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将女》老唐数字君

42、后宫

　　休沐两日后，朝政又开始回到正常轨道上。
　　朝中又开始繁忙起来，每日上朝，各部官员报奏的事多得记事文官都有些吃力，大到与庆国在云州的对峙，小到京中世家子弟的争斗，每日上奏的折子，从流云殿中传出的诏书多得如流水一般。流云殿御书房中的灯火有时几乎整夜不灭，而顾侯一如既往地，似乎永不疲倦。只是每日上朝时，看向众人的目光越发让人心惊。
　　这越是平静的朝政下，越是暗流涌动。
　　沧州已经被景国颜林死死守住，庆国发起的攻击都无功而返。沧州是在原来的大将军秦威手上失去的，因而朝中又生出了一堆要将秦威处置的折子。一连讨论了几日，因为大将方有望送来云梦泽的捷报此事才稍稍息了下去。

　　苏衡瑶这些日子都在宫中，每日除了向太后请安外，其余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后宫大小繁琐的事之前前几年都是太后在打理，后来去岁太后身体有徉，顾侯就命先王后身边的女官杨涵杨姑姑打理，遇到大事或是不能决断之事才向太后和王上请示。苏衡瑶大婚后，六宫之事本应由她决断，但她根本从不过问宫中事务。太后不提，王上不提，她更加不会犯傻去提这些事了。
　　每日里看看书，晒晒暖和的太阳，这几乎是她人生中除了少年时光以外最闲的一段日子了，然而她却也知道这日子背后其实是不安的，那帮官员们怎会忘记她带来的那三千人，至今一月，朝中宫中都没有提关于她那三千人如何安置的事。
　　她却也不着急。

　　她免了那堆美人们每日的请安。除此之外，就是时不时见见各家夫人，这些能进宫见她的夫人们身份自然都是不低的。过去她很少和这些妇人们打交道，如今见她们，却发现里面居然很有学问。比如太尉的大儿媳一品诰命夫人刘氏如果今日进宫见她了，第二日她在太后的宫中必定会见到太傅的夫人。
　　“那秦威是谁？”这日她一边看书，一边不时问小谢。
　　前朝之事，顾韶影并不避讳在她面前聊起，有时候他接见官员之时，他也不会特意让她回避。是以对这几日外面纷纷扰扰的云梦泽捷报和秦威的处置一事，她也是知晓的。只是她想要知道得更多就必须来自苏家的乌鸦。

　　她远嫁庆国，苏衡远让莫嗓子专门为她提供了一条信息渠道。而这渠道收集到的消息最终通过小谢传到她手上。
　　小谢是她带来的侍卫，顾韶影就将他与吴亿安排在漪澜殿外守护她，并拨了他自己的侍卫林萧给了她。而她本就是个手段激烈的女子，又打又拉，这才用了两月，就将漪澜殿里里外外的宫女内侍们收复得服服帖帖，她不需要他们成为她的自己人，但是也不希望他们给她坏事。
　　这为小谢传递消息就方便了很多。
　　这日听她问起，小谢不由有些稀奇,这是这两月来，苏衡瑶主动提起庆国官员的名字，只得将知晓的秦威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是太尉大人的孙女婿。”苏衡瑶点头，难怪这几日太尉的大儿媳总是往宫里来，不但来她这儿，还常常去太后宫中。
　　“自沧州丢了后，秦大人回到京中，就一病不起了。这几日请了宫里的太医看后，才稍稍好了起来。他与方有望，还有左翼原本都是同样的地位同样的出身，三人都出身寒门，之前也相交好。但后来左翼不断升迁成了大司马，上朝无需解剑，这三人就慢慢疏远了。待秦威娶了太尉的孙女儿，两人更加不来往了，他失了沧州，有人暗示是因为左翼在云州未给他支援才被颜林所破。”小谢低声。
　　历来不止文官相轻，武官之间的斗争会更加血腥。
　　苏衡瑶叹息：“颜林毁了多少他们庆国大将！”
　　这个苍梧如今最出色的将领之一颜林，她是真的很想见识见识。一语成籖，之后的很多年，她和颜林确实是见了很多次面，但每一次都是生死杀场。不过此时在这被困的宫中，她还没有见到这个她此生最敬佩的敌人也是最了解她的朋友。这日却在太后的宫中见到了秦威与方有望的两位夫人。

