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来去归兮》龙吟莫舞

8、未惹尘埃梦南柯

　　第八章未惹尘埃梦南柯
　　皇甫仁和闻讯迎出来的时候，欧阳明日已经从马车上下来，被络绎稳稳的扶坐在轮椅上，“大哥……”皇甫仁和愣怔，看着欧阳明日的腿，“你，的腿……”
　　“彻底废了。”欧阳明日漫不经心的扬了扬唇，他说的不经意，连一点点黯然一点点不快都没有，“我爹在屋里？”他抬手示意慕一将轮椅抬上台阶。
　　“是……”皇甫仁和张了张口，没有再问，只是点点头回答。
　　司马长风走出房，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也是一愣，只看见上官燕站在台阶下摇头，便收回视线，“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吗？”
　　“若有便劳烦司马兄。”欧阳明日含笑点头，抬了抬手，夙鸾便推着他进了房间。
　　“映映怎么了？”皇甫仁和看了一眼被上官燕禁止在院外有些委屈不甘的司徒映映，有些担忧，毕竟在四方城最困难的时候司徒映映曾帮过大忙。
　　“身为国师，不知收敛，出言不逊，”上官燕冷着脸，不去看院外的司徒映映，“仗着有几分功劳，便不分轻重肆意妄为！”
　　“燕儿，”司马长风握住上官燕的手，“你不必逼自己心狠，赛华佗不会介意……”
　　“我介意！”上官燕咬牙，“我介意为什么我们总要拜托他总要劳烦他总要把什么都压在他的身上，他，才刚好……我怎么能，容忍别人借我的名义伤他？”她眼眶微红，却没有落泪，只是睁着明眸去看司马长风的眼，“我们欠他的，不够吗？”
　　司马长风沉默，揽过上官燕，紧紧的护在怀里。
　　皇甫仁和看了看相拥的司马夫妇，又看了看院外的司徒映映，转过眼去看紧闭的房门，大哥回来了，四方城，该反击了……

　　房内，欧阳飞鹰浑身发青僵硬的躺在床上，欧阳明日的轮椅停在床边，搭着金线，垂眉凝眸。
　　慕一守在门口，络绎摊开一卷银针，候在一旁，夙鸾立在桌边研磨，室内一片安静。
　　半晌，欧阳明日终于收回了金线，“络绎，扶他起来。”
　　络绎照做。
　　欧阳明日挑出一针便刺破了欧阳飞鹰的指尖，只看见泛青的血液缓缓流了出来，下一针，便扎在了手腕“列缺穴”上，这本是止人头痛的，可是这一扎，却让毫无动静的欧阳飞鹰猛地睁开眼睛，自眼眶撕裂出泛青的血液，青筋在额上爆出。
　　“夙鸾，鬼臼。”欧阳明日锁眉，几指点在欧阳飞鹰的后背几处大穴，然后变指为掌，真气自掌心导进欧阳飞鹰体内。
　　夙鸾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在茶碗中倒出透明的液体，端到欧阳明日身前。
　　欧阳明日收掌，数枚银针脱手而出，针针扎中后背要穴，右手阖碗引液弹向银针，那液体便顺着银针进入欧阳飞鹰体内。他转过欧阳飞鹰的身体，运指如飞，最后一掌击在其胸口之上，背后的银针顺着震劲弹出，飞射在墙上，瞬间腐蚀了大片墙壁，而欧阳飞鹰身上几处伤口却开始缓缓流出红色的血液，胸口开始呼吸起伏。
　　夙鸾上前去服侍欧阳飞鹰躺好，处理了他身上的几处小伤口。络绎推着微阖眼的欧阳明日到桌边，“公子。”慕一将笔递到欧阳明日跟前，却不见他来接，眸眼一沉。
　　络绎脸上笑意一敛，伸手直掐住欧阳明日虎口，正要输入真气时，却被一只缠绕金线的手按住，“我没事，”欧阳明日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低哑，他倦怠的半倚轮椅，“慕一，用清毒的老方子。”
　　“是，公子。”慕一与络绎对视一眼，应声出了门。
　　现在已经入秋，但天气还是稍显闷热，可是这手，温凉温凉的……络绎低着头，公子一向不愿别人触碰，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体温比常人还低……姑娘说过，人的温度若比常人要低……“公子，络绎送您去休息。”他的眸色一深，开口时却与平时无异。
　　“嗯。”欧阳明日放开手，阖上双眼，“夙鸾，照顾好我爹。”
　　“公子放心。”夙鸾声音带笑，眸眼一转与络绎交换了眼色，小心照料。
　　我有分寸。络绎眉眼俱笑，回了个眼色，双手搭上轮椅向外推去，让那个皇甫城主给欧阳飞鹰换了房间吧。临出门的时候络绎动了动唇。
　　还用你提醒。夙鸾一眼瞪回去，快送公子去休息，小心姑娘回来知道你怠慢扒了你的皮卖去做坎肩。
　　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你。络绎回敬了一句，便出了门。

