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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华蝶葬花,雨燕刘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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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著名的铁匠铺,老师傅如往常一样早起,为今天一天的劳作准备烧好的煤炭。
高高挽起的袖子露出布满青筋的强壮臂膀,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出现的白衣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又是你啊,小鬼。”仿佛看到不详的东西,老师傅不安的擦着汗。
“前辈,有礼了。”带着容易让人丧失警惕外衣,白衣的年轻人如此回应道。“今天,希望前辈修理这个东西。”将左手腕露出袖子,一个迷你的弩机机关显现出来。
“唔……这个可是犯了王法的。”皱着眉头的老师傅与其说是不安,应该说是好奇才对。“这把□□,关节的地方有点生锈,弩弦需要换一条……除此之外没有太大问题。”
“另外我还需要配套的弩箭,以及……一点点关键的情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下了弩机,恐惧心理终于战胜好奇心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说——对不起,这笔生意我做不了了。”
“真的吗?我可是很有自信能够付得起这笔钱。”白衣少年不慌不忙的将一袋重量不轻的袋子重重放在工坊的桌子上。
老师傅小心翼翼的打开袋子,往里面看来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是金玉良言,呵呵。好吧,小鬼你想知道什么?”
“前辈,在下想知道有关恶来的情报。”白衣少年恭谨的行礼。
“……只不过是吓唬不好好睡觉的小儿的故事罢了,你何必认真?”
“哦,如果不是真的,前辈何必进京面圣?”
“如此事项,你居然得知?”老师傅的语气明显慌乱起来,“凌锋,你自号伯仲,恐怕不止二流水平吧?”不甘心的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吧。”
老师傅开始提起以前进入京城办事的经历——
平民难以企及,富丽堂皇的神州皇宫,无法用言语描述它的万分之一。
“别愣着啦!廉砌。”尽量压低声音提醒身边的学徒,老铁匠铁融露出不悦表情。
“对不起,师傅!”慌忙从欣赏繁华的景象中清醒,身为学徒的廉砌已经四十五岁,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争取从师傅那里继承衣钵的机会了。所以他格外珍惜这次进京为皇帝效力的工作,但是突然出现的一队粉衣宫女又重新夺走了他的视线。
“唉……”铁融放弃了一般对自己的徒弟叹气,不过自己也悄悄瞟了宫女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抵达了目的地,按说这么长时间了,早就出了皇宫的范围了吧?廉砌有点迷惑。
“两位到了。”爱理不理,如同看到脏东西似的,黄衣衫的宦官看都不看两位铁匠一眼。
之前隐晦的师傅告诉自己,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修复传说中的名剑——轮回!可是这把剑难道就隐藏在这个狭窄如煤窑的地方?在宦官的带领下进入昏暗的内部空间。
领路的宦官神经质一般的喋喋不休,就好像带领他们是一生中最不幸的事情一样。
曲折的隧道内,摇曳着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火光的油灯发出昏暗混浊的光芒。
沙沙沙……沙沙沙……
微弱的颤抖大地,看上去脆弱的一碰就倒木制横梁框架,现在是在地震吗?
那位领路的宦官开始颤抖,越来越剧烈,仿佛他自己就是震源,苍白的面孔留下豆浆一般的汗水。“那头怪物,他……又在叫了,他……想要出去,出去……把我们都……杀、杀光……”
虽然听不懂宦官在说些什么,但廉砌也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以眼神向师傅请求。
铁融不慌不忙的回应廉砌,“一会就好了,冷静一点。”
不知道是因为师傅的安慰的效果,“煤窑”里的震动渐渐消失了,廉砌随即松了口气。
越往里面,横梁越是坚固的样子。隧道尽头是一个空间很大的空间,横梁是难得一见的金属质地,另外附有升降梯……为什么让我们进来的时候不让我们坐那个?
愤愤不平的廉砌找到了答案——凡人难以一见的神州皇帝,就在眼前!
