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记忆中的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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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日的路程，秦慕寒的话变的比以前少了许多，温未凉却和往常一样，依旧兴致勃勃。
“秦慕寒，我们还有多久到雍州？”
“按照目前的速度，还有三日便可到达。”
“到雍州之后，你会跟我一起去泠雪那边吧？”
温未凉只是为了找些话头让二人之间的交谈继续下去，却提醒了秦慕寒。几天前，他收到了苏凌羽的飞鸽传书，说是九幽洞府府主秋嵩雁作为这届武林大会的主办者之一，正月初七要与其他门派的掌门在听香水榭商讨相关事宜。秦慕寒自然不会放过与九幽洞府和御夜之境相关的任何信息。恰巧这听香水榭正在雍州曦城，将温未凉送去与墨千影会和也算顺路。只是之后的事情，还是不要扯上无关的人比较好。
秦慕寒想到这里，语气依旧平淡。
“温公子，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办，恐怕不能同行了。”
“你要去哪？”
“这是秦某的私事。”
“反正我去泠雪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秦慕寒不再接话，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抵挡。看见秦慕寒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温未凉也识趣的闭嘴了。
秦慕寒的话越来越少，之前还会讲一些江湖趣闻，如今却是惜字如金，自己说好多句，他才说一句。而原先那略带戏谑语气的“温公子”现在却变得如此正紧。
这般变化，温未凉又如何会看不出呢？他只是在迷惑，为何之前关系融洽的二人，毫无预兆的转变成这样，似乎是那次遇到山贼便是转折点，莫非他是在气自己没留下活口么。
郁闷的温未凉偏过头看了看秦慕寒，那人正骑在马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完全无视了自己的目光。温未凉也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抬起头，眼前是微暗的天色，天上的云阴沉沉的，仿佛那铅色的云层随时都要吃不住劲道掉下来一般。这样冷的天气，是快要下雪了吧……
冰凉的触感落在鼻尖上，温未凉伸出手摸了摸，才发现那是从天而降的飘雪。雪花落入他晶莹的瞳仁，很快被融化，竟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这么快就下雪了，我们得加快点，找个地方避一避。”
秦慕寒蹙眉看这场让人猝不及防的雪，淡淡的开了口。眼见这雪越下越大，几乎迷住了视线。二人的外衣已经积了不少雪花，再过不了多久恐怕化掉的雪水就会将衣服打个透湿，继续前行怎么说也不是个好选择。温未凉听到秦慕寒的话，这才从自己的思潮中回过神来，他侧过脸有些呆愣的看着秦慕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沾着的雪水让他显出一副哭泣的模样。秦慕寒看了温未凉一眼，也只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也许是雪水的冰冷刺激到了温未凉，他缩了缩脖子，伸手轻轻擦去那些融化的雪水，也没有出声。
静静的，只听得马蹄在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静静的，仿佛可以清楚的听见雪片落下，相互堆积的声音。
“秦慕寒……”温未凉终是耐不住寂寞，先开了口，“你成雪人了。”
“嗯。”
秦慕寒敷衍着回答，他的余光瞥见了旁边的那人。从天而降的雪花早已落了满头，缀在墨色的长发上，星星点点闪着细碎的光。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动作轻轻的颤动着。呵出的团团白雾让他整个人如梦似幻。
强压下想替他拂去衣上雪花的冲动，秦慕寒攥紧了缰绳，集中精神盯着风雪弥漫的前路。
这趟旅程，对秦慕寒而言已经是一种折磨。
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向身旁那个孩子气的少年，总会觉得，像他这样涉世未深，要是没了人在一旁照看，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照顾他成为了一种习惯，关注他也成为了一种习惯。当自己意识到，自己眼中除了他在看不到别的风景的时候，为时已晚。
雪越下越大，朔风夹杂着雪片拍打打皮肤上，刀割一般，耳畔也只听得呼呼的风声而已。，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到远处一些模糊的影子。
“前面好像有村庄。”秦慕寒眯起眼，用手遮挡着风雪，“我们看能不能在那里借宿。”
听到秦慕寒主动对自己说话，温未凉竟然愣了一下。他已经习惯这几天这个家伙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态度了，闻言他用力的点点头。只是秦慕寒就此闭了嘴，当真是惜字如金。
“嘭嘭嘭。”
“小悠，你去开门。”
女人吩咐完，又在灶前忙碌起来。被唤作小悠的孩子放下手中的书卷，从炕上跳下来，跑去开门。
