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宴》安子非鱼

48、第四十八章 生辰

　　我抬头看了一眼落桂姑姑，她正好从里面走出来，手里真的端着一碗清汤见底的面。虽然不见多少汤料，但是却是真的香气四溢。
　　我一个晚上也没有吃过东西了，此刻闻到这香味才觉得真的是饿得饥肠辘辘，于是立刻接过了落桂姑姑手里的汤面，笑道：“谢谢姑姑。”

　　对于我的笑容，落桂姑姑如同其他所有长辈那样，显得非常的受用，笑了笑连忙摆手，“不谢不谢。你刚才说……你叫沚唯是吗？”
　　我点了点头。
　　“真是个好看的姑娘……”她看着我和蔼一笑，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感慨，默默的又叹了口气。
　　我有点不明所以，咬着面看向皇甫楚，他却并没有在看我，而是垂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甫楚确实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就只是垂睫的模样也温柔如水。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看的人，这面具底下，一定是一张很漂亮很漂亮的脸。

　　看着气氛又变成这样，我不太好意思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狼吞虎咽的，于是只好端起架子慢慢的吃起来。
　　“吃吧，还有的……”皇甫楚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嘴角轻笑了一下。
　　我干笑了一下，“你……你们怎么不吃呢？就我一个人……”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也没答我的话。
　　我有些苦恼的扶了扶额头，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说了什么不太合时宜的话。

　　今儿是皇甫楚的生辰，他却只能待在这样的地方，或许整个皇宫里除了落桂姑姑谁都没有再记得他的生辰。他本该是个皇子，和其他所有的皇子一样应该意气风发，但是现在的他，就如吕姨她们说的那样，其实连十大世家的那些公子都不如。
　　落桂姑姑曾是他母妃的侍女，他到这里来也许从来不是为了和这皇城里唯一记得他生辰的人庆祝，只是来这里，度过这难熬的一天。
　　这样一想，忽然就觉得他比我还要可怜，我虽然被说亲情缘薄，但是这些年来待在歌山，每年生辰都有两位师父和师兄师姐陪着。倒是今年，大概是不会有人陪了。

　　“你在想什么？”皇甫楚看到我出神，出声问道。
　　我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哦，没什么……就是在想，三殿下庇泽深厚，我也算是沾了三殿下的光今日才能吃得上一碗寿面，今年……怕是吃不了了吧。”
　　皇甫楚轻轻的笑了笑：“你的生辰，是何时呢？”
　　我摆了摆手，这种事哪好意思让主子费心的，道：“不说这个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出皇城，晚些不会出不去吧？”
　　皇甫楚沉吟了一下道：“是出不去的。”
　　“诶？”我一惊，“为什么？”
　　本以为今晚遇到皇甫楚肯定算是幸运的，一定能够顺利的被带出去，怎么就出不去了呢？

　　“非宫中的人出入皇城都是要出示身份的，皇子也好，十大世家也好，或许是普通官员也罢，你若是要出去，就必须由我带着，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暴露了你我之间的关系？”皇甫楚说道，“虽然也可以说是偶尔碰上，但是……你我将来要做的事是大事，所以不可以在这种时候留下蛛丝马迹。”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是个谨慎之人。
　　“等到明天早上天微亮的时候，我会让燕袖带你回宣乐府的门口，就说你昨晚迷路了，没有能够走出去，今晨的时候才好不容易绕回来。这样一说，到时候长年太傅定然会派人把你好好的送出去的。”皇甫楚道。
　　我依旧点头，然后问道：“那今晚，我就待在这里？”

　　皇甫楚默了一下，道：“不，我们都不要在这里打扰落桂姑姑休息了，你就陪着我待在外面吧。”
　　“这怎么行呢三殿下？”落桂姑姑率先的开口了，“沚唯姑娘就留在我这里好了，三殿下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甫楚温淡一笑：“姑姑你是出不了这个地方的，我若不在，明早怎么送沚唯去宣乐府？”
　　“可是……”落桂姑姑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
　　而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在我们都琢磨着如何开口前，皇甫楚却已经起身了，玉色锦衣华丽而贵气，可是偏偏他这个人映衬在月色下显得出尘的寂寥，他道：“没什么的，反正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不休息的……”
　　他这话一说，便把我和落桂姑姑再想说的话全部都憋了回去。

　　他这样的人很少会说这样的话，说出来了，就说明他是真的不开心，而且大概是很不开心。这种时候，你就没有办法再去要求他什么。他想要怎么样那便是怎么样吧。你会忍不住希望，他能够开心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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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着皇甫楚从落桂姑姑的屋子里走出来，这附近的石板砖铺得并不好，很多都已经显得有些残破，所以荒草大多数从里面冒出来，夜露深重，寒气逼人，在这样的三月天里，似乎是冷的彻骨。
　　我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转头道：“燕袖呢？”
　　“他在外面守着，可能让人发现我在这里，也更加不能让人发现你和我在这里。”皇甫楚答，然后看了一眼四周，指了指前方一处石桌石椅处道，“过去那边坐坐吧。”

　　我们轻微且随意的擦拭了一下那占了落叶以及被夜露覆盖的石椅，然后毫不在意的坐了下来，看看远处落桂姑姑的屋舍，里面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她应该是休息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这彻骨的寒意，我心里竟然有些怀念起天悬花阁了。好歹有那么大一张软床给我休息。不过一念及此处，我便摇了摇头，让思绪飘走。那纸醉金迷的地方，我终究心里还是很不喜欢的。

　　“冷吗？”皇甫楚忽然在旁边出声。
　　我回过神来，摆手：“还好……晚上嘛，总是会稍微比白天冷一点的。”
　　他轻轻的笑了笑，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我。
　　这可让我惶恐得不轻，他是我的雇主，是皇子，这怎么好意思逾越呢？我连忙将他递过来的外衣一推，道：“沚唯不敢。”

　　他轻轻的笑了笑，忽然问我：“你觉得天悬花阁里女孩子家们穿的衣服如何？”
　　我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问，但是还是选择诚实的回答：“不好。层层叠叠的款式太复杂，每天晚上出场换个装都得换上个好久，纱织的材料又轻薄，晚上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冷……不过，过了三月大概就会好些了吧，天也会暖和起来……”
　　皇甫楚一笑，“天悬花阁里的姑娘一年到头都是如此的，到了冬日，这衣服穿的也多不了多少，只是再多批一件外衣罢了。”
　　“咦？”我惊异，“这……这也……”
　　皇甫楚温淡的笑了笑，随手将那件外衣给我批了上，“是啊，这就是在帝都里必须要活下去的女子们……你还刚来，定然是不习惯的……”

　　我见外衣已经批了上来，便也不再多做推辞，揪着外衣将自己裹得紧了些。然后发现皇甫楚的外衣上，有很清冷的白梅香。

　　和公墨白身上那清雨凉香不同，这白梅香既冷又淡，飘渺得你好像捕捉不到，但是闻起来却格外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