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非》壹拾叁

23、第二十三卷

　　到了晚上传膳的时候,罗宿又来到「凤仪宫」,说是要一起用膳.
　　我看著那不断闪动的烛火,右眼皮有些轻跳.
　　待到所有宫人都撤下之後,诺大的房中只剩我和他二人,空气有些不正常的尴尬.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被司徒强占的那个夜晚,顿时全身一颤,冷汗袭来.
　　说不怕,那是假的.
　　「青琉?」罗宿的大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满脸奇怪的问道.「你在想什麽?怎麽脸色这麽难看?」
　　「没什麽.」我快快的说道,转移话题.「云翔天和秦双言呢?」
　　「我打发他们回云邦和秦邦了,不过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罗宿脸上没什麽表情,举箸夹起一块鱼肉,放到我碗里.「你怎麽只吃米饭?这一桌子的菜难道是摆设不成?」说完又连夹几筷.
　　我勉强的咽下在我嘴中几乎没什麽味道的饭菜,生涩的扯出一个话题.「宿……战事……怎麽样了?」
　　罗宿放下筷子,深深的看著我,眼眸黑的让我恐惧,许久才抬手,轻轻的抚著我的背.「青琉,你不必这麽紧张,我不会强要你的.既然你已经成为我的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构筑爱情.」这句话说的情意真挚,让我无法怀疑.
　　我生硬的点点头,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他见我缓和了面色,脸上也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
　　「那麽战事究竟如何了?」我举筷,询问道.
　　「卢军已经到阴山附近了,而齐楚二军正驻扎在阴山附近的容城中,但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罗宿也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道.「韩邦也出兵了……领军是韩邦的二少主,韩通.」
　　「你难道管不住他们麽?」我听的心里一惊,语气不由凌厉起来.
　　他面色暗了暗,再次放下了筷子,静静的坐在那里.我自知失言,也就没再多说什麽,又夹了几筷,匆匆结束了晚膳.
　　「青琉,我问你.若你是应岚笙的话,面对三面之敌,会如何防御或者进攻?」罗宿沈思了半晌,待太监们撤下碗筷之後,拉我坐在床边,问道.「假设齐军从西北,楚军从西侧,韩军从西南,而现在卢军的背後正是卢国第一关卢凉关.若卢军退了,三军就等於兵临城下.若卢军进了,不但三面包抄,还有可能被从两侧夹攻的齐韩二军攻破城关.」他边说边将茶杯在矮几上摆开,分析道.
　　我望著那茶杯,思量道.现在岚笙面临的,可见正是这种困境,进退不能,停滞不可.不论有多强的兵力,只能束手束脚,毫无胜利可言.
　　若真要突围的话,只有一条路,就是外援.只要有另外一支盟军从外围攻击任意一支敌军,就有希望转败为胜.
　　「我知道你在考虑盟军,但我军现在正在隆城,最快赶到也要两日,到那时恐怕……」罗宿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从局势上来看,离他们最近的宋军也不是及时之水.
　　「没有办法了.」我心下一横,转身对罗宿说道.「若要卢军有一丝生机的话,只有以韩为质了.」
　　「以韩为质?」罗宿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果然只有这样了……」
　　「若是要再增加胜算的话,岚笙还需使点非君子的手段,但他能不能看穿,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我握紧了他的手轻道.「在这种情况下,混乱越多,对我军就越有利.」
　　「青琉,你果然是天生的将才.」罗宿将我拉近,不含任何情欲的在我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温柔如水,赞扬道.「我现在庆幸当初没失手射死你了,只有你,才有资格当我的对手.」他边说著边褪下我的上衣,目光落在我心脏附近的疤痕上.那个已经慢慢变浅的疤痕正是四年前他留给我的痕迹,是我身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印记.
　　「时辰不早了,睡吧.」他盯著那痕迹看了许久,又将我的衣服拉上,伸手去放了床帐,将我拉上床榻.「明日还要早朝呢.」
　　我褪了外衣,只留内衣,缩进被中.「明日要早朝的可是你,跟我没有关系.」
　　他也褪了衣物,露出精壮的上身,让我看了都有些嫉妒.同样是在战场拼杀的将领,为何我的身体比起他却是柔弱不止一分?
　　他见我盯了他的身子瞧,猛的俯身过来,气息喷在我的颈项.「怎麽?这麽快就想与我共度春宵了?」
　　我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过身去面对墙壁,脸却是不自觉的红了个透.
　　他倒也没介意,钻入背中,将我拉进怀中,小心的搂著,轻声道.「谁说和你没有关系?在宋国,皇後可是要议政的.」
　　我惊诧的转过身,刚要开口的唇被他堵了个正著,渐渐迷失在已让我开始沈沦的气息中.
　　「我爱你,青琉,用我的全部,用我的一生去爱你.」睡意袭来之前,他在我的耳边如是说道.

