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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有使自北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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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轻风徐徐。
“阿嚏!阿嚏!阿嚏……
这一连串的喷嚏声实在是响亮,顿时引起了面摊上不少食客好奇的目光。圆脸青年浑不在意地揉了揉通红的鼻头,嘟嘟囔囔道:“难道是有小娘子惦记咱?”
“呵呵。”面色苍白的青年拢了拢袖子,不着痕迹地向着自家老实大哥的方向挪了挪,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呵呵不仅仅是个单纯好不做作的拟声词。
“我记得,”冷面青年不慌不忙地喝了口面汤。
“咱们头儿才是大宋镇国之花。”
……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这就是。
看着周围吃瓜群众一脸顶楼主的销魂表情,我嘴角一抽,开始默默怀念起家有悍鼠,神鬼皆避的日子。细算起来,以白耗子的脚程,这两日也该回来了。说来也是奇事一桩,以白老鼠在我面前百无禁忌的模样,居然对此次回金华的原因只字未吐。遮遮掩掩,小心翼翼,堂堂白五爷竟是学尽了小女儿姿态,让人好笑不已……
赵虎顶着三位哥哥嫌弃的目光,抹了抹嘴。“头儿,你说这次辽使来访,官家凭啥让咱们兄弟听那中州王小螃蟹的使唤?”
“老四,休要胡言!”马汉轻喝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头儿,此事确实有些古怪。连大人都是昨日才知晓辽使来访的消息,就像是——”
故意将开封众人排除在外。
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众人不可多言,向北拱了拱手,义正言辞。“军国大事,官家自有定夺,我等听命行事即可!”咳,真想知道为啥,那你得问咱包大人对小螃蟹他爹做了啥,没瞧见最近老螃蟹翻白眼翻得连黑眼球都看不见了吗?
“辽国使团辰时进城。”看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我率先起了身,抬头望了望天色,“时辰已到,巡城!”
“是!”
我带着开封众人又里里外外地检查了开封府的防卫区,本次辽使来访由中州王庞统全权负责,开封府不过是个自由预备队,说白了就是哪里不妥去哪里,一遍下来竟是比平日还清闲不少。抛开这中州王一看见猫大人就一脸有趣的表情,小螃……咳,庞统还是颇有几分治军之能的。街道两侧的兵士甲胃分明,神情悍勇,尚未近前便有铁血之气扑面而来,竟是禁军中少有的精锐之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中间还夹杂着数不清的大内密探,汴京城此时的安保工作堪比08年北京奥运会戒严,可谓是处处是安保,个个是密探。
饶是如此,我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辽国狼子野心,灭宋之心未歇,边境时有冲突,实乃非常时期。辽使来访,事关两国邦交,决不可落人口实。我严令开封众人小心戒备,自己亦是站在城门之上,统领全局。在此处俯瞰汴京,使团所过之处一览无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辰时三刻,辽国使团如期而至。
这辽国使团一行,兵悍将勇,声势浩大,足足有上百人,就连拉车的马儿亦是难得一见的良驹。余光一瞟,我默默地和身边的大宋武将团拉开了距离。理解归理解,可一群大老爷们抓耳饶腮,口水滴滴答答是个什么鬼……再说这辽国使团正使的马车,雕栏画栋不说,四角还坠有玉制八卦,仙气十足。拉车的四匹白马,更是雪似的无一丝杂色,神骏非常。这正使乃是辽国国师,此人身份来历甚是神秘,鲜少有人知其形貌,可此人在辽国的地位却是尊贵无比,连太子亦要让其三分。
至于这副使,则是国师之妹,辽国的未婚郡主。自从老曹头爆了料,全京城的未婚高级纨绔都开始夹紧尾巴做人,在家闭门苦读。嗯,这个,据老曹头说辽国女人都是胳膊上能跑马的真汉子,神马公主郡主的更是个中翘楚。是的,这两者的重点都是未婚……
“展大人,你可知这辽国郡主所来为何?”作为被嫌弃的武将团的直属上司,庞统的语气中三分玩味,七分戏谑。
满满的套路啊,我在心里唏嘘不已,面上却是一片淡然。“此事似乎与展某无关。”咱虽然没成亲,但也是有家鼠的人了。
“呵~”庞统低低一笑,“这可说不准。”
庞统绝非无中生有之人,他莫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心中顿时生出了警惕之心,视线更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副使的马车。这马车与国师的马车如出一辙,只是小上些许。层层叠叠粉色轻纱随风飘荡,更是平添了几分女儿家柔美的气息。
一阵春风拂过,露出了主人的容颜。
轻纱覆面,而那双翦水秋瞳,却似曾相识。
我微微一愣,似乎触动了脑中那很久远的记忆。再望去时,那马车却是走的远了。待辽国使团入了城,住进都亭驿,这防卫工作便不归开封府管辖,自有宫中禁军值守。饶是如此,直到金乌西坠,这周边的巡视工作我才安排妥当。我婉拒了众武将之邀,独自一人向着开封府而去。可这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太白楼,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白五爷的老位置上了,连坛里的美酒都是那只老鼠最喜欢的女儿红。
我摇头失笑,也罢,这自饮自酌也不失为雅事一桩。几坛美酒入喉,我竟罕见地有了三分醉意。这辽邦郡主到底是不是她,倘若是她,她怎会成为国师之妹?这六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道轻佻的男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闷。
“怎的,猫儿原来也会偷酒吃啊——”
男声微微拉长,调笑之意一览无余。来人一身白衣,满面风尘,显然是一路之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倒是显得那一双桃花眼越发明亮了。
“二十年上好的女儿红,”我微微一笑,手腕一抖酒坛就抛向来人。“玉堂,不如同饮?”
