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窮白

7、蟠桃宴

　　【之七、蟠桃宴】

　　五百年一度的瑶池蟠桃宴再度来临，平日只许女仙踏入的西王母住所顿时热闹起来，而这回的宴会又显的特别不同，丧妻之后不曾参加任何公开宴会的天帝陛下将会驾临瑶池，仙人们莫不为之欢喜。敖广作为全天界最强的神祇，向来拥有许多崇拜者；再加上他绝卓的丰采，更是迷倒一干仙女，只是他并不像他父亲、前龙王这般的花心，自始自终温柔的守护着开，不管外界怎么看他的这位妻子，他都是一笑置之。这样的专情，更是博得众人的同情和怜爱，所以，他要出席宴会的消息彷佛在仙人间投下一颗大石，激起阵阵涟漪，最后的结果就是，本届蟠桃宴将是有史以来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

　　龙吉公主更显得高兴，忙碌的指挥女仙们准备宴席、装饰厅堂，而真君则是最好的迎宾大使，差点夺位成功的他表现地相当潇洒，完全不介意过去的风风雨雨和他人的蜚长流短，这点令白虎佩服万分。不过今天胡勋的心情完全和背景的热闹欢愉不相当，更可说他几乎时刻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连化成虎形都看得出苦着一张脸。

　　「呆呆笨老虎！」小公主缠着胡勋玩耍。她整个人骑在虎背上，两只手环抱住白虎的头，还用力地拉着老虎两颊的毛发。不过这样的举动还是引不起胡勋的注意，他现在满脑子逃跑的路线计画图。

　　「呆呆笨老虎！」见胡勋不理，公主嘟起嘴，粉拳抡起垂打着白虎的脑袋。

　　「嗳，公主怎么这样欺侮胡勋大人呢？」银铃似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利安温柔地将琀公主抱离胡勋，显然龙吉公主让人特意帮她打扮过了：浓密的金发高高拢起，缀饰着一朵含露的重瓣牡丹，还有深海出产的蓝晶石，身上披着的，也是织女的心血杰作，呼应发上的花儿绣着繁复的海蓝织锦；但不管附加的装饰是多么华美，亦无法掩住利安的天姿绝色。

　　胡勋抬眼，就这么看着她，呆然。

　　「胡哥哥？」利安一手抱着公主，一手向前伸出在胡勋眼前左右挥了挥。

　　突然，白虎低下头，隐忍着什么似的，让另外两人弄不清，倏地，他发出一声震动瑶池的骇人虎啸，奔离原地。

　　一大一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举动吓到了，暂时失了魂，好半晌，两人面面相觑。
　　「......方才，胡哥哥生气了吗？」公主忐忑不安的问。
　　「......我怎么觉得听起来是很郁闷......好象不是生气。」利安不太确定的回答。
　　「是喔......那太好了，希望老虎不要生我的气。」娇嫩的童音担心的说道。
　　「不，公主不会弄痛白虎大人的，那是......呃......我也......不太清楚。」利安苦笑回答，但心里总觉得胡勋是因为见到她才生气的。

　　一位侍婢匆忙地跑来，看见两人。
　　「啊！太好了，都在这里，请二位移架正殿，紫云......紫云到了！」略喘着气，焦急的说完。

　　紫云，只有天帝陛下可使用的云色，也就表示着天帝驾临瑶池了。
　　「父王来了！」公主相当开心又兴奋，转头对抱着她的利安说：「利安姊姊，我们快去正殿吧！」

　　利安浅浅一笑，便随着使女前去。

　　抵达的时候，整个大厅的气氛因为玉帝的到更加热闹，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金发女子的到来，琀跃下利安的臂弯，朝她父亲奔去。

　　「父皇！」嘹亮童稚的声音划破敖广和众仙的寒暄，广看见幼女，露出久违的笑容，蹲身张开双臂将奔来的小人儿抱个满怀。
　　「瞧瞧是谁来了？朕的宝贝啊！」宠溺的捏捏女儿红通通的圆脸，敖广藏起满心的愧疚，竟然，无法守着自己的长女成长，这是他对琀一辈子的亏欠。
　　「父皇......」小公主甜甜的笑着，她心目中最崇拜父皇，总是期盼与他见面的日子。

　　这时，利安穿过人群，来到王母夫妻身旁。
　　「唉呀！利安，你终于来了。」王母娘娘收起刚才因为等不到胡勋的不耐，牵起利安的手往前，向敖广行礼如仪。

　　「陛下身体康泰，真是天界之福。」龙吉公主暗暗亏了广王一记，因为显然皇后的死对敖广打击不小，听说数日滴水未进，急坏了一干宫人。

　　「谢谢西王母的关心。」敖广苦笑，这些人，就算开以离去还是这么怨他。
　　「今日陛下亲临，真是另瑶池蓬筚生辉，众仙相信也很希望您的莅临。」
　　「哪儿的话，还不是王母掌理瑶池有方，才得今日一宴。」
　　「宴会开始之前，还请王见一见久未出现的玄武大人。」王母露出艳丽的一笑，把身后的金发佳人推向前。

　　「玄武......？」不就是利安嘛？敖广不解地表情只有那么一瞬间，无人察觉。

　　「见过陛下。」
　　只见眼前一名闪耀着辉金发色的女子低头向自己行了个大礼，敖广表情瞬间严肃下来......女性体的利安......这是在作什么？

　　放下公主，他伸手扶起利安，心里对「她」表现出来的臣下姿态相当不悦，他的小龙，见面时不应是这样的。
　　「起来，利安。」不该是这样的。

　　突然听见敖广换自己的名字，利安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溢着怒气深黑色的瞳。
　　「怎么，见到我像看见陌生人似的？」待她平身，天帝嘴角噙着笑，口气却相当不是那么回事。

