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非》壹拾叁

22、第二十二卷

　　我站在那气势恢弘的宫殿前,屏息凝视.这座宫殿的主人,正在我的身旁,从来都是满脸的自负,从来都是傲视苍生.
　　而这宫殿,也是骄傲的不可一世,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青琉,以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罗宿朗笑著说道,声音回荡在城门间.「我问你,这里有几分比不上卢国?」
　　我垂下头,催动马儿向前走.
　　宿,你何必这般相比?或许你是在暗示,天下终究属於你,众生终将叩拜这高傲的殿宇?
　　一山不能容二虎,谁都清楚,你和承意,择一为王,而另一个……
　　死路一条.
　　可是为什麽,早已清楚这一点的我,却还幼稚的相信著你的承诺?
　　迎面看到的,是俯了一地的臣子宫人,色彩斑斓,让我有些眼乱.
　　「臣等恭迎皇上,皇後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後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声音震耳欲聋,让我不适的皱皱眉,希望尽快结束这种让我头痛的局面.
　　「平身.」罗宿一挥手,长袖拂空,锋芒毕露.「众位爱卿辛苦了.」
　　说完便下了马,仰头向我望来.「青琉,下来吧,我带你认识一下.」
　　我挑挑眉,高居马上一动不动.「认识什麽?以後我要去的地方可是後宫,认识任何人都对你没好处.」
　　他却露出一个笑容, 向我伸出手,在阳光下显得神采飞扬.「青琉,你以後要待的地方不是後宫.我们要一起并肩,站在宋的顶端.」
　　听到此话,一直跪在那里的臣子们骚动了一下,又在罗宿那横扫过去的厉眸中安静下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给他,跳下马来,任他拉著我在人群中穿行.那些人的头虽然是低下去的,但我仍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窥视的目光.
　　鄙视,不屑,垂涎,好奇.
　　「青琉,这是我朝宰相,柳青逸.」罗宿将我拉到一个身著绛紫朝服的男子面前,介绍道.
　　我点点头,对他行礼.「萧青琉见过宰相大人.」
　　他迅速的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著我.「娘娘这样说,真是让臣下惶恐.」
　　我不习惯的皱皱眉,打量著他如柳条般细瘦的身子,风一吹便能将他吹走一般.不由诧异,这样文弱的年轻书生,竟然是这个国家的宰相?若不是罗宿亲口说出来,恐怕我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青琉,你可不要小看了他.」罗宿低沈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气息若有若无的喷在我的颈间.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掠过柳青逸，径直向他旁边看去.站在他身旁的,就是罗宿最信任的御风将军─风慑.
　　罗宿还是威武将军独孤修的时候,往往和风慑一起使用连环战术,打的敌人措手不及.再加上骋战将军程术,尧天将军尧息宁的助攻,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战斗.
　　风慑见我一直凝视著他不开口,便爽朗一笑,抱拳道.「御风将军风慑,见过萧将军!」
　　话一出口,所有人全体愣在那里，包括我.
　　我怎麽也没有想到,他会直爽的称我为「萧将军」,而不是什麽该死的「皇後娘娘」!
　　罗宿轻咳了一声,将我从失神中唤醒.他拍了拍风慑的右肩,语气温和却霸气十足.「风将军,青琉已经不是将军了,从今天起,他是宋国的皇後.」
　　风慑还想说什麽,却被我淡淡的打断.「风将军,皇上说的没错,我已经不是什麽将军了.若风将军不嫌弃的话,就唤我青琉便是了,也不需什麽将军娘娘的叫了.」
　　「这恐怕……」风慑微微看了面无表情的罗宿一眼,低下头去.「这等以下犯上的罪事,风某可做不来.」
　　我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便也不再多说什麽,直接转身对罗宿道.「我累了,要休息.」
　　「那麽就先去休息吧,反正以後有的是时间认识.」罗宿又拉了我的手,一起向马匹走去.