破旧的木门打开，凛冽的风夹杂着雪片从外面吹进来。孩子看见立在门外的身影，就愣愣的站在那里。
“小悠，是谁呀？”屋里传来女人的询问声，她在围裙上擦擦手，从厨房探出头来。
“娘，娘！”孩子兴奋的叫着，“神仙，神仙来了！”
此时秦慕寒和温未凉正坐在一户农家的炕上，女主人给他们端来茶水，放在炕桌上。那忽然家的小孩正坐在对面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这两个人。
“两位公子，乡野农舍，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哪里话，我们还要多谢这位大姐收留呢。”秦慕寒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迷人微笑，“待风雪稍小些，我们便又要赶路了。”
“只是这雪，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停的了的。”那女子看看窗外，“我去将那间空房收拾一下，二位公子今晚就暂歇在这里吧。”
“有劳了。”
“两位公子是兄弟吗？”女子笑着，“都快过年了，是准备回家的吧。”
“我们只是碰巧同路而已。”
秦慕寒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倒是那女子对自己之前错误的猜测有些抱歉。
“哎呀，我还觉得两位公子挺像的。”
秦慕寒与那女子又聊了几句，那女子便进去烧饭了。
秦慕寒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刚才跟这家的女主人客套几句之后再也没有吐出过只言片语，此时他已靠着墙，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温未凉看着秦慕寒这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气呼呼地别过脸去。然后他往旁边挪了挪坐到小悠身边，好奇的去翻他手上那本破旧的书。
“咦，你这是在看什么？”
温未凉看着封皮上已经模糊不清的标题，依稀写的是“文君夜奔相如”这几个字。这个故事他曾经听过，甚至还记得泠雪当时提起卓文君时那一脸崇拜的模样。不过是富家小姐与穷苦才子私奔的故事，自己倒是忘记问这个故事的结局了……
“最后怎么样了？”
温未凉本是看着书出神的，却突然去看一边的小悠。这倒是把小悠问住了。
“啊，啥？什么怎么样了？”
“自然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结局了。”
“算是个好结局吧。司马相如要纳妾，卓文君就作了一首诗，相如看了之后就不纳妾了。”
“就一首诗？”
“我给你念念。”小悠看见有人与自己一起讨论，兴致很高，“一别之后，两地相悬。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字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念，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用一二三四五六七……”温未凉撑着脑袋，只觉得似曾相识，他陷入沉思，半晌才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唱了出来：“一曲当年，君折柳，石桥边……”
一曲当年，君折柳，石桥边。
两地相悬，独醉饮，落花前。
三剪桃花，笑春风，映人面。
四时不见，朝青丝，暮染雪。
五更夜深，滴漏疏，悄声断。
六月风过，情脉脉，却轻寒。
七弦重按，歌遍彻，无人和。
八行谁书，长相思，不相见。
九重远山，飞花逐，空流水。
十里长亭，月未满，徒自伤。
记忆中的女子白衣翩翩，只是以单手拨着一旁的古琴，单一的音调和着清冽的嗓音，像是要哄婴儿入睡一般缓缓低唱。温未凉只是凭着记忆将它唱了出来，却怎么也记不起唱着这支曲的究竟是何人。他的目光不自觉的飘到坐在斜对面的秦慕寒身上，那人只是闭着眼坐在那里，面色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哥哥，你好厉害。”小悠兴奋的往温未凉旁边挪了挪，“这支曲子是你化用的之前那首的吗，为什么感觉又不大一样呢？”
“这是曾经有人唱给我听的。”温未凉有些茫然，他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那个人，怅然若失地说：“可是我却记不起是谁唱的了。”
“这样好听的曲子，总会慢慢想起来的”小悠好心的安慰。
“既然想不起来，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温未凉索性也不再自寻烦恼。
“小悠，赶紧把东西收拾好。要吃饭了。”
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喊声。
“知道了。”
小悠丢下书从炕上跳下来，直奔厨房而去。温未凉伸手便把他之前翻的那本书拿了过来。即使很早就知道了故事的内容，却依旧被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美丽的开头所吸引，然而他们的故事却注定没有美丽的结局。虽然女子的诗留下的她的良人，但破镜重圆，终究还是会有裂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记忆中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