　　两人对峙般地站在厅上，引起众人的注意，投射过来的眼光越来越多，绝大部分，是赞叹利安的美，还有疑惑为何从未见过这位醒目的大人。

　　意识到这点，天帝移开视线，朝王母微笑示意。龙吉很快的便掌握全局，领着天帝一行人入座，正式的宣布蟠桃宴开始。

　　环状排列的席次，玉帝当然居于高出一等的首位，身旁的是东家龙吉夫妇两人跟前任西王母及其夫婿东方王，本来被安排和利安在一区的白虎不知为何不见踪影，龙王夫妇迟了一会进场，旋即就座于利安身旁。

　　本来因为刚刚的插曲而心情低落的利安见父母的到来，慢慢释出笑容，开始用餐，也和身边的龙族眷属聊起话来。偶而，龙吉有意无意的眼光扫过显得十分热门的「龙王眷族区」，一对上昱花娘娘严厉的眼神，虽然心虚但仍不动声色地点头致意，但很快地又转向他方，对方毕竟是冷静聪慧的九天玄女，还是负责教养自己长大的老师，龙吉可不敢掉以轻心。

　　「女儿，胡勋呢？」收回眼神，昱花温柔的询问利安。
　　「嗯......刚刚还在桃林见过面，以为他一会就来的，不过到现在还是没看见呢......」利安用眼睛搜寻了一下整个会场，摇摇头表示不知。
　　「......该不会是作了亏心事不敢来见我吧......」昱花咬着唇低语。
　　「什么？」没听清楚的利安侧着头。

　　「不，没事的，娘只是想到了其它的事情！」昱花又绽放出微笑，那是连亲爱丈夫都看不出破绽的最佳表情。但她心底早就有谱，刚刚因为迟到没遇见利安与广王的重逢，整个情况却从旁人的谈论中推敲出来，再看广王每回关切利安的眼神，还有自己女儿像老鼠见着猫似的逃避神情看来，局势不妙啊......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沦为斗争的棋子，本来上次见过利安后，便要她回北方去，但是听说龙吉夫妇又利用敖琀对利安超乎异常的依恋将之留下。

　　......难道珍珠精命中注定要跟敖家牵扯不清......

　　看样子，等会一场风暴是不可避免的了。

　　虽然心中苦思对策，表面上依然从容自在的和旁人聊天敬酒，昱花注意到了利安身后的一个清瘦男子，那是灵龟族的遗族──蜉。

　　之前利安曾跟她引见过......虽然相当不起眼，但看得出来他是极为关照着利安，而他刻意表现不显眼，恐怕是灵龟族的一贯作风吧，不过，是相当可靠的人......

　　昱花瞇起双眼，暗自庆幸还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宴会持续着，但已经有人开始走动，两个耀眼的金发美女在一起，理所当然引起众人的注目，许多男神已经表现出蠢蠢欲动的念头，但昱花凛然不可侵的样子成功地斥退了许多欲前来搭讪的男性。

　　这时，原本坐在敖广身旁的琀公主耐不住性子，朝利安跑来，利安显然也很喜爱小公主，由着她带自己离席，朝洋溢着粉色花海的林中走去。而敖广过了一会，也离开宴席，消失在廊后。

　　昱花起身追上正要跟上去的蜉，在他耳边低语一阵，男人默默颔首，随后离开。

　　另一边，受不了大人应酬的敖琀决定回到桃林找白虎玩耍，拉着利安一起。
　　「胡－哥－哥──你在哪里啊──」小公主大声的呼喊着，响应她的只有一阵被风吹落的花瓣雨。
　　「小琀，白虎怕是没在这里吧。」利安也四处寻了一下，没见着。

　　「噢，真讨厌，跑哪去啦。」公主嘟起嘴，模样煞是可爱。
　　利安宠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牵起她的小手继续走着。

　　转了个弯，迎面而来一位黑发男子──是......天帝陛下！
　　利安顿时停下脚步，但来人显然是针对自己，现在要回头也很难。

　　「啊！父王！」公主看见父亲，笑得开怀。

　　「原来妳跑到这里了，害我......找了一会。」把公主抱起，口中的话虽是和公主对话，眼睛确定定的瞧着自己，利安紧张地握紧拳头。

　　「参见陛下......」正要行礼，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敖广伸出左手抓住利安的手臂。
　　「这里，没别人，你不用这样子对我。」看到她如此疏远的表情，广的怒意再次升起。继续说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陛下......臣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被敖广强大的气势笼罩着，利安虚弱的吐出这句话，更加另敖广不悦。虽然曾见过利安的雌体，但是因为实在太久远，印象十分模糊，这会广王细细的端详了她的容颜，还有......一股不相称的异样感。

　　龙气！完全消失了！

　　从来没有这种完全被掌控的感觉，利安略感窒息，但很明显的自己绝对无法逃跑，见天帝不说话，于是便开口：「臣......失去了一些记忆......也许......是那时候见过陛下......」

　　「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封印了龙血？」不等她说完，敖广劈头开骂，停顿一会意识到她的回话，瞪大了眼睛。
　　「利安......你说你失去记忆，不记得我了？」

　　「是......」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