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水流》易冰诺寒

4、（三）

　　我和刘飒的“冷战”就这样结束了。
　　人是多么的莫测，明明近在眼前的东西，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而确实是千里之外的东西，又可以彼此拉的很近。
　　从饭堂回来心情好多了。韩欣的信我没在看第二遍，只是象征性的翻了一下，信的背面有一个用笔画的笑脸。我看着她只是笑笑，因为此时除了笑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有人说这种笑是自我讽刺的笑；也有人说这种笑更是一种充满恨意的笑。
　　我更愿意相信我是前者。因为我不忍心我们之间存在着这种让人心伤的字眼，即便先前这种恨代替了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在我内心很快否定了这个字眼。
　　很多时候我在想：我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会这样一直下去吗？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六十岁会是怎样？直到想的失望，想的心痛，想的不敢再想下去。

　　随着自习铃声的落下这一天已经变的虚无缥缈。回到住处时同桌小张突然问我：“林野，打算将来做什么？”
　　“不知道，还没想好。”我想了一会子说。
　　“你呢？想到了吗？”我看他不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复读机发呆又继续说。
　　“不知道。”小张似乎很失望的样子。
　　虽然我们都有着无羁的青春，却都有一个共同点——迷茫。
　　“对了，今天中午王孟夕找你找到没？”小张关掉复读机说。
　　“她回来了吗？我没见到她。”我很惊喜但似乎又有些失望。
　　“是回来了，好象还有个男孩。”小张说着便从自己的床上跳到我床：“我们两个睡，不然等高考结束后再想一起睡也没机会了。”
　　他说的那个男孩肯定是郑润，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怎么有时间回来呢？即便不要高考，那终考也已经在眼前了啊。
　　我中午的时候在唐雪的住处，听小张说孟夕找我没找到，我似乎有些后悔中午去唐雪那。难道真像刘飒说的那样：他们这一大帮人给我的东西也不及韩欣，孟夕她们几个在的时候所给我的一的点。

　　一定不是这样的。唐雪是名正言顺的表妹，刘飒也的确让我的生活丰富了很多。这根本就是两回事，没法相比的。
　　这天晚上我和小张说了很多话。过去，现在，将来，人生，理想，感触。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似乎美好的一天都是这样开始的。春末夏初的早晨总是给人一种涣然一新的感觉。苏醒后的万物开始渐序的走向成熟，大街小巷都能看到晨练的老人们，看上去他们是那样的有活力。
　　这样的季节我习惯早起，接一盆不太冷的水，整张脸浸在水中，全身细胞像是被清洗过一样。呼吸着干净的空气来到学校开始一天的忙碌。
　　也许阿飞说的对。我是个不太现实的人，总幻想一些美好的东西。但相比之下我更是一个理性的人。
　　好象有句话这么说来着：“尘归尘，土归土。”而人和事也不能逃脱命运的摆布，终究要回到现实中。
　　昨天真是孟夕来找我了，因为今天在班里看到她给我留的纸条了。和她一起的那个男孩“不是郑润，是一凡。一凡一直都喜欢似有男生的打扮，所以看起来很像个男孩子可是现在她们已经离开学校了。
　　望尘莫及，这一切我除了坦然接受，似乎不能再做什么。
　　“下午有事吗？”中午最后一节课临近结束时小张低着头小声说。
　　“除了上课还能做什么。”我望了望老师也小声说。
　　“日子过迷了吧，今天是周末。”看小张的表情如果不是在上课，这个声音
　　肯定惯进班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没再说什么，似乎每次这种情况我都会选择沉默，而对方看到这种情景准
　　会知趣地不作声。
　　周末在我看来已经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了，无非是校园里的人少了点，街上
　　的人多了些。
　　原来中午的时候小张的意思是想让我下午和他们一起去拍照片。张洁，汪霞
　　还有一位从郑州回来的同学。虽然和那位同学不怎么熟，卡我还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
　　也许是就快毕业的原因，这次拍照留影竟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林野你就不会笑笑？看你那表情像是谁欠了你几百块钱似的。”在拍合影时小张突然把目光指向了我。
　　“你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没还呢？这样好了吧？”我笑着说，话毕然后又摆一个表情。