　　这两位夫人都很年轻，只比苏衡瑶大上几岁，两人都长得甚是貌美，只是一个明朗，一个温婉。
　　“母后，这是哪家来的两个天仙妹妹？”苏衡瑶进了永岚宫，就笑着问道。
　　此时太后宫中早已坐满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夫人小姐们。
　　苏衡瑶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沈梓渊的义女穆怜姿，果然很得太后喜爱，苏衡瑶十有八次都能见着她。
　　顾太后见了她，笑着招了招手，“你这丫头，快来我给你介绍。”
　　此时顾侯的四个美人也是在场的，她们四人封号都只是美人，然而个个来自世家，背后的家族势力都不凡。一个是太傅家的侄女儿姜紫湘，吕美人吕明玉是先王帝师的孙女；而另两个其中王凌波王美人出自庆国延绵最久的世家王家。王美人的父亲是翰林院大学士王凌安，兄长王威鹤在吏部做事。而最后那个丰韵的孟季琴则是兵部尚书孟常的女儿。
　　虽然传言顾侯自少年时就很风流，身边美人无数，然而能进到宫中的也只有这四人。就连前几年一直被人看好又被太后疼爱的穆怜姿都不能。

　　见到王后一来，太后就轻轻放下穆怜姿的手，拉起了王后的手。姜美人姜紫湘的脸上似笑非笑。而王美人凌波则抬起身边宫女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
　　“其他的夫人小姐丫头们，你也见过。就这两位，这是秦威的夫人张氏。大家都叫他青丫头。”顾太后一边拉着苏衡瑶的手，一边又朝张青道，“你呀以后和可要多来宫里陪陪王后说话，她和你一样，过去可是调皮得很。”
　　顾太后的话意有所指，苏衡瑶却不在意。从第一天这个女人要她搬到新宫殿，再到后来她来请安太后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暗示她过往的经历在云京是不会被接受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女人对她是有芥蒂的。但苏衡瑶在敌人刀下滚过无数次，此时又怎会在意生气她的话，不是一把真的刀刺过来，她根本不会还手。
　　她的敌人永远不会也不想是女人。
　　所以她和太后之间依然维持和睦友好的关系。

　　那张青听了太后的话，笑着向苏衡瑶施了一礼，落落大方，一点不像家中丈夫正是落魄的样子。不过她有着太尉一家支撑着，自然也不会害怕，否则不会到如今，还能进宫见到太后。
　　太后虽然是太傅大人的姐姐，可是对待众家妇人，看起来都很是平等，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冷落的。当然除了对还未出嫁的医女穆怜姿。
　　“这个是方大人的夫人傅氏，晓霜，方大人这次在云梦泽可是立了大功了。”太后又拉了那傅晓霜到了苏衡瑶面前。
　　傅晓霜一边行礼一边笑道：“都是各家大人的配合，他这次才能取胜，也不枉陛下的看重了。”
　　苏衡瑶笑了，这女子挺会说话。

　　“哎呀，你这丫头，每次说话都让人舒心。”顾太后笑道。
　　“母后，那也是您老人家调教得好呀。你看你教养的这两位，晓霜姐姐就不说了，这怜姿也是个可人儿呀。”一边的姜美人姜紫湘掩嘴笑道。
　　顾太后听了这话，不由斥道：“就数你最坏。”
　　虽然是斥责的话，可是那语气与神态却是满分的高兴。
　　“唉，我调教得好，也要陛下听我的啊。”顾太后不知想起什么，又叹道。
　　众人掩嘴轻笑，却没人接话了，谁敢接话啊。当初穆怜姿本也是要被纳入宫中的，太后甚至都为这女子准备要住的宫室了，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太后娘娘，瞧您说的，王上哪次没听您老人家的，知您喜兰花，王上可是每到立春就着人到千里之外的楚城为您求花。王上对您老人家可是用尽了心呢。”幽幽的笑声，轻声慢语，穆怜姿走到太后身前。

