

  •   “什么?辞行?陈宫,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徐州,不就是为了……如今看了别人那么多脸色,说走就走了,岂不太便宜了他们?”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辞行啊。今日对方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我们也不能做那不明事理的人,既然对方容不下,不如我们自行离去吧。”他虽是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
      而吕布的脸上却是另一番景象,乌云密布,狂风暴雨来临前般得阴沉。我好气又好笑地握住他的手:“奉先,你先听公台先生把话说完。”然后又对着陈宫:“公台先生,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主意赶快告诉将军吧。”
      陈宫微一颔首:“将军息怒。今日此番,无论刘备最初的用意为何,结果都超出了他的预期。如果我们明日主动辞行,刘备必定不会答应,但又不便将我们强留于此。依在下之见,最大的可能就是许将军一座边城小镇,说不定还会提供军需粮饷。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借此机会,韬光养晦,招兵买马,不用担心会有人监视,也不必看人脸色。待时机成熟,我们即可厉兵秣马,先图徐州,再图天下。”
      吕布看了看陈宫,又看了看我,我冲他点点头,他略作思考,便也就答应了。
      闹剧般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摔倒床上,立刻进入了梦乡。迷糊间一片熟悉的温暖笼罩了我。我习惯性地凑过去,在吕布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静谧中隐约传来叹息声。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忍受那样的侮辱。”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想要告诉他,能够与他并肩而立,荣辱与共,我义无返顾。无奈我实在太困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蝉儿,问你件事。”他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什么?”我强打起一丝精神,从唇缝里嘟囔出两个我自己也没听清的字。
      “这刘关张三人……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啊,怎么了?”我感觉自己已经是在说梦话了。
      “没事,你睡吧。”
      我虽然心下有些疑惑,但实在没有力气去思考。他的胸膛温暖宽广,我被他熟悉的气息所笼罩,心底一片安定,终于沦陷在深沉的睡眠中,一夜无梦。

      第二天,我们按照计划去向刘备辞行。刘备果然不出所料地苦苦挽留,又是道歉,又是赔罪,甚至用上了他的独门暗器------眼泪。我一边强忍着冷笑,一边还要做出坚定与委屈并存的模样。终于,在一番死缠烂打之后,刘备终于同意我们暂领小沛,粮草军需均由他提供。
      于是我们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下邳,前往小沛。
      到了驻地,我跑前跑后地收拾,一如以前的许多次。随遇而安,四海为家,早已是我这多年养成的习惯。而我们那位人中龙凤的上将军则是一言不发,抄着手,板着脸看着我和一干人等猴子一般地上蹿下跳。
      “诶哟喂我的上将军,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为您收拾家的份儿上,搭把手吧?”我一边抱怨,一边把一个硕大的包裹塞到他手中。
      那个木头人终于有了动作,懒洋洋地将包裹胡乱摊在床上,就又坐在一旁不动了。
      唉,这个男人,打起仗来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耍起脾气来倒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哎,不知是谁又惹我的夫君生气了?说出来,我去教训他。”我凑到他身边,故意拿捏着腔调。
      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有些苦涩,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吕布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寄人篱下,替别人看家护院。”
      其实,他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曾经他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如今,却要效忠于一个旧时的敌人,而这个敌人不久前还企图羞辱他。
      我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柔声安慰:“奉先,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但孟子不是说了吗,‘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就连那曹操和刘备,哪一个不都是那么过来的?再说,小沛可是块风水宝地,当年刘备领徐州之前,也在小沛呆过。现在你到了这里,没准儿是上天要你入主徐州的。”
      他幽叹一声:“大道理我都懂,方才陈宫也在路上叨叨许久了。可是,”他握着我的手,按在他心口上,“这里,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调整过来的。”
      我突然瞥见了那把随我走南闯北的古琴,心里突然有了主意:“既然将军心情不爽,那贫妾便为将军唱一曲助兴如何?”
      他果然来了兴致:“夫人亲自唱曲,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我抚上琴弦,略一思索,不禁莞尔:“高山流水,丝竹雅乐听多了,难免乏味,今儿给你换个口味。”说罢,琴弦轻颤,旋律伴随着歌声如水般流出——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
      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
      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风流
      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烽火几时休
      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
      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
      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
      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

