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将女》老唐数字君

41、警告

　　太一宫分为前后殿，顾侯上朝在庞大宏伟的永宁殿，永宁殿东西两侧有着长信与长定两座较小的宫殿环绕，那是平常供顾侯接见臣子们所在，这两处殿顾侯这几年用得较少。
　　永宁殿的后面则是顾侯住的流云殿了。

　　此时流云殿东边的御书房中，太傅姜士亭及太尉张琪生都还在，宴席结束后，这二人便被内侍领到御书房外。然而直到此刻，那人依然还在看手中的折子，并没有召见这二位的意思。
　　太尉张琪生年纪大了，在此干等了两个时辰，眼睛不由有些发昏。
　　“张大人可还支撑得住？要不要叫人？”太傅姜士亭关心地问。
　　太尉使劲睁了睁眼，叹气：“唉，果真是老了。”
　　“大人三朝元老，没有大人，这庆国岌岌可危啊。大人可要保重好身体。”太傅姜士亭笑。
　　张琪生咳嗽了一声，笑了：“太傅大人也是。这风吹得大了，眯着眼也还是会进沙子啊。”
　　两人说话间，却见内侍安福走了出来。
　　“两位大人！”安福躬身叫道。
　　太傅与太尉悠悠站了起来：“安公公。”
　　“王上说他乏了，两位大人回去吧。”安公公道。

　　太傅看了身边的老头子一样，见他没有表情，不由笑道：“安公公，王上可还有其他话说？”
　　安公公想了想，道：“倒是没有。不过只是随口说了句，刑部上折子说青云城新太守陈平在咸宁公主的封地纵人打死了已故东湘王的堂孙子，王上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就问这太守是不是大人的贤婿陈平？哎呦，安福在宫中哪能知道啊，你说是不是，大人？王上见安福回答不出，就没再说了。后来又随口问了一句秦威秦大人的病是否好了。其他的就没再说了。”
　　听到秦威的名字，张琪生的眼睛跳了跳。
　　然而太傅姜士亭的心却微微撕裂，这世上总会有个冤家，而他的冤家就是他那个当年执意要嫁给陈平的小女儿。那御书房里的人是何等人，他此时居然翻出了这被压了半年的折子，只是这折子又是如何到了他手上的？太傅姜士亭不得不跪了下来：“劳烦公公告诉王上，臣知道如何做了。”
　　安福面无表情地：“既然如此，两位大人请回吧。”

　　太尉张琪生实在是老了，走得几步，就得停下来。太傅姜士亭不得不停下脚步等他。
　　“王上这是将你的把柄告诉了老夫了，姜大人。”出了宫门，太尉才气喘吁吁地说道。
　　姜士亭看了他一眼：“大人是要把此事公开吗？”
　　“王上如果想公开，就不是请你我二人来喝这两个时辰的茶了。不过，你那贤女婿是该管管了，否则这不是欺负湘东王后继无人吗？”张琪生眯着他那老眼昏花的眼睛。
　　姜士亭笑：“我与大人同为两朝旧臣，大人还不了解我？”
　　“那么大人了解今上？”张琪生呵呵笑了起来。
　　他的口中含有一口痰，笑声甚是难听，这让姜士亭不得不皱眉，是，他们这些年都觉得自己应该是了解今上心思的，可是这几年那人却越发让人看不透了。今日之事，他未料到他竟然如此快地找到了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把柄来警告他，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还让太尉这老匹夫知晓了。那么以后，这件本来以为已经压下去的事确实可以随大随小了。

　　可是看那样子，太尉也是不打算闹大这件事的。那么又是为何，除非他也被警告了？姜士亭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那句秦威是否还病着的话。坐上自家马车，他与太尉背道而驰。
　　而那张琪生上了马车，一直眯着的眼睛却睁开了，看得来接他的大儿子刑部侍郎张博不由一惊：“父亲，王上说了什么？”
　　张琪生长长叹了口气：“王上总算给我留了几分面子。”
　　张博不解：“今日之日，我们并未…..”
　　“我们虽未开口参与，却也没阻止。我历来和太傅对着干，今日他拉了那么多官员，还有左翼下水。你当我们不开口，王上就不知道我们不过想隔岸观火最后来个坐收渔翁之利吗？秦威失了沧州，至今还未起来呢。他想要回到兵部，王上不开口，他怎能回得去？”张琪生一口气说完，不由咳嗽起来。
　　王上这是警告两边都老实点呢。
　　张博头上不由出了几分汗。

　　宫中灯火通明。
　　漪澜殿的内殿中，赵嬷嬷细声向苏衡瑶介绍起这王宫的布局：“流云殿的东边是王上书房，那是他日常处理朝政的地方。西边则是他歇息的寝宫。而后面则是王后您现在的漪澜殿了，这漪澜殿被建在流云殿中，所以娘娘，您住得其实还是在太一宫中，说起来您与王上实际上是一起住在流云殿呢。”
　　自古帝后是不能同宫居住的。这也是为何顾太后今日就在苏衡瑶面前要宫殿的事了。
　　太一宫的两侧及后就是东西六宫了，东六宫现在住着顾太后及先王的妃子们，西边宫里则住了顾侯的四个美人，还有一些未成年的公主。

