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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祈雪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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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之前我跟着吕姨经过的地方全部都是侧院,当我跟着她进入了后院的时候,不得不真的感慨起天悬花阁的豪华精致,后院也就是姑娘们住的地方,大部分轩楼都以四时节气花鸟鱼虫命名,各间各院都很是雅致。
“平日里在这天悬花阁里你绝不可暴露了身份,不过待会儿要去的祈雪轩,里面住的那个小丫头倒不必提防,她和你我一样,都是公子的下属。”吕姨一边说这个一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
我点头,没做多想。
没错,我现在只是一个别人的下属,而且还是「杀手」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份。我一不知道我雇主的身份,二不知道我要杀的对象的身份,三不知道他们为何安排我在天悬花阁。在这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帝都对我而言是个如深海一样的漩涡,就算今日只是刚刚踏足,我却不得不小心而为。
不过有点出乎我意料的是吕姨口中的那个「雨意姑娘」。
既然是那个人的下属,我估摸着肯定是一个和吕姨一样精明的女人,但是真的见到的时候却还真有些颠覆我的想象。
那是一个鹅蛋脸的小姑娘,看着年纪似乎和我相仿,十六七岁的模样,不过比起我这种世外剑宗长大的人,她倒更像是闺阁里的小姐。对,就是那种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别人下属的人,而应该是那种被父母,被心上人放在掌心疼爱的可人儿。
她见到吕姨,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才瞧了瞧站在吕姨身后的我,眼睛里有一丝丝的好奇,但是并没有发问。
“雨意平日里住在东厢,沚唯你就住西厢好了。”吕姨对着我说,然后又转头对雨意道:“在这里用不着太拘礼,大家都是自己人。”
“是。”她依然是不敢逾越的安静乖巧的回答。
吕姨对着我吩咐道:“今天晚上公子会过来,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们见面。今日你刚来,就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雨意好了。我住在春杏院,有什么事也可以过来找我。”
“嗯。”
她吩咐完便出去了,似乎还有很多事要忙的样子,走得挺是匆匆。而帝都的这场雨,则依旧下得淅淅沥沥。
吕姨走后,我转头看向雨意,她却依然只是瞅着我不说话。
还真是个古怪的丫头。我在心里给她这样的定义。但是毕竟她比我更早入驻这个院子,无论从哪点来说她还算是个主,我也被她瞧的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冲着她笑了笑。
我这一笑,她略微的有些惊讶,然后眼睛里似乎也含了点很浅很浅的笑意。但是却往后退了一步,嗡声道:“姐姐早些时候休息吧,我先去向月庭。”
“向月庭?那是什么地方?”其实我心里并不是怎么的好奇,只是有点想和这个女孩子搭个话。
“是花阁里的姐妹们练习歌舞的地方,白日里我们这些学艺不精的都是要去的。”她很乖巧的回答道。
“哦,那你还是早些去吧,可别迟了。”我点了下头。
她应了一声便走出去了。
我对这种性子温和的女孩向来很是有好感,就好像在歌山的时候川琴师姐那样,我觉得她们这种性子沉静的人哪里都好。不过眼前这个雨意,温婉之中倒是带了几分的腼腆。我虽是女孩,也不禁觉得有些如同妹妹般的怜爱。
但也是因为这一点,心中的疑惑更加的扩大了一些。
像雨意这样的女孩子究竟是为何才会成为那位公子的下属的?难道和我一样是要来杀人的?而且杀的这个对象也同样是不需要会什么武功就可以达到的?
这些疑问一层又一层的罩向我,让我觉得十几天没有休息好的头开始有些微微的沉。
我走进了西面的房间,里面也同样精致而整洁。显然是吕姨她们之前大概有收拾过一番。帐帘与被褥看得出来都是全新的,房间里似乎之前也点过些熏香,虽然此刻看不到香笼,但是气味还是弥漫在空气里没有散去。
我素来不太喜欢太香的房间,于是立刻走到窗边,那窗子向外推开了。
推开的一瞬间,冷风细雨便又飘了进来。打在我的袖子上。
窗外是祈雪轩的后院,帝都的春色被笼罩在一片阴霾间,远处的亭台楼阁在这淡烟急雨中仿佛都清雅了一层。
在往昔的那些岁月里,时常听说的发生过很多传奇故事的,最繁华的帝都,却在迎来我的这一天显得如此的格外的不一样。如此的安静,安静得让我心慌。
这片大陆上人人都心驰神往的地方,今日我终于踏足了,却为何如此不安呢?
我对着西面的方向双手轻轻合十,希望远在歌山的师父能够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命运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是别无选择。
我只是来这里杀一个人,完成任务以后,我就会带着这个秘密永远的离开帝都。直到入棺材的那一天,绝对不会向任何一个人提起。
是的,我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我绝对不会让帝都成为我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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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在白临镇,他带着我上了他的船,船舱里有一个烤着火炭的盆,旁边还有一个铁烙。
我的心跳了一下,有些吃惊的望向他。
他的神色却依旧沉静如水,道:“我刚才说过,在我底下做事,最重要的是一张嘴。牢,还是不牢。”
我大约是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朝着身后跟进来的那个手下打了个眼色,然后他自己退到了一边。
那个手下将铁烙取出来走向我,我二话没说,转身背向他们,然后将外衣脱至腰际。
从小到大,我犯了事师父最重的就是罚我跪着,跪了一天。叔叔婶婶则更是没有打过我。
那一天铁烙就这样贴在我的脊背上,从来都没有那样的痛过。可是很意外,我竟然一声都没有吭。把嘴唇咬白了都没有哼一声。
我甚至都不知道它竟然是在我的后背上停留了多久,我只知道那带着火焰味的皮绽的疼痛简直痛到伤口附近觉得麻木。
直到我察觉到有人将我的外衣重新拉至我的肩头,我才意识到那玩意儿已经离开了我的后背。但我依旧痛,痛得只能死咬着牙才不能显得一点的示弱。
站在我身后的人是他,也就是我的雇主。他说:“下去上点药,然后你就立刻和我动身,走陆路去玖安。”
“那小彻呢?你会救他的吧?”我拉着他的袖子,急切的问道。
“自然。”他道,“我手下的人会治好他,也会带着他离开这个镇子。保准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弟弟。”
直到得到了他这个保证,我才终于在嘴角牵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意,感觉那些疼痛真实的蔓延遍了全身。没能倒下可真是个奇迹。
我想,也许我是一个比自己想象中性子更倔强的姑娘。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与他。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是没有选择的权力的。我不得不相信,在当时也好,在现在也好,我都想要相信着,他许诺我的事肯定是做到了,小彻也一定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