金色散发光芒的尊贵衣着,即使是行装,不是朝服也布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龙纹图案。
“快跪下……”铁融脚尖装作不禁意的踹了廉砌的膝盖,廉砌这才反应过来。
直到师徒二人跪得腿脚发麻后,皇帝陛下才慢慢转过身来。
“两位请起。”皇帝身边的侍从宦官在皇帝的致意下尖声尖气喊了一声。
从刚才一直不敢吭声的廉砌这才抬起头,一览当今圣上——洪武皇帝,他的风采。
皇帝的个体不高,甚至可能赶不上廉砌,他刻意的与旁人拉开距离似乎是不想让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体缺陷?
微微发福的身体并不妨碍皇帝展现威严,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早已耳闻,你们便是铁氏师徒?”
“小人不才,即是铁融,这位是在下的劣徒廉砌。”铁融悄悄戳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的廉砌。
市井传言,寒冰之战以及南方的天灾人祸,更有西洋人的到来让老皇帝焦头烂额,皇帝额头上隐约可见的皱纹和染过头发的痕迹很能说明问题。
“……那么就有请你们师徒修复这把镇妖神剑好了。”对师徒二人丝毫不感兴趣,仿佛要他们见自己一面即是无上荣耀一般,挥一挥衣袖就离开了。“墨欣,我们走。”
刚才一直被皇帝气场压制,廉砌这才发现如影随形的皇帝护卫,铠甲华丽的如同天兵天将的武士们,未有其中一个例外——模糊了性别的美貌的年轻男人,黑色长发隐隐约约泛着紫色光芒,若不是手上的佩剑显示他的身份,真的会被误认为皇帝的妃子。
刚才的“墨欣”称呼一定是他,话说他不穿铠甲仅有一身黑色龙云纹布衣,他真的是护卫?看那冷酷的面无表情,似乎是一位世外高人?
“小人领命。”按住愣住的廉砌的脑袋,铁融与徒儿一起磕头。
皇帝一行坐上升降梯离去,这里只留下师徒二人。
“好漂亮……”廉砌对着土质平台上的,散发金色光芒的奇特无鞘长剑目瞪口呆。“简直就像夕阳一样……”
“别愣着!我们有不少工作要作!”铁融看着不争气的徒儿吼道。
“哎?啊!对、对不起。”
“真是的,这样如何撑得起重担?”铁融再次无奈的叹气。
“那个……师傅,皇帝护卫的铠甲好漂亮,都是武艺高强的强者吧?”
“那些御林卫?花架子罢了!他们的铠甲,农家的耙子都能敲碎,那个叫墨欣的护卫倒是有真本事,刚才跪着的时候,腰上的锥子刺得我老腰难受……也就是手往腰间伸了一下手,那家伙立即就瞪住了我!差点没吓坏我老人家,那大拇指的动作毫无疑问是在准备拔剑!若是我真的起了歹意,瞬间就会没命啊!花架子的御林卫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好了,不许偷懒!”
“嗯,嗯!”虽然廉砌很想努力工作但好奇心总是静不下来,“师傅,那个……。”
“……罢了、罢了,你这劣徒!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你是不肯好好干活啊!有事快说吧。”放弃一般,铁融说道。“不过为师可告诉你,在这个世道上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个,师傅。轮回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又是为何修剑啊?”
“这个吗……记得几年前,京城外一个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大怪物,长得不仅像巨大的猿猴又像人,跑起来和大猴子一样。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尸体碎成一块块的……聚贤厅霸主亢有悔带人去捉怪物。后来天边冒出一把仙剑,酷似传说中的仙人——赵凌锋,他的佩剑轮回的长剑,闪耀着夕阳的光芒,简直就像救世主!仙剑像陨石一样下落把怪物连同剑本身打入地下。虽然在仙剑的镇压下怪物无法出来祸害人,但是每天都能听见从地底下的阵阵怒吼,轻微地震变得越来越频繁。怕怪物出来,于是皇帝命令亢有悔增建聚贤厅东院,并在埋藏怪物的地方修建名为根须的地牢,这里就是根须。而被认为有镇压怪物效果的仙剑轮回,被找到后便安放在这里,看看这把剑——青色的裂痕,要好好修整一下。”
“师、师傅,也就是说……我们站在那头怪物的头上,太可怕了!”
“慌什么慌!这个工作不少薪水呢,早干完早走。”
“呐,师傅,那个怪物叫什么名字?”
