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非》壹拾叁

39、第三十九卷

　　过了很久，那俯在地上的人终於站起身，气喘吁吁的看著那个一直站著的人。
　　借著那明亮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竟是双言。
　　双言对那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褪下自己已被汗浸湿的衣衫，笑嘻嘻的对那人说道。
　　「我说大哥啊，我已经惩罚完自己了，你总得说句话吧？」
　　那人抬起头来，姣好的面容在月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声音却是冷若寒冰，那是一种同韩戚不同的，让人从心底发寒的声音。
　　「我有说要你惩罚自己麽？你不要总是自做多情好不好？」
　　声音虽是冷的，语调中却有对双言的诸多亲昵之意。
　　「什麽！」双言夸张的跳起来，一把扑过去拉住他的衣角，使出死缠烂打的功夫。「我不管！说什麽您今天都要帮我出个主意！要不然我就闹的你鸡犬不宁，让你做不成什麽隐士神仙！」
　　隐士神仙？听到这个词，我大约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再加上他的面容，八九不离十。
　　那人露出嫌恶的表情，一把将双言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毫不在意的推到一边。「主意？言儿，你都老大不小了，邦主也做了十几年，怎麽总是长不大呢？难道要我陪你一辈子不成？」
　　双言一副苦瓜脸，眼泪几乎都要挤出来了。「大哥，当我求你还不成！他不是别人，可是我想讨来做邦主夫人的人啊！」
　　「你还想做什麽？竟然要娶一个男人做正房，你疯了不成？」那人斜睇他一眼，讥讽道。「更何况，他怎麽会愿意？」
　　「我又没说真要讨来做老婆，只是想想罢了。」双言垂下眼睑，声音中竟透著份苦涩。「大哥，你就再帮我这一会好不好？就这一回！最後一回！我以後绝对不会再缠著你问东问西了！」
　　那人看了他一会，在月下显得格外孤寂。「你就这麽喜欢他？为了他，连秦邦都能舍弃？」
　　双言抱著他，拼命的摇头。「大哥！秦邦是你拼死守下来的，我又怎麽会让它毁在我手中！可是，他现在处境那麽危险，你让他怎麽办？」
　　那人的怒火终於升腾起来，他狠狠的推开双言，对呆呆的他低吼道。「我管他怎麽办？他萧青琉是死是活跟我孟卿然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你，你竟然不顾整个秦邦的利益，妄想帮助他逃回卢国去！秦双言，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肩负著什麽！你所要承担的是整个秦邦！为了一个不爱你的萧青琉，你值得麽！」
　　韩戚握紧了我的手，抿著嘴看著这一幕。
　　「大哥。」双言再次开口恳求，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玩笑之态。「我们认识这麽久了，我何曾如此求过你？我心里在想些什麽，你难道还不清楚麽？大哥，我求求你，就这一次了，好不好？」
　　说完，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孟卿然面前，仰著头求他。
　　我心里有些酸楚，望著从未表现过那倔强的双言，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双言，你这份情谊，让我萧青琉如何承担？
　　孟卿然别过头去，不肯看双言求他的姿态。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著，双拳握紧垂在体侧，紧闭双嘴一言不发。
　　「大哥。」双言再次开口叫道，声音里已只剩哀求。他拽住孟卿然的袖摆，头垂下贴在上面，低声说道。「爹娘死的早，你虽然不是我亲生大哥，却像父兄一样照顾著我。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也知道我这样让你很为难。但我这次若是不帮他，我日後会後悔一辈子的。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一次，我以後什麽都听你的，一定不会让秦邦葬送在我的手中。」
　　孟卿然转过身，伸手将他扶起来，缓缓的抚摩著他的脸颊。「既然你当我是父兄，那麽听我一句，不要去管萧青琉的事，他绝对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人。卢有曾承意、应岚笙，宋有罗宿，司徒省，哪个不是俊杰？哪个不是地位显赫，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又有谁，能够抓的住他萧青琉？那个人跟我不同，能领兵作战的人，绝对不会是什麽心慈之辈。所以，双言．．．．．．」
　　他说到这里，双言猛的挣开他的手，狂怒的吼道。「既然你不愿帮我，也就罢了！你又何必说这麽多诋毁青琉的话？青琉上战场的原因，你又清楚几分？我的确没有本事能够得到他，但如果他当我是朋友，那麽我秦双言也一生无撼了！」说完，就转身径自要走。
　　孟卿然忙抓住他，清秀的脸上满是惶恐。「我没有要诋毁他的意思，可是．．．．．．」
　　双言一把甩开他的手，眸子仿佛要喷火一般。「我不会动用整个秦邦去帮他，我一个人去帮他总可以了吧？若是我死了，那麽秦邦就劳烦你了，大哥！」
　　「啪」的一声，孟卿然的掌结实的落在双言的右颊上，双言一个踉跄，身子向旁边歪去。
　　孟卿然看著自己的手，一脸惊诧。他忙上前要扶双言，却被他躲开，捂著脸颊站直了身子。
　　「大哥，我现在就走，免的你看了我生气。」双言轻轻的说道，同时向後退了一步。「以後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韩戚已经快我一步站起身，从灌木从中走了出去。我跟在他身後，也走了出去。
　　双言一看我们二人，脸色变了变，支吾著说不出一句话来。孟卿然自然是不认识我们的，他将我们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冷冷说道。「两位真好兴致，竟能偷听别人谈话这麽许久，孟某佩服。」
　　我冲双言使了个眼色，微笑著对孟卿然说道。「在下失礼了，还请兄台多多包涵。但今日见得秦邦第一美人，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视线。」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哼了一声，讥讽道。「两位公子都生的一副好皮相，不想竟是如此轻薄之人。」
　　「孟大人，今日不巧遇到阁下和邦主大人在这里争执，却是为了一和秦邦不相干的人士，不觉不值麽？」我忽略他的嘲讽，依旧笑道。「但孟大人能够忍受有生之年就看著秦邦屈服在宋国之下，永为臣属麽？」
　　「你是什麽意思？」孟卿然终於正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疑虑。
　　「萧青琉为卢国大将，深受卢皇器重。若这次秦邦助其归返，卢皇日後必定与秦邦交好。而萧青琉若能回到卢国，卢必会赢得与齐楚二邦之战的胜利。收复齐楚二邦之後，卢便有了与宋相抗衡的资本。与这样一个国家交好，难道不是一件好事麽？」
　　孟卿然沈吟了半晌，用闪著光芒的眸子深深的看著我。「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对他拱了拱手，知道已经说服了他。「在下不才，卢国定国将军萧青琉是也。」

