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宴》安子非鱼

47、第四十七章 屋舍

　　我跟随着燕袖踏进了木质的门槛，然后他便停下了脚步，我亦停住。

　　“来的是什么人？”那间有火光的屋子里传出了我熟悉的声音，是皇甫楚没错。他的声音在这样的黑夜里听起来清清冷冷的。
　　虽然屋子里的人并看不见我们外面，但是燕袖还是弯下了腰，道：“回殿下，是……是沚唯姑娘。”
　　屋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道：“让她进来。”
　　燕袖往我另一边侧身，给我让出了路，显然是示意我走过去，我看了他一眼，朝着那屋舍过去，然后轻轻的推开了门。

　　随着门被推开，屋舍里的灯火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明亮了一点，里面的布置很是普通。屋子的中间摆着一张小小的木质的桌子，而桌子的两边则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玉色锦衣的皇甫楚，另一个人我不认识，看年纪和扮相似乎是老宫女。
　　我不知道皇甫楚为何会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也猜不透那人是不是宫女，又究竟是何身份。

　　“把门关上。”皇甫楚淡淡的吩咐。
　　我“哦”了一声以后回身将门掩上，然后有些拘束的看着他，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应该行个礼之类的，于是才连忙俯身：“沚唯见过公子。”
　　那老妇人倒颇是和蔼的模样，看了我一眼后道：“瞧这打扮，不是宫里的女子呢。”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抬头看向皇甫楚。
　　皇甫楚淡漠的看向我，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来公墨白有带你来宣乐府，但是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公墨白人呢？他怎么让你跑这边来？不知道擅闯此处的人都是要重责的吗？”
　　我一惊：“咦？我是被皇甫……哦不，六公主的丫鬟带到这附近的，然后那丫头就自己不见了踪影……我不是故意跑来这里的……”
　　“那丫头？”皇甫楚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早知道她喜欢公墨白，倒是没想到喜欢到这份上了。”说罢，嘴角隐隐的掠过一丝薄淡的笑意。

　　虽然皇甫笙喜欢公墨白这件事我也略微的是猜到了，但是从皇甫楚的口中亲口听来，心里还是微微的有些震惊。
　　毕竟无论怎么说皇甫笙是颜少安的未婚妻，她喜欢公墨白这件事怎么看都实在是不妥。但是不晓得这群人究竟是晓得还是不晓得，非但没有把这不妥的事情好好处理，反而是天天厮混在一起。
　　想到这里，我在心底委实为颜少安叹了口气。
　　那小子估计是真的猜不到自己的情敌是朝夕相处的好兄弟，但是像我们这种就算猜到了的，又如何告诉他呢？
　　公墨白是个聪明人，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吗？我在心里实在是忍不住的腹诽。

　　“怎么？你很担心？”皇甫楚看向我，半张脸被面具遮住，看不出真正的神色。
　　我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有，这件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不担心。”
　　我该担心的是自己如何要杀掉百里韦，颜少安的这些儿女情长，真心不是我该管的，更加不是我能管的，要担心也实在是轮不到我来担心。
　　皇甫楚却轻轻的笑了：“有关系的。”
　　“咦？”我吃惊的望向他。
　　皇甫楚指尖轻微的扣了一下桌子，道：“百里，公墨，颜家，花家，这四大世家交好，帝都里没有人敢轻易的动任何一方，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内部土崩瓦解，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皇甫笙，也许就是里面很关键的一棋。”
　　我沉默着没有说出话来。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始终将我的敌人只定义为了「百里韦」的缘故，相处的久了竟然渐渐的有些忘了，所谓的对立面并不是单一的，一个漩涡的对立面是另一个势力的漩涡，公墨白颜少安等人，终究是我的敌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成为朋友，这些，我确实是该牢记才好的。

　　“好了，三殿下，今儿是你的生辰，就别说这些事情了。”那位一直坐在一边的老妇人终于忍不住的插嘴道，“小姑娘也别站在那里，过来坐吧。”
　　我被她的话惊到。
　　她刚才说……今日是皇甫楚的生辰？！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三皇子，在这个帝都里别说是皇子了，就算是门阀的那些公子哥一旦遇到生辰这样的事，哪一个不是大摆筵席的铺张？为何一个皇子在生辰这样的日子却待在这样的地方？

　　看到我震惊的样子，皇甫楚却表现的一派淡然，道：“过来坐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也不需要拘束。”
　　“是啊是啊，过来坐。”那个老妇人站起身来拉我，将我拉到那张木质的桌子边上，按着我让我坐下，“真是个俏丽的小丫头，姑姑给你去端碗面过来。”
　　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她便已经走开了。

　　“很惊讶？”皇甫楚看着我，眉目温淡的笑了笑。
　　我诚实的点了点头。
　　皇甫楚轻微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你来玖安有些日子了，应该听说过的吧，在众皇子里，我是最不得宠的那一个……不对，应该说，是最被厌恶的那一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似乎是掠过了一丝苦涩的笑意，但是实在太快，我觉得我好像没有捕捉到，或许也可能只是我的幻觉，他那样的人，似乎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表情。

　　他的事情，我自然是没有办法去评价的，于是只得当自己读不懂气氛，转头看向那位老妇人消失的地方问道：“那位是？”
　　“落桂姑姑，我母妃过世后照顾过我的人。”他说的平淡，我却也读得懂。
　　但是我随即又想了一下，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据说来这里的人要被重责，那落桂姑姑为何待在这里？”
　　“皇宫里有一个地方叫做冷宫，是专门关着皇帝不受宠的妃子。这里差不多，不过，关的是宫女。”皇甫楚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些宫女老了，若还是得主子的喜欢，便一辈子待在宫里了，这种，大多数是心腹。而有一些不得喜欢的，便被放出宫了……还有一些，若是成了主子的眼中刺，便被关到了这里，从此老死皇城。”
　　我微微的蹙眉，懂了个大概。
　　皇甫楚轻轻的笑了笑：“关在这里的人，大多数总知道些皇宫里的秘事，放不得，却又不至于杀了，便留在这里了。而落桂姑姑，便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