　　刚刚入夜，皇甫仁和在寝宫里来回走动，想踏出宫殿又缩回脚步，正犹豫不决之时，欧阳明日身边眉眼俱笑的男子躬身进来，“皇甫城主，公子请您过去。”
　　皇甫仁和先是一惊，然后担忧询问：“大哥不休息吗？”白日里见欧阳明日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那一脸的疲倦让他担心。
　　络绎的脸上仍带着笑意，闻言稍暗，“公子说皇甫城主心中有疑问，怕是夜不安寝，便叫我来请城主。”
　　皇甫仁和知道那个不见得比自己大多少的年轻男子一向料事如神，就连他自己的将有大难也算得清清楚楚，可是，大哥，你“大病初愈”，也是旅途劳累，更是救人初停，为何不让自己稍稍休息一会？为何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我们又不急在一时……
　　想到这里，皇甫仁和悚然一惊，不急在一时……大哥向来从容，怎会急？边疆前辈素来疼惜徒弟，又怎会不多留一段时间？时间……没有时间了……他脸色大变，加快脚步，是大哥没有时间吗？还是四方城有大难？
　　“大哥！”他甚至没有敲门便进了欧阳明日的房间。
　　欧阳明日本在写一门药方，夙鸾候在一旁研墨，闻声放下笔，抬手示意夙鸾出去，“这么着急？坐吧。”他唇角含笑，精神却还好。
　　“大哥，”皇甫仁和进了门反而拘谨了起来，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他在人前虽是高高在上的城主，但是在这个兄长面前，他依旧是臭豆腐，“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欧阳明日捋过鬓旁垂发，眸眼转过，带了些笑意，“有时候，身边的人心思少一些，我也会休息得多一些。”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微扬，似有些调侃。
　　门外屋檐上守着的络绎闻言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他只是遵照姑娘的意思在公子精神不济的时候传导真气帮助恢复身体而已，没想过让这人大半夜不睡觉找人谈话啊，他到底跟了什么样的主子啊……
　　“嗯？”皇甫仁和没听明白，但看欧阳明日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也稍稍安心了，“大哥会一直留下来吗？”
　　欧阳明日缓缓缠绕手中金线，“解了四方城之危，我便会离开。”他抬手止住皇甫仁和张口欲说的话，“我说过我不属于四方城，你是个很好的贤王，这是四方之福，司徒国师虽然做法偏激，但毕竟太过年轻，难免冲动，仍不失为一名好助手，我也听师父提及过，有两位副将，一个姓陆，一个姓沈，这两人也算是可用之人……”
　　“大哥……”
　　“四方城已然姓了皇甫，我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夺了去，”欧阳明日浅缓呼吸，“你目前的难题，不是你能力不够，而是你面对的是一场精心设置的局，一个若不身在其中就看不透的局，你能保四方城只弱而不败，做的已是极好了。”
　　大哥，你为什么总是把所有人看得那样清楚？皇甫仁和沉默，认真的听着欧阳明日用那清雅贵气的声音将情势缓缓道来，像高山上流淌下来的清泉，又像冷月旁闪烁的星河，安静舒缓。
　　“城主。”欧阳明日顿了顿，再次开口。
　　“不不，”皇甫仁和慌忙摇手，“大哥还是叫我臭豆腐吧。”
　　“礼不可废，”欧阳明日放开手中金线，抬眼看皇甫仁和，那眉眼清晰，“你已是城主。”见对方被他一看看得畏缩的样子，不由失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仁和。”他改口。
　　“是，大哥。”皇甫仁和赶忙应声，生怕欧阳明日再改回去叫他城主。
　　“有人托我送你一礼。”欧阳明日有些好笑面前男子孩子气的举动，将手中锦盒交了出去，“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皇甫仁和有些茫然的接过锦盒，只感觉锦盒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也猜不到有谁会送他东西，但是看大哥含笑不语的样子便也不多问，稍稍作别便出了门。
　　“何不进来看我写诗？”屋内只剩了欧阳明日一人，他写完药方，摊开另一张纸，忽然扬眉转眸，看向窗外浅笑。
　　窗外，一身黑衣的上官燕本是准备离开，闻言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进屋，“你送了城主什么？”
　　欧阳明日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轮椅直面上官燕，他的眉眼十分好看，凝神去看一个人的时候很专注，那眉眼就像远山一般透着徐来的风雅，浸着像玉般光泽的光晕——那是一种极细致的温润。
　　上官燕被他看得心颤，硬冷着脸转过头去，“不说便算了。”她说完便走。
　　“司马夫人，”欧阳明日一开口便让她停下步，却没有转过头，“我是不死不救赛华佗，我从不需要别人保护……”他低声笑语，“多多留心城主安危，当赛华佗重出之名一起，四方城势必会迎来一场真正的腥风血雨……司马夫人，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上官燕明眸神色冰冷，她听着那两声司马夫人，心不知怎的像被寸寸割开般疼痛，女神龙何时如此脆弱过？是因为凤血剑不在身边吗？还是……在这个人面前，会特别的愧疚内疚歉疚？她只回了这一句，便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从来不需要，别人保护……从来都是自己去想去解决去面对所有事情，从来都不向任何人求助的，一身傲骨虽不良于行却卓然于天地间的欧阳明日……上官燕咬紧下唇，是啊，她一直是知道的，一直是明白的，他从来都没有隐瞒过自己的用心，他说爱她，就用生命用一切去爱她，而她，却注定要辜负这一番深情，这一生，终究是欠了他的。
　　“你心乱了。”欧阳明日看着上官燕的背影沉默良久，墨色的眸子染上了些许悲哀，比在玉泉时淡，可透出的凉意却铭心刻骨。
　　上官燕浑身一震，咬了咬牙，仍是倔强的没有转回身。
　　欧阳明日长长的叹息，“你问我送了什么给城主，我告诉你，那是……”他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看向窗外的星空，仿佛可以看到另一个国度，“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