      余音落尽,我抬头对上吕布饶有兴趣的眸子。
      “怎么样?我有些心虚,不知道这二十一世纪的曲子他是否欣赏的了。
      “这词曲是你自己写的?”
      “呃……”我有些语塞,“算是吧,一时游戏之作,你不喜欢,我再唱首别的。”
      “曲调是怪异了一点,不过这词,倒是有几番意味。”他在我身边席地而坐,“尤其是那句‘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到挺能合着我的心境。”说罢,戏谑地看着我。
      我不由得有点脸红,怎么那么多歌词,他偏偏记住了这一句?
      “哈哈!”许是看到了我的窘迫,他突然大笑出声,然后大喇喇地一躺,头枕在我腿上。
      “来人呀,上酒!”
      立刻有侍从端了一壶酒进来,斟了两樽,又低着头退出去了。
      他举起其中一樽:“美酒在手,佳人在侧,哪有那么多优的愁的?喝完这杯酒,一切从头开始!”
      我看着他灼灼的眼神,知他终于是打开了心结,于是举起另一樽酒,与他的那樽碰了碰:“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殇。”
      那天,我们没有喝太多,却都醉的一塌糊涂。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此后,吕布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消沉。每天早出晚归,醉心于军务,招兵买马,扩充粮饷。叶儿总是对我说,张辽回家老跟她抱怨,说上将军这几天到处充军拉饷,把全营的人都使唤成了推磨的驴子,团团转。
      而我的日子却变得格外清闲。每天除了沉醉于琴棋书画以外,就是和叶儿一起,谈论一些家长里短,说一些女孩子的悄悄话。天气越发暖和,阳光明媚,饶是宅女如我也愈发的在屋子里呆不住了。终于,我向吕布提出要和叶儿上街逛逛的想法。
      “唔。”吕布看着手中的竹简,有些心不在焉。“也好,我近来比较忙,没时间陪你。改明儿我派几个人护卫你们,出去转转也好。”
      我有些不满地撇撇嘴:“派几个人护卫,你还不如把你的军队开到街上,搞个全城戒严,然后让我们去街上走两步意思意思算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他面色不改,“我看可行。明天我就去跟高顺说夫人要上街,让他把整个城给我封了。”
      “你……”我顿时气结。
      他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简,有些无奈地将我拉到他的身边:“蝉儿,你也知道,虽然现在小沛归我管,可是这徐州却总还是人家的地盘。何况那一天张飞对你……你们两个女子单独上街,我实在不放心。”
      “可是如果派你手下的人跟着,就不怕太招摇吗?”
      谁知他眉毛一挑:“你怕招摇?你是怕他们打搅你逛街的兴致吧?”
      我故作惊讶地看着他:“咦,奉先,难怪这几天看你早出晚归的,难道是背着我修炼读心术?”
      他哈哈一笑,将我搂在怀里:“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放心,我挑的这人抱你满意!”
      “可是……”话还没出口,便被他火热的唇封在了喉咙里。
      窗外,月色旖旎。
      第二天,我和叶儿换了男装,相携而出。府门口处,一人负手而立,许是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他蓦然回身,单膝跪下行礼:
      “末将侯成,参见二位夫人。”
      这个侯成,莫不就是吕布派来的护卫?
      “你起来吧。”我说。
      他应诺一声,站起身来。我和叶儿对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这人。
      年轻的娃娃脸稚气未脱,明朗的眼神透着股子机灵;乌黑的头发没有盘髻,只是随意地束在脑后;身材是少年人特有的清瘦,一身黑色劲装,似是军装的样式,却硬是被穿出了一股洒脱不羁的江湖气。若是换成一身白衣,分明就是个江湖少侠,再加上那张阳光男孩的长相,放到现代去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啊!
      “你是上将军派来的?”我四下里看看,“就你一个人?”
      那男孩“扑哧”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上将军吩咐,夫人不喜欢人跟着,所以夫人能看到的,只有末将一人。”言下之意,还有我们看不到的人跟着。
      “你今年多大了,从军几年?”我对眼前这个男孩充满好奇。
      “回夫人,末将今年十七,从军有两年了。”
      “两年?在谁手下,任何军职?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叶儿也忍不住发问。
      “末将只是高将军手下一个小小的粮秣官,夫人自然是没见过。”他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我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一点也不相信他仅仅是个粮秣官。且不说吕布为何会挑一个管粮草的做我们的护卫,单就说他的举止神态,没有一丝卑微,介绍自己时语气中更多的是调侃;从军两年,却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个家伙绝对不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我和吕布说起我对侯成的印象,他听罢咧嘴一笑:“他自然是不简单,猴精的一个人,我们平常都叫他猴儿。据说是高顺的一个什么远房外甥,在家的时候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捣蛋精。据说他父母怕他天天在外面闯祸,就把他送到军中来历练历练。谁知到了军中还不知收敛,把全军搅得上蹿下跳。气得高顺多少次想把他军法处置咯。可你别说,那些事儿吧,明明知道就是他干的,却丝毫抓不住把柄。最后没办法,高顺一怒之下索性让他去管军马粮草,说是要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我听得瞪大了眼睛,真没想到高顺那种一板一眼不带打弯的人竟然有这么个宝贝外甥,看起来这关系……恐怕还真是够远的。
      “不过这小子倒还真有点本事。”吕布呷了口酒,脸上的调侃被赏识所替代,“无论排兵布阵还是弓马骑射,小字辈儿里他都是数一数二的。我打算近期就把他调到我的近卫军中,我亲自调|教调|教,过两年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我看着他神采飞扬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虽然没见过他如何治军,但西凉军的战力在这时代无人敢小觑,说明吕布领兵还是有一套的。不禁咂咂嘴,侯成啊侯成,被你们上将军相中,看来你这逍遥自在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十分平淡却幸福。我终于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曾经是我前世多少年的梦想。这样安逸的日子让我忘记了自己身处三国乱世,每日白天有挚友相陪,晚上有爱人相伴,我只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夏天的时候,吕布似乎不再那么繁忙了。他经常会抽出空来带我出城,或策马驰骋,或泛舟江湖,让我觉得我和他仿佛是一对神仙眷侣,没有那烽火狼烟的喧嚣。吕布不在的时候,若我要出门,身旁必定有侯成还有他那一群从来都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兄弟做护卫。他确实是个称职的导游,小沛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却每一次都能被他找出不同的乐子。再加上他风趣的语言,丰富的表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无聊。我不知道吕布把他调到近卫军中时对他做了什么,只觉得他那阳光灿烂的娃娃脸愈加地意气风发。
      那段日子成了我脑海里最为深刻的记忆。以至于当这一切都成为过眼云烟,当年一起出游的人早已阴阳两隔,相见无期,我还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个夏日午后阳光晒出柳树的芳香,吕布挺拔的英姿和侯成灿烂的笑脸。
      时间不会因我的快乐而驻足。当冬日的风雪再一次被春日的温暖驱逐出这个世界时,已是建安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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