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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廿一章:愁肠百绕 ...

  •   却说那李傕、郭汜二人在并州打得难舍难分之时,汉献帝却在国舅董承的帮助下逃回了洛阳。然而洛阳早已被董卓一把火烧成了废墟,于是“奉旨护驾”的曹操趁机将汉献帝接往自己的老巢许昌,并迁都于此,改名许都。自此,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执掌天下牛耳。
      之后,曹操便以天子使命草拟恩召,将天下几乎所有诸侯都大加分封。虽然诸侯们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无不奉诏,便也是变相承认了曹操的地位。于是,短短数月时日,风云变幻,曹操已经在这场群雄逐鹿的争霸中占领了绝对的主动。
      刘备自然也在受到封赏的诸侯之内。曹操一道恩召将其敕封为徐州牧,随即又以一道密诏命令其征讨袁术。对袁术方面也是故技重施,使两路人马鹬蚌相斗,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曹操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备会以张飞守城,更没有算到张飞会喝酒误事,殴打军士,以至于使吕布趁虚而入,占领徐州城。

      时隔一年,我又一次站在了下邳城外,远远地看着白门楼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散发出诡异的青光。宿命似乎一次有一次地将我们带回到这里,躲不开,也逃不掉。
      想到那时我们落魄至此,在湿凉的春雨里拜关三个时辰而不得入,不禁感慨唏嘘。这偌大一个徐州城,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已经三次易主,乱世之中,风云变幻。而徐州又是中原要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这样一块人人觊觎的肥肉突然落到我们嘴里,只怕以后的日子都要不得安生了。
      吊桥轰然落下,我连忙收敛起心思,目光迎上那策马而出的英姿,展开如花的笑靥。
      “欢迎回家。”吕布在马上向我伸出手,我把手交到他的掌中,借着他的力气一跃而上。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我们在周围将士起哄般地欢呼声中策马入城。
      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庭院,熟悉的装潢,熟悉的一切。曾经,我在这里上演过一场“舌战三国群英”。想到这里,我不禁勾唇一笑,只是这笑里难免带了一丝无奈。这本是一座客院,只是因为刘备这次奉诏讨袁,吕布又是趁虚而入,正院此时还是刘备家眷的居住场所。吕布既然命人善待她们,自然没有理由将她们赶出正院,于是,我们理所当然地还在曾经住过的这个客院安置下来。
      “蝉儿,你说的没错,这小沛真的是一块风水宝地,如今,我终于拥有整座徐州城了。”当晚,我与他手牵手倚在回廊上,银色的月光衬得夜晚是一派明亮的安详。
      “话虽如此,奉先,你知道,徐州想来是各路诸侯觊觎的一块肥肉,如今我们得了它,便是将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上。”我小心地斟酌着词句,“如果刘备不抵袁术转来投你,你可千万不要吝啬,一定要把他拉拢过来,哪怕再把小沛许给他。越是此刻,我们与刘备之间的联盟越是不能断。”
      他听后,若有所思:“我如此趁人之危,占领了他的徐州,你怎就知道他一定还会来投我,而不是曹操?”
