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王国》Series

7、六

　　莱卡恩是亚特雷亚的古老种族，早在人类觉醒为守护者，守护者又分裂为天族和魔族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亚特雷亚开创了文明和语言。他们是好战的种族，当人类致力于耕种土地为生存奠基，莱卡恩则用武器和力量刻印自己的历史。
　　相比人类和守护者，莱卡恩们体型更加高大，他们有着猛虎般的面容与利齿，宽阔雄厚的肌肉，身手灵活，头脑狡黠。尽管在魔族崛起后，他们也遭到驱赶和围剿，但始终不曾灭绝更不曾臣服，这也让魔族不敢小视。
　　莱卡恩分为许多部族，脚族、鬃族、眉族是其中最大的三个。居住在阿尔特盖德的黑脚是脚族的分支，他们和龙族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不仅为龙族刺探情报，还打劫过往商队，甚至残害迷失在他们势力范围内的人类和守护者。他们的存在是阿尔特盖德的心头顽疾。

　　伊克知道，这带着黑羽的利箭属于黑脚莱卡恩。

　　箭矢嗖嗖落下，有几支射在了马身上，它发出了痛苦的悲鸣。伊克紧盯着箭矢飞来的方向，那是对面一块巨大的岩石，顶上站着三个黑脚莱卡恩，一个持弓箭，两个持刀，六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骇人的绿光。
　　伊克看准箭雨的空隙，几下翻滚到岩石下方，跃进弓箭手无法攻击的范围。他拔出负在背上的两把短剑，眼睛发出红光，这也是魔族斗气上升时特有的表现。
　　两个持刀的莱卡恩果然跳下了岩石，他们的弯刀冲着伊克头上劈来。伊克猛地蹲下，迅速转身，短剑带着雷电的弧线，切开了前面那个莱卡恩的腹部，另一把短剑随着惯性的力量，划断了他同僚的喉咙。

　　岩石上的弓箭手用莱卡恩语发出尖厉的喊叫。
　　伊克抬起头，发现那岩石后的山坡上还站着四、五个黑影，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月色下闪动着森冷的光芒。

　　“他妈的！这下糟了！”愤怒和惊恐涌上伊克的头顶，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和那么多敌人缠斗，但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

　　莱卡恩们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怪叫着冲下山坡，伊克挥舞着沾满血迹的双刃迎战。可是这些莱卡恩显然从刚才旁观的战斗中得出了经验，伊克速度快，他们更是如貂一般灵活。虽然其中也有被重伤的，但他们很快就利用人数优势，将伊克团团包围。
　　伊克举剑环顾，莱卡恩们并不急于动手，似乎在等待某种契机，他们只是慢慢地缩小包围圈。

　　那个契机来了。

　　尾带黑羽的利矢呼啸而来，伊克发现自己踏进了弓箭手射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才来得及挪动半步，箭头就射穿了他左肩的护甲。
　　没入骨肉神经的疼痛让伊克忍不住闷哼一声，冷汗迅速爬上脊背。

　　可这还不是最糟的，这只是开始，只是莱卡恩们等待的契机。

　　伊克看见一个莱卡恩的刀刃迎面劈来，他右手下意识地挥剑格挡。另一个莱卡恩在他背后举起斧头，他听到风声，想用左手发力切断对方的攻击，可是自肩头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却减慢了他的力量和速度，毫无威胁。

　　完了。

　　伊克闭紧了眼睛，那一瞬间各种画面涌入脑海，各种陈杂五味刺入神经。

　　然而，一团火光烧毁了他的画面，焦糊的味道搅乱了他的五味陈杂。

　　当他听到凄厉的惨叫，猛地睁开眼时，看到持斧莱卡恩的身体被烈焰包围，这个刚才还要取他性命的恶煞此刻滚在地上痛苦嚎叫，其他莱卡恩全部停止动作，目瞪口呆，还没有从这意外状况中反应过来。
　　这时，一个黑影冲到伊克面前，一道白色的弧线在黑暗中划开口子。伊克抬头，一滴血落在他脸上，什么东西咕咚一声掉落在身后。他回头一看，竟是刚才被他格挡开的那莱卡恩的头颅。