“……恶来。”铁融青着脸说出那个被诅咒的名字。
“厕所、厕所。”廉砌对那个故事感到深切的不安,当想如厕时,自己周围只有师傅可以提问。
“懒人事多!”气急败坏的铁融师傅一脚把廉砌踹开。“我刚刚说完,又来事了!”
心里感到委屈的廉砌只好一个人找厕所。
不知不觉到了一个走廊两边都是铁栅栏包围的空间的地方。
“石五味,昔日嚣张的你可后悔?”带着怒意的喊声,那个来源居然就是神州洪武皇帝!
栅栏内,浑身上下都是污垢与稻草,憔悴到看不出长相的身影是谁?“咳……!我无……罪”
“到现在还死不悔改?”
“人们总是无意中做出影响世间的行为,你……还在认为冥冥之中有天命引领着你吗?”突然间,落魄如乞丐,被关在栅栏中的人竭尽全力吐出清醒的话语。
“我生而为王!是我们唐氏,将神州从北方蛮夷的手中拯救出来,我是当之无愧的皇帝!”洪武帝用力挥舞的袖子几乎刮起一阵旋风。
“咳咳……!假如说,一开始我对世袭制怀有一丝一毫的梦想,那么现在我只能说我的梦想已经……消失殆尽了!”乞丐浮现后悔的表情,“事实证明……无论换多少次统治的家族……神州永远不会改变,你看到了!你……绝对看到了,北方寒冰上的血迹……西西北大营五千将士,克何图的边民……他们在看着你。”
“够了,妖言惑众之徒……你可知道你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洪武的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你心虚了……不然也不会冒险一个人面对我……你害怕……所有人明白……皇权只不过……一张一捅就破的纸。”
“害怕的人应该是你!那个叫做恶来的怪物会把你撕碎!”
乞丐仿佛陷入疯狂中无法自拔,渐渐开始语无伦次,“神州的朝廷……就像一棵大树……皇帝是树冠,枝干就是官僚与军队……聚贤厅就是根须……众人就是巨树阴影下的植物……巨木将会倾颓……阳光将会回归到众人中去……白蚁自巨木中生……灭世者已经开始行动……只需要最后一击……来自西方的强风……。”
“你会不得好死,石五味!”脸色发青的洪武不顾形象的离去。
到、到这里来了!绝对不能让皇帝发现自己……慌不择路的廉砌渐渐迷失了方向。
“这是……哪里?”越来越黑的空间,廉砌的心脏接近停止状态,现在让他精神崩溃只需要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前是,仿佛要把一切吸收进去的黑暗,空洞的隧道如同世界诞生的原点……
被恐惧迷惑了的廉砌就那样摇摇晃晃的一步步走向深处,直到那个东西的出现……
“吼……吼……吼……”意义不明,夹杂愤怒与怨恨,野兽一般,混乱无序且像机器研磨的吼叫声。
浮肿的扭曲的如同猿族和人类混合的面孔,大小和士兵的盾牌一样,背后具体不明的身体淹没于黑暗中。眼角周围的经脉仿佛贴上去的血管,看上去像是要把愤怒变成火焰发射出去,这头怪物死死盯着廉砌。
“你……不是……他……。”诅咒着命运,怪物的头部如陷入沼泽一般隐没于黑暗中。
“这就是……恶来?”早已透支了精神上物质上的精力,廉砌迫不及待的进入昏迷状态。
……
京城铁匠铺——
“结果廉砌那个混小子被我发现时就是昏倒在地的模样!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废了不少劲才把他抬回来……沉死了!一回来就说出我刚才说的稀奇古怪的事,简直是疯了。后来那小子越来越不正常,有一天在自己家上吊自尽……唉……。”老师傅摇头叹息。
“感谢您的故事,在下获益非浅。”凌锋琢磨着老师傅的话语。“今后可能还要麻烦前辈,那么……后会有期。”
“哪里哪里,一路走好……”望着少年的离去,铁融不禁觉得心有余悸,“千万别再来了……”
聚贤厅东院——
依旧是寂静到只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奇异空间,如果你自己不想让别人找到自己,就没人能够找到自己?经管对这个理论心有怀疑,但这个地方真的……有点奇怪。
按照这个图表,我应该前往这个放假参与训练,可是临行前白卯初在交给我这张图表时的话令我格外在意。
“凌锋小鬼,你接下来的教程相当有趣,那位教官可是一个名人。”
“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再说。”
这个房间,内部酷似达官贵人的庭院,朱红楼台、胜过真品的假山石、模拟的溪流、无伪和感的移植花草……
“你就是凌锋?”毫无感情与抑扬顿挫的语调,直来直去的语气,声音的来源是一位黑衣武人,年轻时一定是一位帅哥吧?让人有如此感觉的大叔。
他是如何在这崎岖的鹅卵石地面上平稳行走的?我搞不清楚这个问题。
他拥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锋利”眉毛,他的眼神也是如此锐利。
“今日幸会师傅,在下凌锋。”我对黑衣人施以师徒之礼。