      我轻轻一笑:“刘备去投曹操,除非是彻底放弃了夺取徐州的打算。然而他不会这么做,至少现在不会,因为现在,他比谁都需要这座徐州城。”我没有说的是,刘备不傻,他很清楚,对付吕布,要比对付曹操容易得多的多。
      吕布沉默片刻,微微叹口气:“如此,就依夫人所言。”
      我嗔笑着挥拳轻锤了他一下:“你这句话,可别让你那些将士们听见。”
      “听见又如何?只能说明我夫人的才思心智不输于男儿。”吕布将我紧紧环于胸前,心贴着心。
      “对了蝉儿,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我沉浸在温馨的月色中,有些心不在焉。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我有些奇怪,转过脸,正对上他那充满犹豫的神色。
      “怎么了?”我问。
      他顿了顿,支吾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我们现在有了徐州,估计要住上一段时日了。我……我想派人把怜心接过来。”
      我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些人我也许可以不管不问,但他不行,那是他的骨肉,也许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相连之人。想到怜心,就不能不想到另外一个人----严氏。虽然,我同情她的身不由己,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年我的遭遇,她多少是有直接责任的。
      虽然过去的种种痛苦早已远去,几个始作俑者也已化为一培黄土,但想到这些,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将怜心接过来,那是不是……也要把她接来?”我闷闷地开口,突然有些惶恐,害怕听见自己不想听见的答案。
      “怎么会!”吕布剑眉微蹙,表情郑重地捧起我的脸,双目直视我的眼睛:“蝉儿,你放心,当初她做下那种事,我放过了她,准她自愿离府,我们都不欠她的。我也不会允许她再来打搅我们的生活。可是怜心……她毕竟是我的女儿。何况,她也年将及笄,她的终身大事……我这做父亲的,总不能不管。”
      他说的在理,其实我也明白,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恩怨都不应该让下一代承担。纵然是我无法与别人分享他的心,却也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把他生命里遇见我之前的二十几年都一笔抹杀了。饶是如此,心情却仍是复杂而苦涩,一时难以言语。
      也许是我过于沉默,吕布有些急切却又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末了,他闭了闭眼,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罢了,既然你如此介怀,那我便再做一次这不义之人,让她们都还留在长安吧!”
      我一听,便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挤出一个笑容:“看你说的,我是那么不容人的人吗?你说的对,怜心是你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丧失一个父亲对她的疼爱。”
      吕布瞬间变得惊喜,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我就知道,我的蝉儿是最懂我知我之人。”
      我返拥着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掩去嘴角的一抹苦笑。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悠悠的传来,似是梦呓:“蝉儿,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凑齐了。”
      温柔的语言,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的心底。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隐痛。成亲四年了,虽然是恩爱有加,有时甚至是抵死缠绵,但至今为止,我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几次悄悄去看郎中,也只说是连年劳顿,气血双亏,就再也没有个所以然来。有时候我也自己安慰自己,向我们这样连年漂泊,居无定所,没有孩子也许是最好的,省的他一出生就跟着我们吃苦。可是,说不遗憾那是假的,那个女人不想做母亲,不想为自己心爱的人生儿育女?吕布虽然从来不说,可我能感觉到,他同我一样渴望这个孩子的到来。
      “奉先,我……”如鲠在喉,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没关系,蝉儿,”搂着我的手臂猛地紧了紧,“我只要有你,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我的头埋得更深了,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襟。奉先,其实,你才是真正懂我知我的那个人啊!
      数日之后,刘备在对袁术的作战中失败,果然回来投靠吕布。吕布也效仿刘备,假意将徐州的城防交还与他,不出意料地被他推辞了。于是吕布也客套一番,便把他们打发到小沛去不提。
      我站在白门楼上,看着刘备带着关张以及他们的一干人等出下邳城门而去。与关羽的倨傲和张飞的忿忿不同,刘备平静的如一潭深水。然而我却仿佛感觉到了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暗藏着凛冽的杀机。

      两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吕布神采奕奕地回府,身后跟着一个垂首敛目的妙龄少女。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女,瓜子脸,柳叶眉,高挺的鼻梁与吕布如出一辙,可那双狭长的眼睛和略带忧郁的气质却分明是属于另一个人。
      我看着她,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沧桑。当年我们离开长安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如今……想当初,我与吕布初识,也是她这般年纪吧。那时,他是董卓的义子,我是王允的义女。本应当是不共戴天的两个人,却被一个连环,莫名其妙地连在一起,从此再也不能分开。
      简单的寒暄之后,吕布借故退了出去。我知道,他是在给我们制造一个破冰的机会。可有些事那时那么容易就解得开的?相逢一笑泯恩仇,说着容易,做起来确是难上加难。
      我们就这样无言地对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我率先忍不住这沉闷的气氛,长叹一声,问出了心中徘徊已久的疑问:“怜心,你恨我吗?”
