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窮白

8、逆鳞

　　【之八、逆鳞】

　　敖广脸色灰暗，盈满的怒气一触即发。
　　「父王......」琀公主嗫嚅低语，眼眶里充满泪水，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完全被吓坏了。

　　敖广此时无暇他顾，放下怀里的女儿，说：「乖，去找别人玩去。」见孩子消失在林隙里，他回头继续。

　　利安脸色苍白，无力的看着敖广，莫可形容的压力，令她喘不过气来。
　　「请......请放开我。」
　　「不，在说清楚之前，我不放。」敖广撅住她的双臂，将之揽进怀中，逼她注视自己。
　　「妳我之间的牵绊，不可能说忘就忘的。利安，过去我没有办法关照妳，妳生我的气吗？」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利安会向自己撒谎。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呀......」利安觉得脑海里什么东西轰隆作响，翻腾着......一种比手臂上的箝制还要痛苦的东西......

　　「琅利安！升龙山的小龙！妳......！」注视着利安痛苦的表情，敖广几乎是相信了她所谓的「失忆」之说；但是他拒绝相信的，是自己视如己出的爱子，曾经不顾自身性命为了自己的人儿，曾经依偎在自己怀里的──这样的转变怎么可能发生？不，他无法接受！

　　「陛下，请您放手！」

　　随着话语而来的，是一记凌厉的攻势，敖广不得不松手接下这招。

　　迅雷不及掩耳，一道人影从他眼前闪过，定神，一个黑衣男子已将利安抱在怀里，在敖广还没来得及阻止前，两人遁地而走。

　　能在瑶池如此施法的，唯有通晓大地之理的灵龟族才作得到。

　　正欲追去的敖广，被来人拦住。

　　「广王，请留步。」
　　来人，与刚才抱在怀中的人有着相同的金发，九天玄女──昱花娘娘坚定的眼神说明她不惜一切也要阻止他的去路。

　　「请容臣说句话。」
　　脸色晦暗的天帝停下动作，凝视着昱花，久久不作答。

　　「利安确实是失去记忆了，而且依臣推测，她是是刻意这么作的。」昱花冰冷的口气，大有责备之意。
　　「她是刻意......」敖广愕然，他知道自己过去的一段时间忽视了利安，总认为温顺乖巧如她，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不是吗？──天帝心理总是一相情愿的这么想着──但是刚才那人怀里的利安脸上，竟是惊恐万分，还有泪水──

　　「王也注意到了，利安封印了龙族之血，还有......关于龙族的一切......」昱花接着说。
　　「但是她并未忘记妳和龙王，还有长老......！」敖广不可置信的辩驳，却忽然停顿，不会的......
　　「您说的是，臣观察了许久，发现利安刻意遗忘的，经过这些日子的提点，关于龙族的记忆似乎都有回复，但某些部分，怎么样都无法让她想起......确切的来说，是关于『敖广』的一切记忆。」

　　「关于『我』的回忆吗......」天帝闻言，缓缓阖上双眼，停了许久，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恐怕是的。」
　　「......为何......」歔口长气，此刻的天帝显得十分疲累，昱花见状，本来冲口欲言的全堵在喉里，不忍再说。

　　「青龙大人，最没资格问原因的人，就是你啊！」

　　一阵小龙卷风刮起，白虎──胡勋化成人形，站在昱花娘娘的左后方。
　　「胡勋......」
　　「娘娘，很抱歉──」胡勋面露为难之色，搔搔头。
　　「──不要紧的。」

　　「白虎，我不懂你的意思......」敖广正色说道。
　　「广王，你可曾察觉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变了吗？」
　　「......」
　　「我真是愚蠢，为何没有借机将她占为己有！」白虎低吼，继续说道：「那孩子──利安──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爱着你啊！」

　　「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敖广，不可置信地瞪视白虎。

　　「她爱你，至少是你娶开之前就已经如此......」看到对方不信的表情，胡勋真是快要昏倒，后悔自己过去的温良谦让。
　　「利安......不可能的，她爱的是她人界的妻子，对我，只是......孺慕之情！更何况，若是这样，她为何助我对抗朱雀！这不是自相矛盾──」
　　「广王，你忘了利安说过的话吗？──『只要是敖兄的选择，我都会支持』──真傻！要是她能有一点点开的任性，那就好了！」白虎咆哮着继续说：「利安就是太善良、太温柔了──」

　　「勋......」昱花轻轻制止白虎。
　　天帝看向九玄，希望能得到任何不同的说法，却见她不置一词，神情是默认了。

　　敖广站着，脑中飞快流转过的记忆，那个柔弱的小婴儿，到活泼可爱的黑发少年，到离开自己之前

　　──「五十年，你就先到人间完成你生为人类的宿命，届时在回归我龙族」──

　　啊，那时候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而他依约定回天界后，自己又做了什么？因为利安是那么的顺从自己，总是带着笑容，所以......自己竟然毫不留情的利用了那份信任吗？如果真如白虎所言，那么过去一百年的刻意忽视，竟然是无可原谅的罪刑──

　　「广王，请您好好想想，再做出行动......」昱花脸上露出苦涩微笑「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那孩子是为您而生的......」

　　「昱花......」天帝凝视着昱花，缓慢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