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不长眼的山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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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已有半个多月了。雍州是在西北方，愈往北边走，愈是寒冷。温未凉所修的内力原本就阴寒，现下更是难熬。他整个人缩在狐裘之中，脸色越发苍白了。只是他依旧不改叽叽喳喳的个性，浅笑言语，天人般的容颜便在呵出的白雾中隐隐现现。
“这真的是官道么？”温未凉皱着眉，原本周围就没什么人烟，初冬时节树木落尽了叶子，唯余下光秃秃的枝干，满眼萧条的景象，“我们这一路过来，别说村庄，就连个驿站都没看到。”
“这里是泉里和雍州的交错地带，也是朝廷管理的真空，流寇众多，哪里会有人敢在这里做生意呢。”
“哎呀，流寇啊。”温未凉笑了起来，指了指前面，“我们好像不幸遇到了。”
温未凉所指之处是一片低矮的灌木，此时没了叶子，那枝枝桠桠间便隐隐露出些不和谐的颜色，有土黄色，有灰蓝色……依稀是好几个人躲藏在里面。那几个人的隐藏功夫并不到家，眼下被人发觉，索性从树丛里跳了出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打此路过……嗳，你看，这是个美人啊！”
原本两人只是在有些荒芜的驿路上缓缓骑行，忽然从山林中冲出一伙强盗，粗粗算来，竟有七八十号人。为首的那个扛着一柄大刀，颧骨和额骨都很高，再加上身材魁梧，活像一只大猩猩。在他旁边站着个佝偻的小个子，一张老鼠脸，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温未凉。
“这位姑娘，不在深闺里养着，扮什么男装出来闯江湖，可别让那不长眼的刀剑划伤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小脸哟。” 老鼠脸嘻嘻的笑着，用手擦了擦冻出来的鼻水，“不若跟了大爷我，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温未凉在听到那句“姑娘”的时候，已经不悦地挑眉了。可是见那人越说越离谱，却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并且很客气的回答了一句“好啊”。
“喂，这个黑衣服的，留下钱财马匹和美女，哥们放你一条生路。”老鼠脸见那个白衣美人搭理了自己，一阵欢喜转而看向秦慕寒，“怎样，今天大爷格外开恩。”
“我倒是想走，不过这位扛刀的大哥似乎没有放过我的打算。”
秦慕寒微微眯起眼睛。这伙人不像是普通的强盗，至少那个扛刀的浑身散发的气息就不是普通的贼寇会有的。
“看来秦公子是聪明人，那你就留下命来吧。”扛刀的摆开起势，缓缓道，“这边这位小哥，对不住了。谁让你跟秦慕寒一路呢。”
“什么，大黄，你竟然敢擅自动手？”
那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似乎才是头目，不过现下他的话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大猩猩只是一掌，就将他打飞。
“到地府去找你那帮同伙吧！”
大猩猩看着没了气息的老鼠脸，笑了起来。他这一笑，脸上便出现了不自然的皱纹。剩下的人仿佛得令一般，缓缓走上来，将秦慕寒和温未凉二人围在中间。
“这人原本脸就额骨高，鼻孔外翻，跟个猩猩一样，怎的笑起来脸皮像要掉了似的。”温未凉别过脸去，一脸嫌弃的表情，有认真地看了看秦慕寒，嘟囔道：“我还道所有人都该长的和你还有我家里人一般好看，竟然还有长的这么奇形怪状。”
听到温未凉的话，秦慕寒不禁面露微笑。眼前那个大猩猩杀气腾腾，他竟然还像没事一般。而他那句“奇形怪状”显然是让大汉听到了，大猩猩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难看了。
“温公子，你可知道，世上还有人皮面具这么个东西？”
大猩猩听得秦慕寒的话，索性将脸上粘的不牢靠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只见脸上的伤痕交错，几乎看不见原本长的是什么模样。温未凉见了大汉的本来面目，更是瞪大了眼睛道：“这样一张脸，还不如戴人皮面具呢！”
刀疤脸此时已经气的浑身颤抖，带头冲上来，直逼秦慕寒。秦慕寒闪身，跃下马来，手中寂雁出鞘，挡下刀疤男的大刀。他余光瞥见一持刀的黄衣人朝温未凉那边攻去，只是现在，自己这边也是分身乏术。温未凉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参照之前自己与他比试的结果，他分明就是缺少实战历练。
“温未凉，小心！”
只来得及提醒出声，秦慕寒再接下刀疤一击。拿刀的黄衣人迎面刺向温未凉，温未凉在刀尖碰到他的一瞬间身子向后倒去，躺倒在马背上。紧接着，他一抬脚直踢那人腹部，同时右手抽出腰间的折扇，伸手就刺向旁边一人的心窝。解决了这两个之后，他飞身跃起，落在一个贼人头上，看似轻轻的一点，竟将那人的头颅生生的踩入肩膀之中。刀疤脸看见情况不对，后悔自己竟没料到秦慕寒身边还有这等厉害人物。
“温公子，你便看顾好自己罢。”秦慕寒见温未凉轻松脱出了险境，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见他笑道，“若是有了闪失，秦某怎么向墨千影姑娘交代。”
