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PartII·命中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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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里屋出来，闷油瓶看向我空空如也的双手，似乎在用眼神问我“换洗的衣服呢”。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小哥，你……你有带内裤吗？”
整句话语气渐渐减弱，最后几不可闻。
闷油瓶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带。”
我犹豫一阵，道：“我家里没新的了，要么我下楼给你买几条，要么……用我的将就一晚上？”
话一出口，我便暗骂自己疯了，绝对的疯了。换做别人，我一定会问都不问直接下楼买一条。可这是闷油瓶，我起了坏心。
像是诱拐未成年少女一样，我怀着份奇异的期待。我希望我和他之间的交情是出格的，别人不会也不必理解的，毫无顾忌的。与其说我玩暧昧，不如说我太急切地想证明我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他活了那么久，见过那么多人，出生入死那么多回，而今，这个在斗里神一样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信赖我，与我默契地相处，一切让我觉得妙不可言。我就像握住了一把绝世宝剑，让我兴奋，欢喜。可是我不知道，他遇见的那么多人里，有多少个像我一样的“吴邪”。
我害怕自己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只是千百之中不自知的一个，像流星一样划过他的生命，闪亮过，最终依旧湮灭在苍穹深处。
我不甘如此。所以，我要和他建立更深的东西，信赖，默契什么的是不够的，应该是无条件信赖，绝对默契。
我颇为紧张的盯着他看，等他的回答，他却一脸无所谓地道：“不用麻烦，你的借我。”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脱口而出道：“啊？”
他略带惊讶地看我，我连忙解释道：“不，不是，你……你不介意？”
他眉毛微微皱起，清亮的眼睛看着我，道：“你介意？”
我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好啊，敢情这闷油瓶子压根不把这当回事，亏我还忐忑会不会被人家当变态。我长叹口气，心道我介意什么，便道：“怎么会，我去给你拿，你可以先进浴室等我。”
拿完衣服出来，闷油瓶已经很自觉地等在浴室里。浴室的灯光是暖黄色的，他抱臂站在那儿，头发镀了光有些毛茸茸的，年轻而白皙的脸庞上表情平和，时常绷紧的身体如今姿态放松，没有武装的张起灵是那么温和，像暮色中的暖阳，浑身散发出惬意的光芒，看得我也不由得微笑起来，甚至不愿意去打扰他的安宁。
忽然他抬眼发现了我，却不言语，只是看着我，目光温润。我霎时觉得胸腔里涌起股温暖而酸涩的气流，直逼我红了眼。
那是他给我的美好，脉脉的，融融的，静静的，直达灵魂的。
我连忙深吸了口气，把衣服递给他，笑了笑，道：“还好我们体型差不多，要是胖子就没办法了。你试试看，不能穿我再下楼给你买。”
他接过去点点头，然后关上了门，浴室里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阵水声。
我在沙发上坐下，心里无比畅快。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谜团，没有阴谋，没有鬼怪，没有机关，没有生死一线，我安全而舒适地呼吸着，这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能与他分享这种幸福，更是让我飘飘然，几乎沉醉。
哪知突然间眼前一黑，我心里一慌，还以为乐极生悲自己居然瞎了，冷静之后才发现是停电了。我想起浴室里的闷油瓶，像条鱼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但一下子动作过猛，腿扫到了沙发前面茶几上的杯子，杯子应声落地碎成片，刺耳的碎裂声划过耳膜简直有些痛感。
几乎同时，我听到闷油瓶猛地打开浴室门的声音，他一定是听到了我这边的动静要过来，我想到地上那些碎片，大喊道：“别过来！”
那边的动静停止了，我心刚稍稍放下就听到他说：“我能看得见，你别动。”接着就听到他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很平稳。我是见识过他黑夜中辨识力之强的，所以也不担心，就站在那儿不动。