“聚贤厅教官——刘宇,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师傅。”自称刘宇的人依旧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是青州凌家的人?你的母亲是戚氏?”刘宇难得的产生一点兴趣。
“额……确实是。”
“原来如此,你的身上有一种让我感到熟悉的感觉……算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相似的人。”
面对这种似是而非的问答,我感到迷惑,“也许吧……。”我模糊不清的回应着。
“既然如此,那么闲话少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你的目标了吧?”
“嗯,打倒恶来,然后我的罪过就可以赎清了。”
“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你恐怕无法完成你的目标。”天真,刘宇的脸上写了这两个字迹。“囚徒被发配充军,即使立下战功也仅仅是囚徒罢了,更何况是连囚徒都不如的聚贤厅新手?为了将囚犯的残余价值利用干净,朝廷的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刘宇讽刺的笑着。
“谢师傅指教,在下愚钝,还望师傅进一步言明。虽然刚陷入牢狱之灾,但……人啊,果然还是想要多活一会儿的。”
“哈哈哈哈……!”狂笑时遮掩自己的表情,然后刘宇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的回复道,“年轻人,原本听说过你在京城酒馆和东院大厅的所作所为,今日一见却如此让我意想不到。处事圆滑和方正原则居然可以在一个人身上融合?你果真如此?罢了罢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只要做好我的职责即可。”
“……师傅,我们可以开始了?”
“好的,我问你凌锋——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可以活的最久?”
“权倾朝野?皇亲国戚?富商巨贾?天赋才华?……总之,只要是强者就可以了吧?强到无人能敌的程度……。”
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再次从脸上浮现类似的表情,刘宇摇了摇头,“你很特别……比起别的学员,你要明白一点那就是——不管你拥有多么庞大的财富,拥有多么高的地位,高超的武艺……这些什么都不是,断绝一个人的性命只需要一把尖刀刺入喉咙既可,只要在□□上消灭一个人,他就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所以你要记住——藏得最好的人,才能活到最后!刺客出名就等于死亡,我现在教授的便是如何隐藏自己……。”
“那么要如何做到?”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把自己关在密不透风的铁匣子里外人是看不见你的,但依然可以知道你的所在!你要做到的仅仅是,和大多数人做一样的事情。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与众不同可以让你扬名立万,但也可以让你归于虚无。或许洋人嘲笑我们是牧羊人皇帝手中的羊群,但这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手段。优秀的刺客总能不露生息的完成任务,连自己的雇主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即使下一个被杀的人是自己也一样。”刘宇突然甩手抛出一把短剑,短剑硬生生的刺入假山石的岩壁中,刘宇飞身一跃将脚落在短剑上。
奇怪,按照我了解的力学,以那种平衡度,刘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平稳的待在那里啊?“师傅,您是如何做到的?”
“五行法术中的土属性——即是对操纵万事万物之力的控制,人类是无法脱离自己出生的这个地面的,也就是说——可以以此迷惑别人的感知。”刘宇以那种几乎不可能的立足点伫立在岩壁上,高高在上的说道。
“原来如此,师傅。”
刘宇从岩壁,刺入其中的短剑构成的立足点上跳下来,“人是主要靠视觉感知世界的,凌锋。但是——人的眼睛并不可靠,官衙之上,明镜高悬牌匾下仪态端正的官员就会是好官吗?之所以会让人产生这个人是好官的印象是源于他演技与自信!学会扮演自己的角色,甚至忘记你的原本面目,你就成功了。”
“谢师傅指教,但……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话题似乎和消灭恶来没有关系?”