　　太后还有几分伤感，但见到穆怜姿，嘴角却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就数你最是了解他了。”
　　她这话一出，各人都笑意盈盈。唯有那坐着的王凌波抬头望了苏衡颜一眼，瞬间又保持着之前的神情。
　　“太后，你今日请了两位夫人来，不是要提这一年的马球赛吗，夫人们都等着你开口呢？今年你还是要二位秦夫人与方夫人分别组一队？”穆怜姿轻轻巧巧地转移了话题。
　　这庆国宫中，每年四月初三都会有一次女子马球赛事。参加的都是些高门贵女，甚至每年太后都会让一些感兴趣的妃子组队，先王的后宫中当年就有妃子拿了头名。
　　只因这赛事虽是女子之事，然而决赛之时，连庆国王上都会观看，所以这些夫人外交官们对对此都很重视，她们打的不是马球，而是自家背后的各种关系和实力，她们比的并不是球技，而是背后男人们的较量。
　　所以组队很重要，谁和谁对战更重要，谁输谁赢最后关系的不仅仅是顾侯的赏赐。
　　顾太后一拍脑袋，笑道：“看看我这记性。去年她二位的那对战精彩得我如今想起来，都恨不得再看一次。不过，如今连陛下都要让小秦将军与即将回朝的方将军规整为一军，我今年就不为难你二人了，可好？”

　　规整为一军？苏衡瑶听了众多话，唯有这句进了她的心。
　　“王后，你看呢？”太后转头问苏衡瑶。
　　太后也是紧跟前朝形势呢。如今看起来，庆国女子们的生活其实也没那么多规矩和单调嘛。苏衡瑶笑：“母后的意思是要让两位夫人合组一队？”
　　这两位的丈夫是竞争对手，如今一个战败，一个战胜。这两夫人往年之间又是对手，此时合组一队，让这两女人怎能甘心合作？太后这是……
　　只是还未等她想完，太后又笑道：“王后，最近朝中大事纷扰，王儿也无暇陪你，这次四月节，我看你也下场热闹热闹，这有点事做，也比专门等那些男人家好。你们说呢？”
　　她这话一说完，那帮妇人们都纷纷点头。
　　说了大半天，是要她下场。
　　“方夫人与秦夫人都是个中高手，我啊，将她们给你了。”太后又说道。
　　苏衡瑶听了，笑道：“多谢母后为了我找了两个高手。”
　　两个心不甘情不愿的高手。

　　顾太后笑笑，“今年凌波也会组队吧？”
　　她转头望向那一直稳重少语的王美人王凌波。王凌波是王后来之前宫中最得宠的女人，太后打的真是好主意。
　　在场的诸位夫人眉宇间的笑意都多了起来。
　　“臣妾昨儿个还和姜姐姐商量来着，我们两今年准备组一队。”王美人笑道，“正想向太后说呢，不知太后可准？”
　　姜美人抿嘴笑而不语。
　　顾太后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可是瞬间又笑了起来：“那怜姿今年你呢？”
　　事事都想到穆怜姿，太后果真宠她。
　　苏衡瑶含笑不语。

　　“前儿奴婢去拜访咸宁公主，她想让奴婢加入她那一队。”穆怜姿回道。
　　顾太后听了，笑道：“她有了你这健将，今年是想拿头名吗？”
　　众人都笑了起来。
　　顾侯有同母兄弟三人，可惜两位兄长都已去世，如今这庆国，顾侯也只有几位同父异母的公主姐妹了。可是要说这些公主，母亲因不得先王宠，她们在宫中也未受到重视。待到顾侯即位，对这些公主虽然很是宽待，可是却都比不上贤宁长公主。
　　贤宁长公主虽不是太后亲女，却自幼养在太后名下，太后对这公主如亲生女儿一般，是以公主很得荣宠。今日这种聚会，一般这长公主都会在，但公主前夜感染了风寒，是以今日并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