　　听完赵嬷嬷把这宫里的大概布局说了一遍，苏衡瑶不由笑了：“当真复杂。”
　　赵嬷嬷轻声：“永蓜宫正在修建，太后是要王后往那儿住呢。”
　　苏衡瑶点头：“嗯。”
　　赵嬷嬷见她没反应，不由低声：“先王后曾住在那儿。”
　　“先王后？”一旁站着伺候苏衡瑶梳洗的书香是个藏不住话的女孩，“太后不是好好的吗？”
　　赵嬷嬷轻声：“先王后是今上的生母孝仁太后，才生下今上三月，便去了。如今太后是先王后立的。孝仁太后去世后，永蓜宫便锁了起来，无人再住进去了。这次王上大婚，太后的意思是王后住进那儿，可是王上却未同意。后来太后说将那宫翻修与长乐殿合二为一，但未提起王后要去那儿居住一事。”
　　“那为何今日太后会提起？”书香傻傻地问了一句。
　　赵嬷嬷看了苏衡瑶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不由低声：“太后无子，却是先王最得宠的妃子，她也是太傅大人的姐姐。”
　　苏衡瑶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笑笑：“多谢嬷嬷。”
　　赵嬷嬷见她已经明白，也不再多话。这个外来的王后，看她今日应对左将军的做法，如此聪明得体，方才那番话，她又岂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太傅的姐姐。太傅家当真好福气。”书眉笑，一句话说来很是冰冷。好在此时殿里面都是苏衡瑶带来的丫头嬷嬷，原先这宫中的侍女也被书眉打发到外殿去了。
　　苏衡瑶漱洗完了，懒洋洋躺在榻上，“今日未曾见到沈先生。”
　　“听说昨夜沈先生病了。”赵嬷嬷回道，她是宫中老人，自然有自己的方法打探消息。
　　苏衡瑶从书眉手中接过书，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由笑道：“你这样子是给谁看呢？”
　　书眉低头，不答。
　　“书香也是远离家乡，人家可没像你一样哭鼻子。”苏衡瑶逗她。
　　书眉低声，恨恨地：“他们是欺我们苏家无人吗？郡主，你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待遇。那宫里住着这么多美人不说。今天宴席上，一个两个的，这才第二天，以后天长地久的，你得受多少委屈。”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就连一向想事情慢半拍的书香也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变得愤怒，“那么多人，那太后也不说一句话，就连，就连……，哼，郡主，你为什么不难过啊？”
　　这两个丫头自幼跟着苏衡瑶，在苏家自然也见过不少风雨，对今天华清宫宴席上所见心里很是不平。

　　苏衡瑶扶额，“我难过啊。”
　　听她一说，书香赶忙擦了眼泪，安慰她，“郡主，你也别太难受……”
　　书香是个长着婴儿肥的女孩，虽然看起来很傻，可实际办事却很利索，尤其是苏衡瑶的事。在王府里面很得苏家大大小小们的喜欢。
　　“那我到底是该难过还是不难过啊？”苏衡瑶笑嘻嘻问她，她只要每次从战场回来，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逗这丫头，此时也不例外。
　　书香一愣，蒙了。只得看向书眉。
　　书眉正要说话，却只听外面内侍喊着“王上驾到”的声音传来。

　　苏衡瑶抬头看了书眉书香一样，两个丫头立刻换上了另一个表情。
　　那赵嬷嬷见了，心中也生出几分欣慰，这宫里已经很少有真正的温情了。
　　“在看什么？”顾韶影进来，见她正躺在榻上看书，问道。挥手，内侍安福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弓腰退了出去。
　　赵嬷嬷也正要跟着出去，却只见身边的书眉书香没动，不由一愣，轻轻拉了拉书眉的衣服，书眉不吭声。
　　顾侯不经意间扫了书眉一眼。
　　书眉依然不动。
　　“我泛了，你们两也下去吧。”苏衡瑶开口，将书放在榻边的案几上。
　　书眉书香这才随着赵嬷嬷躬身退了出去，将内殿的门轻轻关上。

　　“看起来得需要人教教她们规矩。”顾韶影道。
　　苏衡瑶笑：“我看你的臣子们更需要学学什么叫沉住气。”才来第二日，就给她摆了好大一个龙门阵。
　　那笑容带点讽刺，还带点倦怠。苏衡远没有说错，她选了一条艰难的路。
　　“怎么，你在生气？”他走了过来，自然地坐在她身边。
　　苏衡瑶偏头，“你就不怕我今日给你搞砸了？”
　　“你如果连今日这点事都无法应对，又怎能做我的王后。”他笑了，“沈梓渊今日不来，正给了太傅一个机会，那帮人自然会积极配合。”
　　他笑得有点意兴阑珊，全无暖意。
　　苏衡瑶道：“你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

　　他突然一把将她拉到怀中，问她：“你关心我是否高兴？”
　　苏衡瑶笑：“我该关心吗？”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你有什么要求？”要想得到她的关心，不付出点代价，她又怎会轻易给出去，在本质上，她和她身后的那些为她做事的行商一样，都是契约商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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