“这个世界上有比怪物更可怕的东西……算了,说太多也不经用,但你只需要记住——迷惑你的敌人最敏感的感知能力。”刘宇似乎不觉得自己偏离主题。
“您的意思是,隐藏的最高境界是凭空消失在大庭广众之下?而做到这一点的关键不在于自己而在于别人,不是让自己被他人看不见,而是他人看不见自己吗?总觉得两者终究是一回事啊。”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可以说,你明白了一小部分。但是啊,师傅通常不喜欢学的太快的学生啊……”
“什么……这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刘宇奇异的刀锋落在我的咽喉上。而刘宇本人就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
“或者说是,过于张扬的学生。”刘宇不动声色说着像是在开玩笑的话语,仔细观察刘宇手中的刀——刃似禾苗一般,如同海盗的弯刀整体微微弯曲,只有刀尖是尖的,适合穿刺的兵器。
“那个……可以不开玩笑了吗?”仔细想想,从刘宇落在岩壁上的短剑上起,我那可恨且多余的好奇心就一直让我的注意力集中于短剑上。刘宇果然是利用了好奇心的感知?该不会他做出那种奇异平衡姿势时,就已经算计好了?看看那岩壁,短剑依旧平稳的刺入岩壁中。
“放心吧,如果白卯初先生引荐的人突然消失了,我也不好交代。”回复安然自若的状态,想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刘宇静静的收刀归鞘。
“呼……。”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今天的授业结束了,华蝶师傅在另一边等着你。”刘宇仿佛觉察到什么,双眼向庭院的角落中扫视了一眼。
“这就结束了?”我感到不可思议,在我看来这似乎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我的寡头老板来了。”刘宇冷笑着撇嘴。
“那在下先行告退了。”感觉事情的发展不在我的掌控之内,于是默默离去,而刘宇的话语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果然,无法学会隐藏自己的人不适合当刺客吗?有些人天生学不会变坏,这可是真理?看来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带着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向下一位师傅的所在地出发。
凌锋离开后,别致的山水庭院里——
“哟!刘宇老弟。”白发苍苍的老者——白卯初,如土地神一般突然出现,是学会了遁地术吗?
“又是你。”丝毫不觉得意外,失望一般叹了口气,刘宇无聊的凝视着短剑刺入的石壁。
“呵呵,好歹同处为官,何必如此无趣?”白卯初装熟一般靠近刘宇。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不是这个样子。”刘宇不悦的皱着眉头。“更何况,你我在聚贤厅里的职位……别说是你我,就连霸主都是非正式的官员,连品次都没有,连捕快、衙役都不如。”
“人是会变的,刘宇老弟!甭管是什么职位,只要为朝廷办事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同流合污、要么明哲保身!呵呵呵呵……还好我是后者,老弟尽可放心。”
刘宇再次皱起眉头,不过这次包含了恶心的感觉。
“对这次的新手感觉如何,刘宇老弟?”
“没什么感觉,只不过你又将一个无辜的人拉下水,仅此而已。”
“噢?真的?他可是戚家的遗孤啊。”
刘宇不知不觉中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既然如此那就更该如此,从那天开始起我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可以信任。”
回忆的潮水在刘宇的脑海中涌动——
戚家的庙堂之上,刘宇单膝跪在戚家长老面前。
“刘宇,你愿意在这把戚家苗刀前起誓——以身家性命为赌注,为神州以及戚家而战吗?”长老如此喊道。
“是的。”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刘宇立言。
长老将一把刃似禾苗的刀放在刘宇手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戚家的门客了。”
倭寇的动乱,戚家以苗刀刀法为本扩招门徒,取代无暇顾及海乱的朝廷,以此护卫家乡。
我刘宇便是其中之一,但一次外出行动后,发现变为废墟的戚家以及满地的尸体。
“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希望以死尽忠的我,抬起无数次挥向敌人的苗刀打算自尽……
手腕传来几乎折断的痛楚,苗刀掉落在脚边,怎么回事?