　　“真服你了，这次更像是谁跟你有仇是咋的了。”小张仍不满意的说。
　　“哎！！！真是浪费表情。”汪霞也开始抱怨道。
　　“嘿嘿，不管林野他大爷类个了，往中间站些，好好.....对，就这样....”小张说着便支起一个架势。
　　其实我并不太适合拍照，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站在相机面前我就笑不出来
　　那种刻意表现出来的表情让我感觉很不自在。照片是用来留驻美好一瞬间的，如果因为照相而改变自己的举止言行，甚至是习惯，我觉得那是自欺欺人。
　　也许我这个观点并不能被很多人接受，但是我却没有因此想改变过它。或许真的已形成习惯。
　　小张这个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嘴巴特能说。说的夸张点，“死的”也能被他说成“活的”。可是在感情上他和我一样，都是一个失败者。他和张洁的关系一直处在欲想不能的地步，甚至有时候觉得他比我还悲哀。
　　我们一起的时候更能形象的突出“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话。因为无奈的继续，一起借酒消愁，一起走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对着空旷的夜空大喊：“不公平”。
　　说到汪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高一和她同班那时，虽然她坐在我前面，但是也没说过几次话。到了高二分科，因为她读文而我选择理更是没有相处的机会
　　可是现在我们是那么的谈得来，还稀里糊涂的赚她一声“哥”。
　　我总是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友情，也许因为我的高中生活的确离不开他们吧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张去送张洁了。而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也有义务送小妹。从汪霞住处回来，一个人走在被霓虹灯照得发黄的大街上，脑海中突然掠过韩欣的身影，我意识地驱赶这个身影，可是细胞的撞击并没有因为这一意识的存在而平静。
　　我总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快乐之后没必要的感伤。我没有回住处，而是点燃了一支香烟继续没目的的走着。我习惯用烟麻痹这样的自己，然后让自己在烟雾中迷失。直到走的没有力气走下去，然后叫一辆出租车回来。
　　快要毕业了总会有很多活动。没过几天级段里又发出了毕业留影的通告。
　　拍毕业照那天，我居然有不想去的想法。后来即便在小张和一些同学的劝告下去了，但是最终也没有拿照片。
　　“哥，你知道不飒飒要转学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唐雪这样给我说。
　　“不知道，她没给我说，我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我也有几天没见到她了。”
　　“她不是很你同桌吗？而且也同一个宿舍。”我似乎被唐雪这句话惊醒了。是啊，毕竟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是，可她几天没有进班了，晚上也没回宿舍。”
　　“普炜呢？她有没有和普炜在一起？”我几乎被这话震住了。对于一个女生几天几夜不归宿是多么令人置疑的问题。
　　“不知道，好象他们最近在闹别扭，我感觉飒飒变了。”
　　“时间在继续，社会在变化，人又何常不变呢。”
　　“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自从普炜出现，飒飒就在一天天的变化。”唐雪的表情让人有点害怕，因为她的眼神，表情甚至身体都似乎在肯定刘飒的饿变化是因为普炜的出现。
　　唐雪以前从未这样子过，这次显然是愤怒了。
　　“唐雪见飒飒去哪了没？”就在这时普炜出现了。
　　我抬头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他也是笑笑，但是表情却是那么的不自然，似乎那种狠狠的眼神又回来了。
　　“没有，我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呢。”唐雪恢复了平静，毕竟是在公众场合下。
　　“哦，没有就算了，如果见到她告诉她我在找她。”普炜没趣地说。
　　“恩。”
　　“你们慢慢的吃，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笑笑，这次算是告别。他也回敬了一个。顷刻间我又看到了那个眼神，甚至比先前的还要可怕。
