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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欲自荐为君用 ...

  •   山路多有艰险,东周是仙山,亦不例外。

      几步轻纵,离山脚还是远得很,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倚仗,树枝都太细太短,忽心下一动,触及胸怀处凉凉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玉笛。

      她伸手去掏,还未碰到,便罢手。
      随即信步继续运功翻越。

      她心下不屑,那迂腐老头还好意思妄称什么东周之主,连这玉笛是何物所致都分辨不出。
      触及这玉笛的当下,她便知晓他已身亡。

      种人精血的玉器已成活物,有温度有寿命,随宿主生死。
      当年她把这玉笛赠与他,他日日戴在身上,一日未曾卸下,如今这东西没任何特别,失去温度和寿命,冷冰冰的一块雕工细致的石头而已。

      ——那为何阁下你舍不得用它开路呢?

      最后一运力,翻越至山脚下,微微喘息。
      身后东周仙山飘渺依旧,就是这里,葬送了她两百年茫茫岁月,如今今朝何在?

      她施施然转身,继续前行,一路反向行走,不再回头。

      这期间步走数日,入目皆是战乱惨状,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这和当年的开国盛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反差。

      你祖宗我弄来的大好江山被糟蹋成这幅烂样,简直混账,那皇帝死的却是不错的,否则就是她,也会亲自动手斩下那项上头颅。
      亡国之君,要来何用?

      江水滔滔不尽,水色隐约泛红,这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忽传来几声鹰鸣,天际一只体色混黑的苍鹰徐徐徘徊,她抬手一招,苍鹰立刻乖乖的落下,坠在她胳膊上,自觉的抬起右脚,那里绑着一个暗筒,她伸手解开筒上绳索,旋开筒盖,从内里取出一纸书信。

      “呵,速度挺快。”阅过纸张,她微微一笑,又塞回苍鹰的脚下,拍拍这家伙的脑袋,让它飞走。

      信上写来这几日老家伙查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闽南泉州。

      闽南是个很奇特的地方,不属于大莫,却依附于大莫。

      那里以阵法阴阳八卦炼丹术为特色,以至于犬戎人此次一举覆灭大莫,却独独不敢跑来这闽南作乱。
      造孽太多,他们深怕被惹鬼上身。

      老皇帝生前尤其偏爱这里,所以命他看似最权贵的儿子当朝太子秘密出行,不远万里跋涉长途,到闽南泉州,寻求炼丹之术。

      这看似是个寻常任务,虽然劳累了点,大材小用了点,可是一个不慎,就可因这所谓寻常而丧命。

      且不说能否找到个另皇帝满意的药方,就算若是找到了,一旦带回,皇帝服下药后,出了什么小事情,就全都是这位太子的责任了。

      随随便便安他一个弑君弑父的罪名,不单太子之位不保,甚至可能被皇帝一怒之下处死。
      就此看来,那皇帝应该是早想要废太子了吧。

      一个惊才绝艳韬略万千的太子,一个老迈无为昏庸无道的皇帝。
      因及此,老皇帝也定是想到这点,任何一个动摇到他皇权稳固的人,都必须被处死,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却没想到这一举动,却成了替他儿子谋求活路的事情,让那太子成了唯一一个“流落在外”的皇脉正统。
      估计老皇帝想到这个,都会憋屈的从坟墓里头蹦跶出来再气死一回吧。

      如果当真如此,照这情形看来,此次犬戎人突然一举侵袭大莫,会不会有点过分顺利了,蛮力和肌肉,并不可能真的成为覆灭一代盛世王朝的致命武器。
      此事,估计果真未必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了。

      那么那位太子,你又在这件事里头占了怎样的成分。
      是侥幸逃脱于一难?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若当真是这样,那这太子真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奇葩人物,光是想着这几种可能就让人觉得阴损的可怕。

      她低低笑出声,转折离去,骑着老家伙不远万里送来的千里宝马,向着唯一远离战乱,看似和谐一片的闽南泉州的方向快速进行。

      那里,帝星位,太子居!

      #######################

      三日后,泉州府邸。

      和普普通通的权贵人物的高府没有任何区别,仆人络绎不绝的穿行在府中,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府里的各位人物,言行规矩有条理,谁会知道这地方,当朝的太子殿下就于此潜龙呢?

      这里头小小一个仆从为何身负高强武艺,中年管家笑面待人却实则深不可测,府邸繁华表面可暗藏绝境阵法。

      这地方要是也能被称为正常,那就是她不正常了!

      犬戎肌肉们呐,道有坦途你不去走,自钻死路就切莫怪我狠手了——

      那人浅浅感叹一句,为犬戎人稍稍没什么同情心的默哀默哀,随即摆出一副恭敬向往的笑脸,自府墙后钻了出来。

      她大步上前,拱手微微一个礼拜,对着府门守卫的家仆甚无害的笑:“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在下冒昧,求见你家主人。”

      显然大主之下没有一个是吃素的,那家仆既回以一笑,甚有礼的回道:“家主暂先不在家中,阁下有何要务烦请先行拜帖,待到家主过几日归来后,我等自将为您拜帖其上。”