“你的师傅教导你将性命用在这种无聊的目的上?老师傅酒泉有知的话一定会嘲笑你。”消遣我一般,气势高傲的年轻王爷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谁!”不知道应该把愤怒发泄到何处,我只有无端的怒吼。
“我?未来的西北王——薛炎,那么……你想不想得到一个复仇的机会?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自称薛炎的年轻人无比自信的说道。
自此以往,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薛炎确定的目标,消灭他——我仅仅为此而活,因为找不到仇人,所以把任务中的目标当做仇人,无故的发泄自己的怒火。
直到有一天,明白了朝廷害怕地方武装的壮大危及自身,才造成这一惨剧!但疲惫的我、做了太多错事的我已经没有精力复仇,深刻了解朝廷力量的我明白——这不是我可以对付的对手。
而现在的我继续充当当初薛炎的工作——把他人拉下水。真是讽刺的命运。
值得庆幸的是,戚家一个女孩逃过了一劫!然而戚家的后人身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我该如何是好?
“喂,刘宇老弟,当初你可是有‘雨燕’之名的刺客,在大雨滂沱的襄阳城突破重重围阻杀倭寇首领陈举如入无人之境,又在芦渤荡杀倭寇遗兵,如今却无所作为?”无视刘宇的敌视,白卯初自说自话。
“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以相信,我只是想让那小鬼知道这一点,那可比学会高深的武功还要重要……。”
“连你也一样?”调侃着刘宇的沉默,白卯初说道。
“没错,怀着正义的心理做出错误的事情,任何人都有可能……我即是如此。我不清楚这世上有多少黑暗,但这种却有一大部分。”刘宇无比沉重的抚摸手中的刀柄。
“照你这么说,对错的界限还真是模糊。”白卯初一边思考,一边捋着胡须,“当初我受命追随亢有悔,所谓对错?早就不管不顾了。”
那一年,亢有悔押运考据学者赴京城行刑,我白卯初也在其中。
“白卯初,我不明白,当今圣上为何害怕区区几本破书?”迷惑得翻阅浏览没收的考据学书籍,亢有悔并非目不识丁之人,但他鄙视文化。
“霸主大人,书即是思维的载体,每次神州改朝换代必删减筛选前朝书籍以免人心向往前朝,即是此道。”白卯初谦逊的回应。
“我还是不懂,难不成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胜过千军万马?”亢有悔露出瞧不起人的目光,马鞭挥舞一下,击中一个被押运的学者的身上,但亢有悔丝毫不以为然。
“当然比不上大人您……”白卯初小心的回应,仿佛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一般。“那个……大人若是不介意,可否将这些书籍交给我处理?”
“嗯?”像是看到奇怪的动物,亢有悔瞪了白卯初一眼。“你要这个干什么?”