“秦慕寒，你不觉得这声温公子叫的过于生分么？”
温未凉挡开一个人的剑，不悦的喊道。秦慕寒却只是一笑，不再说话。只是略懂些功夫的人都看的出，他现在的招式已不如刚才狠戾，他不过是在和这帮家伙玩玩而已。
温未凉则与他不同，招招皆是直取人性命。他手中折扇翻转，开则挡，收则点，被挡开的刀剑折断，被点到的骨头尽碎。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胜负便分了。
“喂，秦慕寒，你还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处理掉其它的贼人，温未凉翩然落到秦慕寒身边。秦慕寒也不回答，只是手中寂雁微鸣，以内力震飞刀疤的大刀。
“哼，姓秦的，你要杀便杀吧。”刀疤看着自己死伤惨重的部下，知道败势无可逆转。
“那在你死之前，先把幕后主谋供出来。”
秦慕寒收刀入鞘，竟是连武器都不屑于去用了。他脸上依旧是微笑的表情，语气也甚是温和，好像他面对的是一个打碎了茶盏的小孩，而不是一个要取他性命的敌人。
刀疤脸捂着身上的伤处，却依旧不愿输了气势。
“你只用知道有人要买你的头……”
刀疤还没说完，前额就破了个窟窿，脑液混着鲜血涌出来，他头一歪便咽了气。秦慕寒看着身边正甩去折扇上血迹的温未凉，叹道：“嗳，温公子，这难得的知情人，你怎么能杀了呢？”
“秦慕寒，你少来。”温未凉合起扇子，偏着头摩挲着那颗碧绿的玉坠，“这人使的是赤溪云都的鬼蛇潮音刀，你会不知道么？”
“只是这人未必是赤溪云都派来的。”
“管他是哪里的，来多少，我杀多少。”
温未凉说着这话，也不再搭理秦慕寒，他翻身上了马，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开了折扇，还轻轻摇晃着。他这大冬天摇扇子的行为，这一路上秦慕寒见了许多次，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这一看却愣了一下，只见丝绢扇面，红梅点点，殷红似血，衬着他那半隐在折扇后的脸庞，却是说不出的妖娆。
温未凉似乎生气了，一言不发，只是催着马儿快快离去。
“温公子，你就打算留下这堆死人残废在路上？”
秦慕寒也跃上马来，他微微加快速度，与之并行。温未凉原本也不是真生气，见秦慕寒先开了口，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我可是只见死人，不见残废。”温未凉不悦地挑眉，“你就装傻吧！”
“我哪里有装。”似乎刚才的并肩作战让秦慕寒相当愉快，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还望温公子解答。”
“别说我刚才撒紫陌凝香的时候你没看到。”
紫陌凝香，遇到血液之后会变成腐蚀性极强的物质，若是伤口沾上，一刻钟之内，中招者便会化为一滩血水。这毒最初是九幽洞府所制，却因为太过狠毒而为人们所诟病，后来前任府主迫于舆论的压力终于下令禁止门下弟子使用，就连秘方也被这老头子带进了棺材。这种奇药早已在江湖上消失了数十年了。
“这么珍贵的药粉，温公子竟然拿来毁尸灭迹，实在浪费。”
“这种东西，哪里珍贵了。”温未凉不以为然，扬了扬手中空掉的瓷瓶，“需要的成份简单的要命，配制起来也没什么技术难度。”
“哦？这么说来，温公子也是毒药的专家咯？”
“秦！慕！寒！”温未凉终于忍不住了，他回头狠狠的瞪着秦慕寒。
“温公子，为何你如此咬牙切齿？”秦慕寒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表情，脸上一抹随性的笑。
“我讨厌你一直叫我温公子。”温未凉勒住马挡在秦慕寒前面，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同路那么久，何必要把关系撇的那么清？”
看着他恼怒的样子，秦慕寒不禁觉得有趣，又怕自己真的玩过了火，这孩子气的小东西不再理自己，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他伸出手，想去安抚一下，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忽而停在半空中。温未凉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秦慕寒，怎么了？”
“哦，刚才看见你肩上有根草叶，现在被风吹走了。”秦慕寒平静地解释着，仿佛没什么事一般攥紧缰绳，“走吧，天快黑了。”
自己刚才这是想做什么，想去摸摸他的脑袋？秦慕寒被他自己之前下意识的动作吓了一跳，回想这半个月来的事情，自从在那洒满月光的湖边见到他，自己一直很奇怪。不由自主的担心他，想保护他……可是，他，温未凉是个男人，你，秦慕寒也是个男人！
自己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因为答应在与墨千影会和之前代为照料他罢了，等墨千影来，便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你我只是偶遇的路人，称呼你温公子，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吧。”
很久，秦慕寒才轻轻说出这一句，仿佛是回答温未凉之前的疑问，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不长眼的山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