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将女》老唐数字君

8、第7章

　　飞快地脱去身上的戎装，书眉将准备好的衣衫给苏衡瑶换上。
　　“书眉，我大哥这几日有没有消息传来？”苏衡瑶问。苏衡远自半月前帅军前往长宁，至今只回传了一封文书，对于前方战事，苏和也未曾对她提过。
　　书眉向来手巧，无需太刻意的妆扮，就能将她妆扮成与一身衣衫最适宜的样子。
　　书眉轻轻将最后一个皱褶抚平，“少将军不用担心，战事若有变化，侯爷肯定会对将军说的。再说，公子才去了十几日，可能才刚到长宁呢。”
　　将一枚暗红的九栾环佩戴在腰间，苏衡瑶才道，“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书眉知他说的是那一堆侍卫，便撇嘴道，“自然。”
　　苏衡瑶感兴趣地：“你这又是为了什么，这么不高兴？”
　　“哼，为了迎接这个顾侯，听说都把府丞李大人都累坏了。先前庆国人来说，三日前就到，可是李大人在阑干河等了三日，也不见人影。对方这三日都未送来消息，李大人日日着人去探，也未有消息，昨儿个，王爷都要派人去探了，可这时候人家送来了帖子，说别让李大人在阑干河白等了，他们已经住进城里的客栈了，不但浪费了李大人准备的襄苑不说。”书眉气愤地，“李大人还被人耍了一道，庆国人自己说是昨日刚到宁州，其实我听客栈小伙的亲戚说，人家都来三四天了，我们才知道呢。哼，秘而不宣，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呢。”

　　西洲人在庆国人来之前，就将西洲和景国联姻的消息传出，生生打了对方的脸。对方这次本可以从半路返回庆国，可是依然还是来了，既然来了，自然也不会让西洲太好过。
　　还未亮相，双方就已经开始出招了。虽然并未真正见血，可是顾侯就在西洲人眼皮底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宁州城。这无论如何，损伤的不仅是西洲人的面子，还无端的向世人透露出了西洲人无能的意味。
　　苏衡瑶挑眉看她，“你小丫头知道的事是越来越多了。”
　　当然，西洲也不是吃素的。

　　顾侯只带了七人随行，可是苏家却派了苏和最重视的文官之首太傅傅弦并大将军林泽，以及谋士谢文卿将顾侯从下榻的客栈迎至专用于接待各国诸侯的离园中。还顺便派人将顾侯下榻的客栈快速做了一番整修，将其劈成了各国诸侯来时下榻的第一站。
　　后宁州府丞李植送来了苏和亲自挑选的云鲛珠，此珠价值连城，苍梧境内也才三枚，以示苏家对顾侯的重视。

　　“少将军，你是没看到离园中的热闹，啧啧，这两日，咱们这儿的各位文官武将可都要把那堵上了。”书眉开口。
　　苏家毕竟和苍梧其他诸侯不同，虽然也会遵从各种礼节，毕竟还是有限。所以一帮文官武将结伴前去参观那个年少有为，最近又丢了沧州的顾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顾侯虽然已经在离苑中住了三日，苏和却并未和顾侯见面。
　　而顾侯似乎也不急。
　　于是文官武将们参观背后的意味，就变得越发耐人寻味。

　　“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去瞧瞧。”苏衡瑶披上白色貂裘，起身就往外走。
　　苏衡瑶自然不是去看这种热闹的，但苏衡远不在，苏和在沉默了三日后，终让苏衡瑶去接顾侯来参加今日的宴席。
　　男人的事向来没有女子参与的规矩，对于西洲来说，世俗的规矩，有的他们遵从，有的，他们却不以为然。西洲的女子比起苍梧其他诸侯国的女子们，受到的限制向来少得多。
　　且顾侯既然是来求娶苏衡瑶，那么让苏衡瑶出现，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再说之前，苏衡瑶还亲自送过景国三殿下。
　　西洲人向来知道公平。
　　书眉抿嘴一笑，默然跟上。

　　镜中的容色极好。
　　“姑娘长得真好看。”为她梳妆的侍女赞道。
　　怜姿摸了摸脸，口中幽幽叹了口气。这离苑中的风景极好，却是热闹了一些。而这些热闹却都只属于那一人。
　　“我听闻姑娘是医士。”那侍女为她戴上最后一幅耳环。
　　怜姿并不回答，却在镜中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怜姿起身，走到门边，轻声，“文一，公子有事？”
　　文一低声，“阿哲方才为公子换衣，发现袖上有血迹。”
　　公子自远行，更衣此种事从不假手他人，今日若不是意外，恐怕阿哲也发现不了。
　　怜姿脸色一变，转身在屋里拿了从云京带来的药箱。
　　折转过几处长廊假山，绕过几处花草，才到了公子住的居室。