　　坐在孟卿然在山中的小屋中，孟卿然一直都在打量著我。我倒也不介意，只是悠然的喝著茶。双言和韩戚倒是对他的审视很不满，不断的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他。
　　「孟大人想了这麽久，也该给青琉一个答复了。」我放下茶杯，不想再拖延下去。
　　他默默的看了我半晌，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著，终於开口。「你要我怎麽帮你？」
　　此话一出口，双言立即惊喜的叫道。「大哥！」
　　孟卿然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去，闷声道。「话先说在前面，会有损秦邦利益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那是自然。」我笑著点头，轻松的说道。「只要大人答应将易容之术教於我二人其中一人便成。」
　　孟卿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疑惑的看著我。「你是如何知晓我会此术？」
　　「当年大人一人前往宋国皇宫，凭大人的才貌，又让宋王如何能够不动心？但大人却平安而返，说明大人定不是以那番面孔去见他的。大人，我猜的可有偏差？」
　　他挑挑眉，不置可否。「的确不错，萧将军果然是天下奇材。也罢，我可以答应你们，但你们要保证，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
　　趁著孟卿然去准备的时候，韩戚轻声问我。「你当初不是准备去找秦双言麽？为什麽目标却是孟卿然的易容术？」
　　我神秘的对他笑笑。「你自己猜吧。」
　　说完，便抛下苦思冥想的他，对一直没怎麽说话的双言说道。「双言，我．．．．．．．」话一出口，竟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双言抬起头，满脸灿烂的笑容。「既然大哥肯帮你们，我就放心了。青琉，既然你都听见我们的话了，你也不必内疚什麽自责什麽，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我默默的看著那张看起来很坚强的面孔，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久，孟卿然便拿著工具开始忙碌起来。在他的手下，我和韩戚很快就变成了两个驼背的老头。望著镜中那张全是皱纹的老脸，我和韩戚望著对方大笑起来。
　　孟卿然将易容的工具递给我们，又嘱咐了些要注意的事宜，我们便决定上路，不再继续逗留下去。
　　双言站在孟卿然身旁，眼中流露中恋恋不舍的神情，但还是灿烂的笑著，挥手嘱咐我们要小心。
　　我和韩戚借著这巧妙的易容，很快就穿过了秦邦边境，踏上了卢国的土地。

　　宋国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