　　第二日清晨便被罗宿拽起床,在太监宫女的服侍下著衣梳洗完毕,接著便被他带著来到宋国的中央议政之地--「龙政殿」.
　　那身著颜色不一官服的大臣们已肃然列队,静静的等候著帝王的到来.
　　我简单的看了一下,记忆著罗宿在路上给我作的简略解说.
　　文官官服以暖色为基底,一品为绛紫,二品为暗红,三品为橘红,四品为橘黄,五品以下未经传唤不得入宫.
　　武将官服以冷色为基底,一品为铁蓝,二品为灰蓝,三品为墨绿,四品为草绿,五品之下可尽守卫之责,未经传唤不得入殿.
　　这样一眼看去还真是色彩斑斓,让人应接不暇.
　　罗宿拉著我走到皇位旁,我这才注意到那位子宽的足以四人同坐,可见他说皇後在宋要议政不是诓我.不过就算他诓我,底下的臣子也会有站出来反驳的.我是男後,已经是犯了他们的禁忌,又是卢国人,自然会受到排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後千岁千岁千千岁.」待我们坐定之後,他们便默契的跪下行叩地大礼.
　　「都平身吧.」罗宿看上去满面喜色,一直拉著我的手没有松开过.我注意到那手,用力一挣,没有挣开,便懒得与他争执.底下也有人注意到那手,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立即有个胡子长而花白的老者出列奏道.
　　「启禀皇上,皇上爱皇後之心众臣皆知,但在朝堂这种地方,似乎有些动作不太妥帖,还请皇上明察.」他声如洪锺,在殿中嗡嗡做响,身上隐隐有贵族的气概.
　　罗宿没有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并且往我这边挪动了一下,笑著说道.「皇叔多虑了,朕并未觉得有什麽不妥.」
　　那老者还想多说什麽的时候,风慑出列,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反驳.「启禀皇上,臣有奏.」
　　罗宿微微点头,风慑便开口说道.「我军昨日连夜赶路,现已抵达江城,但齐楚韩三路大军已发下战书,想要速战速决,卢军情况很不乐观.」
　　罗宿看了我一眼,我没有看他,而是盯著站在下面的风慑,用力的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中.
　　「青琉,我军若再继续赶路……」罗宿刚开口,就被我制止住了.我扭头对他摇了摇,向风慑询问道.「那军队是你的麾下吧?」
　　「是.」风慑应道,眼神中是复杂的神色.我知道他在怕什麽,他怕我命他让那大军拼命赶路,好救卢军於水火之中.
　　然而恰恰相反,筋疲力尽的前去,不是灭火之水,而是引火之油.
　　我沈吟了片刻,对他命令道.「让他们就地休息,休息好之後,不要再向卢凉关进军,而是转向西北方向的阴山,在那里驻扎下来.你听懂了麽?」
　　所有人显然都对我这个决策很不解,包括罗宿.但我没有那麽多的功夫去一个个的解释,只要风慑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好.剩下的,只有一赌了.
　　睹岚笙是否会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风慑点头称是之後,我便转身对罗宿说道.「皇上,还记得我们昨夜所说的话麽?」
　　罗宿似有一点明了的看著我,随即露出一抹睿智的微笑.「我懂了,青琉.」说完,他便恢复那平日高傲的表情,对底下低声议论的臣子说道.「如今我国已和卢国并肩作战,卢国的损失便是我国的损失.谁要是对出兵还有任何异议,就等於将宋国置於水火之中!」
　　这充满帝王威严的话一出口,底下顿时静了,静的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由於战事紧急,若还有其他要事,就到御书房来见驾.御风将军到御书房候驾!传唤云邦云翔天和秦邦秦双言即刻入宫!」丢下这句话,罗宿便拉了我从侧门出了店,上轿向御书房「直言阁」移去.
　　「你打算怎麽做,青琉?」罗宿抚摩著我的手背,双目炯然有神.
　　我感到肚子有些饿,便软软的躺在他的怀中,戏玩著他的手指.「云秦二邦的兵力你调的动麽?」
　　他把下巴放在我的头上,声音嘶哑低沈.「你是想,以云秦二邦来治韩邦了?」
　　我舒服的向上拱拱,满意他的回答.「现在只有这样了,在能保证宋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将韩邦束缚住.韩通一直窥视的邦主之位,不会就这麽让云秦二邦攻而分之的.在韩邦领地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必定会先顾本邦的.到那时,三面便缺了一角,卢军就有希望了.至於逃出来之後的事,便要看你我二军的默契了.」
　　他陷入沈默之中,似乎在考虑这个计划的缺陷性,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罢了.若没有人能看出,就当它不存在也是可以的.
　　到了御书房门口,风慑已在等候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二人,速度快的令我咋舌的二人.
　　刚刚被传唤的云翔天和秦双言,正静静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