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水流》易冰诺寒

5、（四）

　　一个月以后我只身一个人去了宁波，带着好奇，希望开始人生第一次旅程。
　　也许初次漂泊的不习惯，繁华的高楼大厦，熙嚷的人群，陌生的街道，让我觉得像是站在了一个前无来者后无人烟的孤立小岛上，任凭我大声的嘶喊听到的却只是自己的回音。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好一阵子。
　　人生或许注定要漂泊，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人们，心中竟然生出一些痛楚来。存在着的生活难道就是这样子的吗？
　　接下来就是工作的问题了。存在着的生活不仅仅是存在而已这么简单，衣食住行这些看似简单而又基本的问题，但是对于一个初次漂泊者来说犹如刚学走路的婴儿，一切是那么的陌生而又充满好奇。
　　一个即没学历又没技术，没经验的人来到这个“孤立的小岛”上犹如在地狱边缘挣扎一样。
　　一个月下来我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自信和锐志。
　　第二天给韩欣通了一次话，我们都没有提起太敏感的话题，只是简单的寒暄一下。
　　挂了电话我才想起来为什么要给她打这个电话。只是因为思念吗？也许吧，除了这个借口我确实找不到第二个了。
　　简单的问候让我陷入了沉思。我现在像什么？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存在者，还有心思奢望不可能的爱情。哈哈....我他妈的真会做白日梦。想到这里禁不住有想哭的感觉，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流泪．尽管这种感觉强烈的刺激着脑神经细胞，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这算什么？懦弱。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在韩欣面前谈什么爱，我不允许再看到这样的自己。
　　“在想什么？”伟的一个递香烟的动作和这句话打断了沉思中的我。
　　“没什么，在想今天的日记怎么写。”我点燃接过的香烟狠狠的长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然后笑着说。
　　这句回答犹如吐出的烟雾，虚无缥缈。
　　我总会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很坚强，很怕别人看到阴暗中的我，或许就像唐雪说的伪装吧。
　　伟是我的一位同学，在这里能遇上他让觉得世界真的很小，从毕业后我们几乎没有联系过，更别说是见面了。
　　时间总是很会给人开玩笑。
　　伟的出现成就了我在宁波落脚的基石，但是生活中的我们却有着很大的差异。
　　性格的不相称让我们很多时候都是不欢而散。
　　“每天回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像是谁欠你似的。在我这里不开心你说出来别闷在心里。”这天我们的“激战”又拉开了序幕。
　　“哪有了，我在学校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习惯了。”我小心的回答着。
　　“又提在学校，能不能不要再说学校的事，你现在是在社会，已经不是个学生。”伟很生气。
　　“你看你现在什么样？以前那个自信，洒脱的林野哪里去了？”伟继续说。
　　每次面对伟的这类似的话，觉得再多的话语都显的无力。我不想去反驳他，我知道他所说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但是学校里发生的一切能当什么事都不曾有过吗？那韩欣算什么？唐雪，刘飒，小张，汪霞....他们又算什么？我做不到。
　　在伟的帮助下一个礼拜后，我在一工厂了应聘了一普工的职位。
　　“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应聘那天一位个头偏小的青年人打量着我说。
　　我赶忙从皮夹里取出身份证递过去。
　　“哦，林野，河南省xxxx。你河南人 ？”他接过身份证小声的读着，最后大声来个“回马枪”。
　　“是。”我感觉到面前这位弱小青年人的虚伪，身份证上明明写着河南省xxxx，自己也读出来了还要问这毫无意义的问题。而且他那惊讶的表情看上去很叫人不舒服，河南人咋地你了，值得你这样。所以我懒的把话简短的只有一个字。
　　觉得好笑的是，第二天我刚走进车间就被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声音喊住。
　　“阿野，今天你先到2车间熟悉一下环境。”这声音是从弱小青年人那里传出来的。
　　“好。”或许是因为不习惯他这样喊自己，让我很不想给他多说一个字。
　　临走时我偷偷的打量这个弱小形体一翻：白色衬衣，脖子上套着一条超大的领带；腿上穿着条深褐色的西裤。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挂着条西裤，因为那西裤看上去几乎就有要掉下来的感觉，脚上显然是一双油光可见的黑色皮鞋
　　我都有点怀疑他的IQ，个子矮不是你的错，可是你的这身打扮着实令人费解。
　　这还不算什么，第三天中午我正要去餐厅吃饭就又被这个极其不习惯的声音给堵在了餐厅门口。
　　＂小林，小林....哎，说你呢。＂
　　起初我并以为这个声音是对准我的，但是心里那种无形的意识还是促使我终止了进餐厅的步子。
　　＂徐主任好，你喊我吗？＂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男孩出现在我的视线。
　　＂林爽啊！不是喊你的，我在喊他．＂只见那个弱小形体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能称之为笑容的微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那笑容简直僵硬在他脸上一样。
　　＂林野，还站在那边干吗？过来一下．＂这次他开始用手指了，而且也终于喊出了我的全名。
　　＂哦．＂我将靠近餐厅门口的那只脚挪出来，然后下了台阶。
　　＂我说小林呀，不，还是叫你林野吧．这是林爽以后你们就是搭档了，下午你去２车间帮忙把货装一下。＂我得以看清楚这张笑脸，僵硬背后的许许多多东西都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恩．＂我答应后逃也似的钻进了餐厅，都忘了是怎么离开的，我不想再面对他那张笑脸，甚至多呆一分钟都不愿。
　　至于那个林爽我和他真的成为了工作上的搭档。
　　也许因为我的名字太难喊出口，接下来的日子；哦再也没有人喊过我＂阿野＂，就连＂小林＂也很少人喊，因为林爽也可以是＂小林＂。