　　皇後的寝宫「凤仪宫」,与皇上的寝宫「龙栖殿」相隔不过几步之遥,若不是那隔开的宫墙,将两宫当做一宫也绝不为过.
　　见那跪了一地宫女太监,我不禁露出一个苦笑.出入帝王之家,荣华富贵不会少,但自由却是完全被剥夺了.
　　「青琉,以後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了.」罗宿指著那精致却不乏大气的「凤仪宫」,扭头对我微笑.「你可满意?」
　　我随意的点个头,并不是很在意这里的好坏.「我进去看一下,皇上不必陪我了.」
　　「也好.」他将我拉到面前,满眼温柔的凝视著我.「青琉,我爱你.」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请清楚楚.
　　我刹时怔住,看著他微笑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麽感受.
　　是震惊,是屈辱,还是……
　　感动?
　　甩甩头抛开那复杂的心绪,我进入「凤仪宫」的大门,却被里面跪的满地的女子吓个正著.
　　「凤仪宫」的大太监洪七忙过来,对我行礼道.「禀皇後娘娘,後宫三十六宫七十二院的嫔妃在此恭候娘娘大驾多时了!」
　　我感到眼角有些抽搐,罗宿,你竟然……
　　但还是稳了心神,淡道.「各位嫔妃都起来吧,伤了身子皇上可得怪罪我了.」这话一出口,自己心里竟觉得不是滋味.
　　「谢皇後娘娘.」她们娇声答道,然後都站起来.「凤仪宫」内一时四壁生辉,花香鸟语.
　　为首的四个女子站出来,作揖道.「臣妾淑妃/英妃/兰妃/宁妃见过皇後娘娘.」
　　洪七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娘娘,这四个娘娘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四大贵妃.」
　　我轻咳了一声,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不知罗宿是怎麽想的.将我一个正常的男子扔在这麽一群国色天香的美人之中,难道在探我定力?或者,是在考验我的忠诚度?
　　我早已料想到他有後宫,可没想到竟有这麽多,而且个个有倾城之姿.举止言语间,妩媚动人,星辰尽暗.
　　「唉.」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太阳穴有些疼痛.「可以请诸位先回去麽?一路奔波,我有些累了.」说完,又忙补充一句.「各位以後没事不要来这里.我虽然是皇後,但毕竟是男儿身,又没有断袖之好……」
　　「没有断袖之好?」她们面面相觑,唇间都有一抹讥讽.「那麽皇後为何会下嫁於皇上?」
　　「那麽各位有为何会下嫁於皇上?说到底,不就是为了一个权字?你们中哪个不想登上後位,母仪天下?」我反问道,眼眸在她们之间扫过.「我身为卢国的将军,自然要以卢国的权益为重……若不是如此,这等下嫁於男子的屈辱之事,是哪个男子做的出来的?」
　　她们静了一会,自称英妃的女子站了出来,为难道.「皇後既身为一国将军,为何不领军奋抗我军,誓死不从,反而要做这种违反纲教常例之事,英妃不懂.」
　　「你们都是出身於贵族之家的天之娇女们,真正懂得疾苦百姓的能有几个?你们生在深闺,养在深闺,有几个知道战场上撕杀的悲哀?为了这样的事而引起两国战事,最苦只有百姓!他们养你们穿,养你们吃,你们竟然把他们的生死看做蝼蚁之死!」我的声音渐渐严厉起来,对这些娇弱的女子们丝毫不心软.虽然知道说了也没有用,但还是不能容忍她们用那样的思想来对待百姓,即使是宋国的百姓.
　　「说的好,青琉!」门口传来罗宿的拍掌大笑声,那群女子忙又俯身跪道.「皇上!」
　　我冷冷的看著他,心中的怒火还未全灭下去.「你来做什麽?看好戏麽?」
　　「皇後,你怎麽能对皇上如此不敬!」身後有妃子怒声道,听上去似乎是英妃.
　　「罢了罢了,青琉跟一般人自然是不同的.」罗宿大步走过来,心情极好,一把环住我的腰,笑道.「这地方还合你的心意麽?」
　　我哼了一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怪不得当日我说若有来烦我的嫔妃,见一个杀一个时,你完全不恼,原来是有这等数量!我真是小看你了啊,罗宿!」
　　「青琉,你这可是在吃醋麽?」他又挨近过来,轻轻的挑起我的发丝.「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会有这种表现.」
　　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吃醋?你少在那边自做多情了.你有多少嫔妃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了好了,你不要在生气了,是我错了.」他再一次将我拉到怀中,紧紧的拥著.「你若是不开心,我今日就将她们都谴了去.」
　　「皇上!」那群妃子终於都忍不住了,以四大贵妃为首.「臣妾……」
　　「都给朕闭嘴,朕允许你们说话了麽?」罗宿懒懒的说道,依旧看著我的眸子.「怎样,青琉?」
　　「你谴了她们让她们去哪里?被帝王宠幸过的女子还有谁敢碰?」我推开他,站直了身子看向她们,忽略去那些眸中的恨意.「想走的就走,不想走的便留,但是要留的人便给我听清楚了,以後没事,不要到这里来,什麽请安之类的一律免了.」
　　「听到了就下去吧.」罗宿挥挥手,脸上只剩下冰冷.「若是犯了皇後的忌,朕可保不了你们.」
　　她们只有跪谢了,讪讪离去.从她们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今後的日子不会好过.
　　也罢,该来的总归是要来得,她们不过是一群女子,又能拿我怎样?
　　「青琉,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罗宿望著她们离开的背影,对我诫告道.「天下最毒妇人心……当初她们如何治凤妃的,我可忘不了……」
　　凤妃?我看著他陷入回忆的眼神,心下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