　　从饭堂出来心里总毛毛的，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刘飒，也许并不只是因为那一巴掌的原因。
　　“还在想飒飒的事啊？”唐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总觉得特对不起刘飒似的。”
　　“如果你觉得因为拒绝而对不起飒飒，那韩欣又什么时候对得起你过。”唐雪的话总会有说服力。
　　我被这句话打回了原形，不再说什么。
　　几天后刘飒转学的消息得到了证实。她要去的学校在离我们十公里远的城关高中。
　　把她送上车后，她用力舞动着手臂说：“再见，我的朋友们，我会想你们的。”
　　那一刻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大大咧咧的刘飒，可惜现在车已经缓缓的开启了。一切是如此的真实。
　　这就又我想起了韩欣，孟夕，一凡。难道寂寞就真的与我为邻吗？我开始埋怨上天太不公平了。
　　送走了刘飒，我的生活开始恢复了平静，我甚至有些畏惧每天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没个着落。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感到愧疚。和她在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难道都只是为了摆脱对韩欣的思念吗？这样的自己我觉得令人可耻。
　　刘飒的确能给我们带来无尽的欢笑。没了刘飒的唐雪似乎也暗淡了许多。每天除了上课，看看小说，杂志等这些能打发时间的书就不再有什么作为了。
　　这一天终究是没有逃脱时间的考验。毕业典礼刚刚结束。现在班主任老师正在讲台上讲三天后的高考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性问题。
　　“到考场上人学机灵点，别刚开始就给监考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答题时看清楚题目再答，先挑容易的做，难的放到一边，不要为了答一道有难度的题目而把其他容易的落下了。尤其是数学......还有理综.....。”班主任的话回荡在班里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不能惯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因为喜悦冲昏了所有的一切。
　　我总是太感性了。不知道是因为叫韩欣回来陪我高考而她没有答应还是因为这一天的真正到来而感伤。我却怎么也高兴不出来。只是坐在那个将要不属于我的角落里听班主任老师的最后通牒。
　　这让我想起了小学时学过的一篇叫《最后一堂课》的文章。那是发生在二战期间的事情。一位德国老师给她的学生上最后一堂课。因为第二天德国的首都柏林就要沦陷了，而他们也不能再学习他们的母语——德语了。
　　现在的情势像极了《最后一堂课》，不同的是过了今天我们就不能再听到班主任老师的课了。
　　但是现在的班主任老师却更像一为伟大的母亲。明天她的孩子们就要远征离她而去，即便孩子们已所学有成，但是她仍就放心不下，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
　　还没等班主任老师讲完，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了。
　　“这个不要了，那个也扔了吧......。”不大一会工夫班里似乎成了学校里的“第二个垃圾厂”。试卷，作业，草稿纸这些曾经与我们携手每一个日夜的伴友在顷刻间随着这些欢叫声一起扑向了盛大的死亡。
　　也许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愉快的。经过了这么多的努力终于可以触摸到山峰的至高点。那无数个灯下苦读的日子也终于可以甩在脑后了。
　　或许也会有些感伤吧，这么多年的相识，相知终究没能抵挡住时间的洗刷。曾经的欢笑最终会因为这一刻的到来成为永远的记忆。
　　我们就这样在喧闹，沉默，感伤中离开了校园。一切是如此的真实。
　　我以为我不会让太多的人失望，但是我错了。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的肚子突然莫名的痛起来，我捂着肚子呻吟着，那种声音似是从地狱边传出来。那一刻我想过放弃，最终因为那些满脸期待的表情（爸，妈，韩欣，唐雪以及所有关心过我的那些人儿）理智地走进了高考的殿堂。
　　但是我的名字终究是没有逃脱落榜考生的列表。怨天忧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要怪只怪自己的努力不够。
　　我没想过去复读。也许是怕，怕孤单却又习惯寂寞的感觉。也许是太累，总之我就这样告别了校园，求学生涯也因此画上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