惊得白卯初一阵冷汗,正要找借口辩解,谁知亢有悔不以为然的说道,“无所谓,你拿去好了。”
连白卯初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立即回过神来将书籍收走,生怕亢有悔事后反悔。但事实证明这是没有必有的举动,因为只要亢有悔反悔,几乎没有要不回来的时候。
“我当初究竟为何冒这么大的风险呢?”白卯初自己也很惊讶当时想亢有悔索要的勇气,“那藏书室里,字字都带着血啊……真是便宜那小鬼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名为华蝶的师傅。
出于礼貌,先行敲门。但还没等到手指触及门环,门就自动开启了,如同隐身人在开门。
“打扰了……。”眼前是与刘宇师傅的庭院不同,很普通的修道场。
“少年,我要是你就不会再前进一步。”虚若无骨富有成熟女性魅力的妩媚声音,来源是我对面的女性。
衬托从腿部曲线的筒裙长及脚踝,紧而且短的上衣露出了肚脐,袖子如喇叭花一样张开,即使是脸部被附有薄黑纱的斗笠遮住,依然美丽的面容。
更加奇异的是她右脸上的奇异红色乱瓣菊图案——刺青还是伤疤?丝毫没有令人感到丑陋的感觉,反而增添了神秘感也深化了妩媚的感觉。
“老是盯着女士的面孔仔细观赏,少年还真是没有礼貌。”她的嘴角微微一笑,让我从迷惑中惊醒。
“啊,对、对不起!”我慌忙停下继续向前走的脚步。
“有趣的少年,但是你应该担忧你自己才对。”她优雅的用纤细的手指指向我前面一点的距离。
“为什么……?”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疑问,我眼前一只白粉蝶飘然而至。
飞在毫无阻碍的空间中,白粉蝶的翅膀刹那间像被利刃切断般缺损了一块,明明空气中什么也没有!没有感觉到疼痛的白粉蝶继续飞舞,直到无形的利刃将它无声的切成几块,切口光滑而且平整。
“女士,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士默不作声的把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白色粉末抓满一把,向空中抛去。
石灰?面粉?不管白色粉末是什么,总之真相出现在面前……白色的丝线,如蜘蛛网一般细的丝线,从空气中凭空出现。一些白粉从光滑的丝线上落下,露出极细的金属丝,在微弱的光线下几乎是无色的。
“好神奇……。”出于好奇,轻轻触碰那几乎透明的丝线,居然没有碰到物体的感觉。收回手指,发现割伤的伤口流出血液,疼痛过了好久才传达到我的意识中。
“我,聚贤厅教官——华蝶,创造出不可视的攻击是我的专长。”嘴角浮现出恶作剧成功的表情,她得意的如拉起绳子般的动作,白色粉末抖落,金属丝被收回。“也许你没有听说过我的绰号——葬花。”
在我看来这个名号就像是在说她右脸上的乱瓣菊,“葬花,这可是一种蜘蛛的名字,专门在花朵上结网捕食的蜘蛛哦。”
“是……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那么,今日授课的主题是?”希望这位师傅可以教一点货真价实的东西。
“布置陷阱——这是我的专长,在敌人伤到自己前受害才是王道。”华蝶师傅伸出手指做出抚琴的动作。
我的侧腹有点……凉凉的?从什么时候划出了一道细口,在我不知不觉中?口气中发散着清冷光芒的丝线,从我背后墙壁连接到华蝶的手指上。
“会吐丝的蜘蛛吗?明明是像蝴蝶一样的名字……。”那股丝线是事先藏在某个地方的吗?我急于知道答案。
“有好奇心的学生是好学生,但是啊……战斗中会让你送命的。”妩媚的一笑,华蝶的双手在空气中编织锦绣。
“唔——!?”在本能的驱使下,我顺着华蝶编制丝线的动作,模拟出想象中的攻击路径来躲闪。
但是那丝线长了脚一般,身上衣物的割痕越来越多,在保证不伤到我的基础上,这可是比单纯伤人更加高难度。
“小弟弟,在这样下去你的衣服可要被我脱光了哦~”开始露出无趣的表情,华蝶说道,“呐,给你一个机会好了,猜出我的攻击方式的原理我就停下来。”恶作剧一般的眼神。
可恶,要我如何躲避看不见的攻击?更何况猜出来路不明的攻击方式?
丝线越来越密集,再这样下去只要轻轻移动就会被切成几块了吧?细小平整的切口刚开始不会有疼痛的感觉,时间长了以后手指便传过来刺辣辣的痛觉……希望不是某种毒。
如果那种丝线是普通物质且不带毒的话,可以用铸灵的技术可以进行追逐打击?对陌生的无生命物体铸灵风险很大,但是被切成几块风险更大。
一不坐二不休,抓住其中一根金属丝线,不管手心传来的阵阵刺痛,试着将灵力注入……
华蝶皱了一下眉头,自己切断丝线。看到这个行动,似乎有点眉目,另外虽然铸灵的行动失败,单从丝线上感觉到的灵力波动……不会错的,我想知道了!
“你的丝线是灵力构成的吧!身为陷阱大师,一定是实现在墙壁中铸灵——或者说是布置陷阱,你是那种擅长埋伏战而不擅长遭遇战的类型吧?”