      她一愣,似乎没有预料到我问的这么直接。然而只有片刻,她便恢复了方才的平静:“我娘说,当年她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后来为了挽回他的心,又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这一切都是她遭的孽,理应由她自己来承担。”
      她平静的脸上满是坦然,没有半点说谎的迹象。我忍不住打断她:“我问的不是你娘,我问的是,你,恨我吗?”
      她又一次愣住了,清秀的脸上瞬间被哀伤所笼罩。我心里瞬间明了。
      “恨谈不上,怨,却是有的。”她抬起头,坦然地直视着我。这一回,轮到我吃惊了。
      “夫人不必惊讶。怜心深知,即使没有夫人的出现,爹和娘之间也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怜心怨,只怨夫人把这表面的平静给打碎了。然而,怜心却要感谢夫人,因为如果没有夫人,爹,娘,我,都不会幸福。可是现在,至少爹是幸福的。至于我……”她凄婉地一笑,“我既然是爹娘女儿,自当承担起爹娘之间的恩怨,对此,夫人大可不必自责。”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不得不说,她比我强。一直以来,我认为她会恨我,也应该恨我,如果这件事换成是我我也会恨,想当初,王允利用我使他的连环计,我不一样恨了怨了吗?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把这一切当做她身为女儿的责任。我突然发现,她那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倔强的心。
      之后,我们分院而居。除了每日的晨醒昏定,我们几乎不怎么碰面。我是因为面对着她,心里总是难免腾升出莫名的愧疚感。想必她见到我,心情也是一样的尴尬。于是,我们似乎都对对方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一些日子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某日,吕布回府,说他给怜心看好了一门亲事,让我帮忙参谋参谋。
      “哦?是谁家的公子入了我们上将军的法眼那?”我调笑着。
      他大剌剌地往榻上一靠,顺便将我拉到怀里:“这个人你认识,就是在小沛的时候老跟着你的那个侯成。”
      侯成?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一张笑的阳光灿烂的娃娃脸。真没想到,吕布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居然是他!虽说我对这个少年的印象不错,可是怜心那种娴静忧郁的性格,不知道是否与他的阳光洒脱合得来。
      “你觉得怎么样?”见我半天没有反应,吕布似乎有些急切。
      “侯成这孩子,倒是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两个孩子先多接触一下,看看是否合得来。毕竟感情上的事,勉强不得。”
      他有些不以为然地挑挑眉:“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他们自己决定的道理。”
      我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刺儿他:“你快算了吧,当初是谁三天两头的往我家跑?还把人拐带出去一下就是一天?我可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尴尬,颧骨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我撇嘴笑了一下,放柔了声音:“奉先,我们都希望孩子们幸福,对吧?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如果不让他们试着相处相处,怎么知道两个人合不合适,能不能过一辈子呢?”
      他不置可否,仰面躺下,眯着眼睛无奈地说:“好,就你有理!孩子孩子,你到叫的顺口,忘了你自己其实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吧!”
      我嘻嘻一笑:“是没大多少,可是谁叫我嫁的是他们的爹呢?”说罢,就势蜷到他的怀里。
      后来,不知道吕布究竟做了什么,只看见侯成来府上的时候明显多了。
      有一次,我在院子里闲逛,无意中在偏院的小树林里看见两个人在那里拉拉扯扯,侯成的表情有些尴尬无措,而怜心则是少有的一脸娇羞。
      嘿,看来这两个人感情发展的还挺快,有戏!我偷偷捂起嘴,将一声轻笑压回腹中。
      突然,我眼角瞟见远远的有一个侍从正向我的院子走去,步履匆匆,看来是找我有什么事。我不想让人发现我的偷窥,于是快步离开,追上侍从,从后边叫住了他。
      他先是一惊,继而连忙给我行礼:“夫人,门外有一人自称是刘备手下的赵子龙赵将军,说有要紧事要向夫人禀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廿一章:愁肠百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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