白玉堂轻笑一声,抓起酒坛便欺上前来。瞬间占据有利地形,搂腰倒酒伺候猫一步到位。难得没被猫爪拍开,得偿所愿的白五爷顿时心情大好,连一身的疲惫都化作了满足,当然这货嘴上也没忘了占便宜。
“都说睹物思人,猫儿莫不是,想五爷了不成?”
酒意上头,我想了想,顺从本心地点了点头。
“猫儿?!”
白玉堂这一声猫儿又惊又喜,又轻又软。满心的欢喜都化作了小心翼翼,缓缓靠近的俊脸更是犹如毛头小子般的青涩。我低低一笑,笑自己那一丝的无措亦在看见那双桃花眼的瞬间溃不成军……
“五爷若是怕了,不如换展某来?”
唇齿纠缠,不分你我。
被翻红浪,一室旖旎。
来来来,来什么来!展某要下车!
这吻戏变船戏的桥段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措手不及,心中一惊,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窗外柔和的晨光和开封府猫窝里一张格外哀怨的耗子脸。
我按着抽痛的额角,就着白耗子的手喝起了醒酒汤。我记得自己昨天应该和白老鼠在太白楼喝酒啊,难道是喝断片了么?
“猫儿,昨天你睡着了。”白玉堂幽幽道,怎么听都有一种不敢置信的味道。
啥?啥意思?我愣愣地顺着白玉堂意有所指的目光下移,最后摸了摸唇角,嘶,有点疼,好像是啃的。习武之人,这肺活量不错啊!嗯,这啃着啃着就……
睡着了?!
“噗——”
开封府里一阵兵荒马乱。
等我二人梳洗完毕,已近巳时。好在包大人体恤,开封府也无甚要事,特准我二人今日不必当值。至于那昨日那心烦意乱的由头,我却不知从何说起。白玉堂也不催促,似是等我开口。
良久,我才轻轻一叹道:“玉堂,可知展某师从何人?”
“江湖虽是无迹可寻,五爷却是略知一二。猫儿的恩师乃是终南道人,”白玉堂摇了摇折扇,扬了扬眉。“不知对也不对?”
感谢开封三宝,感谢武进县全体人民,感谢老管家展信。
“不错,恩师乃方外之人,展某鲜少对人提及恩师。没想到玉堂竟知恩师名号。”我有些惊讶,“十三年前,展某曾拜师终南道人。恩师虽在江湖声名不显,武功却是高绝。恩师有一独女,名唤海棠。”
“青梅竹马,小师妹?”白玉堂眼神一暗,防火防盗防师妹,古人诚不欺我。(姜不欢嘤嘤嘤跑走,明明是我告诉你的……)
“六年前,恩师仙逝,我返回师门祭奠。恩师生前便曾有言,要我……照顾师妹。我对师妹只有兄妹情意,却无儿女之爱。师妹似已猜到我心中所想,继而不知所踪,再无音讯。这几年来,我行侠仗义,走遍大江南北,亦是在寻找师妹。而昨日,我终于找到了她。”我顿了顿,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她便是那国师之妹,辽邦的郡主,本次的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