“呀~聪明,不过我可不仅仅如此哦。”愉悦的表情下掩藏着不快,华蝶粗鲁的挥手,霹雳一般的闪光掠过我的头顶,犀利的扫下我的仅仅一根头发。“学得太快的学生,我可不喜欢~”
将无意中闯入的冒失者葬送在花朵上,这便是葬花……惊讶之余,我呆呆地望着那魅惑一般的乱瓣菊刺青。
“关于恶来,我想得到一些情报。”训练结束后的闲暇,我向华蝶师傅直来直去的问道。
“恶来吗……我不太清楚。那些市井骗小孩子的传说我想你也早就知道了吧?”华蝶思索中。
“是这样没错。”我不得不为之失望。
“对于镇压恶来的仙剑我倒是知道一点。”
“可以说来听听吗?”我虽然不认为有用,但总比没有强。
“传言那是根须地牢修好以前镇住恶来不使其从地底出来的力量,虽然我本人并不相信。”饶有趣味的卖够了关司,华蝶终于在满足了的看到我不耐烦表情的情况下开口了,“传说明皇时代的仙人剑客赵凌锋——凌锋是他的字号,因为名气太大所以真名不可考证。赵凌锋手中的轮回是不是地牢里的轮回就不知道了,但轮回的最初所在地有这么一个传说。”
轻轻舒缓一下气氛,华蝶再次开口,“天山脚下有一对仙人夫妇,丈夫擅长锻造,妻子操持家务,他们的生活很美满……夫妇二人不同于其他主流仙人脱离俗世,决定以自身的灵力造福民间。丈夫锻造了一把剑,天山上数吨重的寒铁提纯至数公斤重的玉铁,在将玉铁提纯成几公斤重的玄铁,以玄铁为胚材锻造成一把仙剑——轮回。因为丈夫曾经对自己的妻子说过——无论世间轮回几许,你我永世相伴,此剑因而得名轮回。很浪漫的故事,是不是?到后面就不那么浪漫了。丈夫挥舞无敌的仙剑帮助天山下的居民杀死恶兽妖魔,融化天山雪水灌溉农田,居民们尊其为王。但是成为王的仙人在人们的拥戴下渐渐迷失自我,热衷于享受,强迫民女入宫,从此民不聊生。被冷落的妻子郁郁而终,尽管仙人没有那么容易死去。饱经摧残的居民们想到一个计谋,训练一名美貌的少女成为刺客,送入宫中。讽刺的是,少女长的和仙人妻子几乎一摸一样!迅速取得仙人欢心的少女以好奇为由拿到仙剑轮回,毫不犹豫的将利刃刺入仙人心脏。自此以后,暴君死了,少女和仙剑轮回也不知所终。直到后来,太子身份的明皇征服天山也没有获得朝思暮想的可以杀死仙人的名剑轮回。后来手持轮回的赵凌锋击败钟灵秀,因为畏惧轮回的巨大力量,此后赵凌峰将轮回献给明皇,希望仁君的气度可以阻止剑的力量被滥用。”
“似乎是一个美满的故事?”看到华蝶因为说了太多而疲惫,我不小心插了一嘴。
“不完全是哦,晚年的明皇渐渐昏庸,他的儿子们为了皇位自相残杀。摄政的权臣、世袭的君王,很多名人曾经拿过收藏那把剑,尽管不具备使用剑的能力。他们都飞黄腾达,但当他们到达权利定点之时,便是身亡名裂之时。于是,轮回从永生相伴的爱之剑变成权利永恒之剑,最终变成权利者轮回的诅咒之剑了。真是奇特的命运,后来神州北方落入游牧民之手,轮回自此失去下落,直到唐氏光复神州后,洪武时代轮回才重新。”
“好漫长,可是这不还是和恶来没有关系吗?”我为什么直到现在一点收获也没有?
“那也没有办法,我只知道这么多。”华蝶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不知道已经多大年龄的女人果真是不可信任的!
“少年刚才好像在想着什么很失礼的事情哦?”背后出现惊起一阵寒战的黑色气场,直觉告诉我千万不要回头,不然会变成石头的!
“什么都没有,真的!在下先行告退……”我慌不择路的离开这里。
根须之战越来越近了啊,我是否已经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