　　居室中顾侯的几个侍卫静静离在边上，只有阿哲在门外紧张地东张西望。此时见到怜姿和文一二人，不由神色一松，“可算来了。”
　　怜姿也不搭理他，只是径直往屋里去。
　　屋里的摆设极为繁华考究，不少都是世间珍品。
　　檀香木椅主座上，只见一个黑衣男子随手翻看手中的书卷，而沈梓渊沈先生却陪坐在边上，并不言语。
　　怜姿走近，行礼，“公子。”
　　那人抬头，深邃的五官，目若深潭，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怜姿心中涌出无可名状的悸动。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就听边上的沈先生说，“我让文一去请的怜姿，公子还是看看。”
　　那人双眸扫过怜姿，不置可否，
　　怜姿走上前，她虽是大夫，此时也不敢让他脱下衣衫，仔细检查。只得轻声，“公子，我让阿哲进来。”
　　那人站了起来，绣着滚金细线边的黑袍犹若浮云一般，转身去了里间。

　　阿哲随后进来，随那人也进了内间。
　　怜姿静静站着，然而清澈的双眸轻轻看向身旁的沈先生。
　　沈先生却微微带笑，并无异色。
　　“怜姿。”才不过瞬间，阿哲便唤她。
　　怜姿进了内间。
　　先前的黑袍半披在身上，只留下臂膀在外。
　　怜姿仔细查看伤口，一道细长的刀口赫然在目，伤口上并无发黑或其他异状，只是血珠已经开始结疤，不甚好看。看来伤口也才是近几日才得，不过因为没有包扎处理过，是以不时还有血珠涌出。
　　也不知这刀口是谁伤？
　　怜姿又替那人把了把脉，脉像平稳，这才隐隐放下心来，将随身所带药物敷在伤口及周围，用一条白色细棉软布细细地包扎起那伤口。
　　“每日换洗两次绑带，再过几日，伤疤便会大好。只是这几日，还是不用刀剑用力即可。”怜姿收起药箱。

　　“公子，苏家来人了。”沈先生在外间轻声。
　　等了三日，苏和终于是开口了。
　　怜姿看向那人，阿哲正在为那人穿戴衣衫。听闻此言，那人脸上也并无任何神色，口中也只轻轻哦了一声。
　　外间的沈先生微微一顿，“来人是银面将军。”
　　此时那人已穿戴完毕，修长的身影，阳光投射到他身上，怜姿侧身望去，只觉那人高贵俊美犹如天人。
　　“苏衡瑶。”只听三个字从那人口中溢出，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冷和低沉。其实和他平日里说话一致，只是不知为何，怜姿的心中却觉着那三个字从他口中带出了一股根本无法寻觅的璀璨。
　　沈先生回道：“不错，正是她。”

　　夕阳正好，天空却飘起了雪花。
　　鲜衣怒马，苏衡瑶和苏家十二侍卫勒马停在了离苑前。
　　片刻后，只见一老一少两人出来，苏衡瑶一见，那年长之人正是那日在墓园见到的男子。心中微微诧异，难道这人和母亲是旧识？然而，她的面上却不显丝毫。
　　“不才沈梓渊，少将军风姿一如传说。”沈先生开口，眉眼祥和而优雅。并未因为苏衡瑶是女儿身却来迎接顾侯而有丝毫的异色。
　　苏衡瑶和十二侍卫翻身下马，走了上前，“先生过奖，先生的大名，在西洲衡瑶可是听了无数次，先生的和清局，天下无人能解。衡瑶一直心向往之。”
　　顾侯身边的第一谋士沈梓渊棋艺独步天下，至今无人能破其局。
　　沈梓渊笑道，“不过是天下人谬赞而已，少将军请。”
　　苏衡瑶一笑，随他进了离苑。

　　一路穿过宽阔的庭院，来到离园的正殿。
　　只见五个年轻侍卫在殿前肃然而立，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子。而正殿正中顾侯一身黑袍正背着众人。
　　听到声响，他回头。
　　苏衡瑶望去，不由一愣，然而也只一瞬，那个让她恐惧和羞耻的吻，雨夜中那人几乎夺去她呼吸的情状毫无预兆地浮上心间。
　　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
　　“少将军，我们又见面了。”顾侯嘴角勾出一丝淡笑，眼中波澜不动。
　　苏衡瑶扬眉，本能地，将手按住腰间的弯刀。
　　“公子和少将军相识，那老朽就不多语了。”见到苏衡瑶的异状，沈先生恰到好处的笑道。
　　正是这句话，让苏衡瑶心里沉了一沉，将手自然放下，“侯爷远来西洲，家父不甚感激，今日摆下宴席，还望侯爷光临。”
　　她决定不和这人多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