      得到不出所料的一个模糊回答,也没甚所谓的笑笑,那人丝毫也不生气,只是眼带可惜的看着这高门大府看了有一会子,然后恋恋不舍的向门口几名家仆回个礼,转身走了。

      几个家仆在其转身后三三两两不屑的笑,一看这就是个攀附求荣的穷书生,他们主子是任谁无名小卒都可一见的么?也不掂量掂量斤两再来。

      这其实倒也怪不得他们,这几日她光顾着赶路,极是稀奇的一连三天的没有换衣服,风尘仆仆,面色苍白,现在看来,倒的确是很穷书生。

      行出短短几步,家仆于此人身后不屑嗤笑,那人于众人背后无声窃笑。
      一时间,大家都在笑。

      她心里默默数到三,摆好表情,突然唰的一下回头,两眼大大瞪着府邸大门,门口还没收回嗤笑的家仆被她瞪的一愣,暗叫不好,几人赶紧把脸色一整,硬是扳回刚才礼貌以对的样子。

      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来脸色,只看见那人甚和善的朝他们微笑,几人被一愣一愣的,条件反射的也回以一笑。

      然后就听见一声郎声高呼自那张带笑的嘴中传出,直直越过门口那几人,翻阅高府门邸,通体传遍整个府中:

      “——原帝京太师府下谋士三千,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直到被请入府中,那几个仆从也还是楞的,三千眼带同情神色扼腕的拍了拍几位小哥的肩膀,顺带抹掉手上的几缕灰,和犹在呆愣的几人擦肩而过。

      如此一来,这几人少则一顿责罚,多则重刑丧命,一高门府邸,死几个仆人太过正常。
      刚才直接让我进去不就得了。
      ——睡了很久的人,一般都是有起床气的。

      一路穿行过境,堂皇皇的大摇大摆跟着一趟走,没半点客人求见的自觉,反客为主反的那叫一个自然而又不着痕迹。
      一位中年男子迎面而来,见她一副落拓模样也不讶异,神色自然的拱手一礼,慈善的笑道:“在下为此府管家,公子可需休憩梳洗一番,或是如此觐见家主,二者都无不可。”

      三千回礼笑笑:“在下还是先行梳洗梳洗,总归这样邋遢还是不太礼貌的嘛。”
      管家点点头,继续和善的带路,心里却直摇头,现在倒知道不礼貌了!

      直直通向一件厢房,内设豪华格调,看得三千很满意的一笑,回手挥退一众人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穿上送来的一件合身男装,施施然出门去,随着众仆带路,将她带向一间房内,然后齐齐退下。

      四周转头打量的看,三千噙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间房内设置尤其低调,却暗含奢华,书桌桌案用的是看似不起眼的深海茴香木,灯罩内放置的不是蜡烛而是夜明珠,房内燃的香料是千金难求的龙涎香。
      再看那古物屏风后隐约摆放的,松青娟锻豪锦被面的大床,竟是把她带到卧房觐见,还真是太子府上多奇葩。

      三千知道,她打量这里的同时,一样有人也在打量着她,掂量她的分量沟壑几许深。
      有人立于屏风后方,卧榻高眠,以手撑额支起头,慢条斯理的回望于三千,虽是因睡卧的姿势矮上站着的三千那么一截,但姿态却仿似处于居高临下的巅峰,高高俯瞰世间一切。

      三千见此微微一笑,绕过半透明的屏风,直接穿越屏障,堂而皇之走近床榻上的人,区区拱手一礼:“在下三千,拜见太子殿下千岁。”

      一时无声。
      三千举着手,没人回答她,她也不勉强,施施然放下垂在身侧,这才抬头对视那人锋利的视线。
      三千笑着抬眸,漫不经心的朝床上看去。

      只一眼,便能让她眉峰抽搐不停。
      她无声垂下衣袖,遮住紧握成拳的指掌。

      转眼两百年,也不过两百年,她突然想。

      风华若斯,清冷绝伦,什么叫生来的绝世容颜和帝王之相,说的就是他。
      怪不得老皇帝要杀他,此子一出,当今朝野包括皇帝本人无人能及,更何况又是太子之身。

      单是此时,看他仅着一身月白内衫,却如同身着华服般气度自发,一身上位者的威压无限散发。无怪乎连那老家伙要说他惊才绝艳了,当真所言不虚。

      只不过,此人究竟是当真不懂遮掩?还是刻意凸显?
      任谁都知道,才华尽显在皇宫之中最为要命,招祸容易得很,料想他没道理不知道,既然知道又为何还要反其道而行。

      这个太子,还当真是有趣的紧,三千想到这些,眼睛就忍不住想要微笑起来。

      床上的人终于开了口,音色清绝美妙,他本人却似是毫无所觉,淡淡看着三千,眼中犹带冰寒无限,说道:“阁下所言可否解释一二,自我朝开国第一任太师退隐之后,皇朝再无人担任太师之位,你说你是太师门下谋士,是以,何来太师?”

      最后四字他似缓缓道出,却饱含无尽威严,常人见及此,多半要被震慑的当场跪下了。可三千就从来不是那正常人一类。

      她低低一咳,三千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和,缓缓开口:“殿下言之有理,我朝除了开国一任,何来太师。”
      她用的是陈述句。

      在外人听来这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是凭太子殿下的智商,自然可以听懂。
      言下之意就是太师还活着。

      “空口无凭,本王需看到证据。”沉默半晌,他淡淡开口,低沉平静的音质未能因这个足够震撼的消息而破冰。

      三千微笑,能予常人所不能予,很好,出乎意料的好:“殿下,请给在下三日时间,放信出去,恭请太师归来。”

      “无不可。”他冷淡道,随即琉璃珠子般的黑眸直视三千,细长眼眸微眯着,他挑挑眉:“如此,阁下所为何来?”

      终于到正题了,三千一笑,俯身一记长拜,诚恳的深深笑道:
      “在下自荐一身闲才,愿尽数献予太子殿下,得助殿下早日夺国复国,惟愿实现殿下大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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