　　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漫长，好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我站在大漠的中央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寂寞。
　　已经是初秋了，可是气温仍不示弱地往上窜，夏末秋初的夜晚总是漫长的让人无助。
　　夜深了，皎洁的月光披洒在这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的空间里，四周寂静得让人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容易发生遐想与诗意的忧伤的境界，千年前此时的这里，大约应是猿猱哀鸣伴一叶江上扁舟荡荡悠悠，听任月升月落人来人去。可现在的人已经没有诗意了，只有对功名利禄的追逐，对欲望的享受。这不知道是人类的进步还是人类的悲哀。想到这里我真希望自己能在瞬间被蒸发掉，那种远离城市，远离爱情的失落的冲动竟是如此地强烈。
　　汽车行驶在被雨滋润的马路上，发出一种＂兹兹＂的响声，能让人感到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时光是没有止息的，只是活着的人生命有限．
　　偶尔会想起唐雪，刘飒还有那份奢侈的感情．有时候觉得这个社会很不适合我，不，应该我不适合这个社会，这种想法很早以前就有了。
　　不知觉的，中秋这个容易让人浮想的节日已经随着被秋风扫过的落叶干净的落在这个早已结束但余由未尽的夏天。
　　习惯了一个人站在风中孤独的感受几千年不曾变的风，习惯了一个人走着的感觉；习惯了独自一人对着夜空发呆；习惯了所有的习惯。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圆，很亮，月光的皎洁让我的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中秋月圆下。
　　伟和一同事出去了，喊我的时候被拒绝了。不想去，只是不想去。
　　也许只有对着这样干净的夜空，还能让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存在。
　　我躺在草地上静静的看着月亮发呆，尽管不让自己想很多东西，但意识的存在仍然让我知道是在等韩欣的电话。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文字去描述那个情景，也许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直到凌晨的钟声敲响电话依然像死一样躺在那里。
　　“所有的爱，所有的怨恨，所有一切尽可能所有的东西都将随这个被秋风扫过但余由未尽的夏天一起冲向浩瀚的大海。”这是发给韩欣的最后一条短消息。
　　在离开草地的那一刻，在按下“确定”键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注定要为这片草地留下些东西。
　　“你们有没有去赏月？听说今年的月亮是近几年最大，最圆的一年。”伟他们一回来我便笑着说。
　　“谁像你那么有情趣，我们去了台球房。”伟将洗了一半的脸伸出来笑着说。
　　“对了，林野下个月我可能去大榭，我爸让我去的。”
　　“大榭？离这里远有多远？”我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感到好奇。
　　“有几十公里吧。”
　　“那么远，不去行吗？”我说出来便有些后悔，谁没有自己的生活呢？但是对于他的要离开我只能试着挽留，时间证实了太多我以前都不敢接受的东西。
　　伟没有回答也许沉默是最好的答案，生活的变迁不得不让我们从容的去接受。
　　即便我的挽留让伟多呆一段时间，可是挽留终究只是挽留。一个月后伟走了，只带了些衣服和用的东西，漂泊者的生活或许就是这样的简单。
　　茫茫人海中我似乎又回到了原地，一个人过着生活的全部。因为习惯而喜欢上了寂寞的感觉，然而对于这些摆在眼前的事实我却始终不肯接受。
　　接到孟夕的电话已经是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季节了。这里的冬天似乎和家里的没什么区别，该冷的时候一样冷的无助，只不过这个冬天多了一样比寒冷更可怕的东西——寂寞的冷。
　　这里有必要交代的是：伟走后不久，我也终究耐不住一个人的生活选择了离开。
　　“咱真行啊林野，这么久也没个信哪里去了？是不是把这些人给忘了？”电话的那端是孟夕的声音，这声音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哪啊，看你说的，什么叫忘了，是已经忘了而且忘在遥远的记忆深处了。”我应和着，孟夕的声音总可以把我的话也跟着得到升华。
　　“呵，还真行，这次算你赢。不过要说清楚读书为什么不继续读了。”
　　“这个......说说你吧，听说你专业课过了，现在在一家私企中工作，待遇怎么样？郑润好吗？”我对着电话最终没说出为什么不继续读下去的原因，或许不知道该给自己找什么样的借口。
　　“你还是老样子，不想回答的问题总会拿别的话题当挡箭牌。”
　　我笑笑，因为我不可以否定别人对我的了解。
　　“我在九月份毕业后就来深圳了，是学校那边介绍的，待遇还算可以。”孟夕继续说着。
　　“快到春节了，打算回家过年还是一个人？”电话那端的声音淹没了我正要说的话。
　　“还没确定，你呢？”
　　“不太想回去。”
　　“......”
　　时钟随着这样的对话渐序的转动着，似乎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因这段对白而告终，甚至包括弥漫在空气中的孤单与寂寞。
　　她和郑润是否还好，我最终也没有问。因为从她的话中我已经找到答案。
　　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孟夕的父母不同意她和郑润的事，他们想让自己的女儿与隔壁的刘然在一起。（刘然是我们初中时的同学，也是和孟夕，韩欣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然而刘然和韩欣之间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系，可是韩欣的家人拒绝了刘然。
　　我没有把事情问的很清楚，只是平静地接受着这个事实。
　　我想我不能够再说什么。无论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眼泪从瞪着天花板发呆眼睛中流出来，顺着脸夹打湿了那件橙色毛衣。不知道是因为韩欣还是因为孟夕和郑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