　　“你还能打吗？”黑影发出疑问，竟然是天族的语言，但伊克听懂了他的话。
　　这是一个矮小精干的天族男人，有着漆黑的头发和黝黑的皮肤，让人在黑夜里很难分辨他的面貌，只有那豹子似的金色眼睛分外明亮。
　　不等伊克回答，天族男人喊到：“能打就别摊在地上！解决一个是一个！”说话间，他已经挥着双刀冲向另外两个莱卡恩，刀光所到之处，带出一片血红。
　　伊克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一只手提剑刺向最后一个莱卡恩。可是痛楚依然不曾减轻，他虽然能够抵挡对方，可是攻击的力量总是难以给出致命一击。

　　几根巨大的冰柱忽然从天而降，在伊克眼前瞬间刺穿了莱卡恩的身体。他朝冰柱射来的方向看去，背着月光站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因为准备施法而抬起了手，他的手指没有利爪的形状。
　　他也是天族。

　　黝黑的天族男人已经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岩石上的弓箭手也被巨大的冰刃洞穿。刚才被喊杀声和刀刃碰撞声搅动的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泥土里混合着血、残肢和被烧焦的黑炭。
　　两个天族男人站在了伊克面前，他们都放下了武器。可是伊克依旧不能放心，仍然紧紧地将双剑握在手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伊克，你没事吧？”天族法师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像林间溪流一样平静悦耳，外表也显得很和气，眼角眉梢带着一丝笑意，柔软的金发和他身上穿着的淡黄色长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在月光下发出淡淡光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哈，你果然懂天族语。”
　　对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从伊克的头上浇下，因为对方说天族语，所以他不自觉地用同样的语言回答。而知道他会天族语的人，除了母亲和夏洛特，只有算命婆婆。
　　天族法师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看来我们没有找错人。”

　　伊克举剑向对方刺去，黝黑的天族男人果断挡在前面，用刀架住了他的攻击。
　　“别那么紧张，我们不是敌人。”天族法师依旧带着笑意，“是算命婆婆让我们来接应你。”说着，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传言晶石，抛给伊克。
　　伊克用另一只手接住晶石，一个女人苍老而熟悉的声音瞬间在他耳边响起：“伊克，这两个天族守护者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会冒险从黑脚部落抄近道，所以请他们来帮助你。”
　　看到伊克仍然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天族法师示意同伴收回武器，自己则上前一步，“我是乌沙纳斯，这是我的朋友扎尔。你已经听到了算命婆婆的话，如果信任我们，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伊克依然楞在原地。乌沙纳斯笑着摇摇头，撇开他径直走到马车前。那棕黄的母马此刻伏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它身上插了好几支箭，血渗了出来。
　　“比我想象中要伤得轻。”乌沙纳斯一边说着，一边将箭一一拔掉，然后念起咒语，白色的光辉在他手掌中浮现，笼罩在马的伤口处。很快那些伤口就愈合了，鲜血也不再向外流淌。
　　他又附在马耳旁说了几句，那可怜的动物一下来了精神，挣扎着站了起来。现在它似乎又和受伤前一样精神抖擞了。

　　“乌沙纳斯能够和一切生物沟通。”扎尔察觉到伊克的吃惊，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安抚一匹受到惊吓的马，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
　　乌沙纳斯把从马车上散落的东西捡起，重新放置在车上，然后翻身跳上马车。扎尔也走上前去，坐到了驾车的位置。
　　“喂，你还愣着不动的话，我们先走了！”乌沙纳斯冲伊克喊道。扎尔则抖动缰绳，母马撒开四腿就向前跑。
　　伊克这才反应过来，提起步子向马车追去，“等一下！把车还给我！你们这些天族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