家里的窗帘是拉上的，所以室内毫无光亮，我努力调整眼睛都不能看清什么东西，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闷油瓶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为了让他容易找到我，我便不断跟他说话：“小哥，我在这里……”
忽然手上一凉，他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刚要转身，肩膀便给他按住了，只听他道：“别动，你脚边有玻璃。”
我刚想说那怎么办，忽然一只手托住了我的后背，一只手按着我的右肩把我慢慢地往下放，我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可那股力量固执得让我无法抵抗，背部忽然就接触到了柔软的沙发，原来闷油瓶是要我躺沙发上去。
于是我很配合地顺着他的力躺下，然后把脚也抬上了沙发就坐了起来，不料闷油瓶尚未起身，我的额头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胸膛，操，他的上身居然赤裸的。
幸好停了电，否则我脸上一定红得出奇。我和他并非没有过身体接触，相反的，斗里很多时候我们都打着赤膊，相互接触是很频繁的。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不是在斗里，而是在我家，还他娘的是在沙发上，一切都不对劲了。
我忙向后退了退，感到一阵窘迫，喉咙发紧，不知如何言语。闷油瓶大概也始料未及，一声不吭。
天意弄人，就在我和他都发窘的时候，电居然来了，灯光瞬间侵入我们的视线，一切都遁了形。
我看见闷油瓶只穿了条内裤站在我面前，还是我的内裤。他的头发还很湿，耷拉着，偶尔滚下几颗水珠。他皮肤很白，大概是常年下地的原因，在光照下显得结实亮洁。我一下子更不知道说什么了，然后更惊奇地发现，这闷油瓶子的耳尖也泛了红。
我终于很不道德地笑了，头一回看到他这副怂样，哪里像斗里战神的样子？我见他似乎是也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许多，便道：“小哥，我这又没粽子，你着什么急啊。”眼睛还故意上下扫了扫他赤裸的身体。
他脸上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不再理我，也不顾自己这影响风纪的形象，弯下腰就开始捡玻璃。我站起身不满道：“你别用手，我去拿扫把。”
事实证明只有扫把才能处理完全部碎屑，闷油瓶穿好了衣服坐在一旁看我清理现场，我被盯得不舒服，像是被他在解剖一样，就道：“小哥你看电视吗？”
问完后意识到这厮大概连电视是什么都不知道，果然他摇了摇头，继续看我。
我无奈，匆匆收好东西，无视他的眼神，进去浴室洗澡。
洗着洗着就舒服得哼起了小曲，雾气弥漫，我的心也抓不住了，放任它妄想。鬼使神差般地，我唱了《暗涌》。
“……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
我都捉不紧
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
我不喜欢粤语歌，可独独爱这首，也独独会唱这首。从蛇沼回来后偶然听到这首歌，中邪般就迷上了。后来我上网下载时才知道，这首歌的背后有个真假难辨的故事，说是词作者写给歌手的，可那明明就是两个男人。
从浴室出来，小哥还是坐在那，好像动都没动过。我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笑道：“我家天花板好看吗？”
他自然也听出了我的打趣，很给面子地动了动嘴角，摇摇头。
和闷油瓶在一起是永远没有趣味可言的，于是我们也早早秉持了“洗洗睡吧”的理念，我家里很久没来人了，客房连床单都没有，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我去睡沙发，又觉得两大男人这么矫情太诡异了。
于是我们共用了我那张不算宽大的床，好在我和闷油瓶睡相都不错，都很安分平静，谁也挤不着谁。
因为用的是同个洗发水，同个沐浴露，我和闷油瓶的气息是相近的，充斥在床上竟然有些浓烈，可那大概也是我过分敏感而产生的错觉。我难眠，许久后微微动了动身子，生怕吵醒了闷油瓶，可怕什么来什么，还是惊醒了他。
“睡不着？”
“啊，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啊。”夜里看不见什么，只有声音，对着闷油瓶我也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没关系，我没睡下。”
“你也睡不着吗？”
“嗯。”
“哦，真巧。聊聊吗？”
“好。”
“……算了，聊什么都没得聊。问你秘密吧，你他娘的太守口如瓶了，其他的你都不记得什么，问了也白问。”
“嗯。”
“还真‘嗯’啊，你丫真不厚道。”
良久他未出声，我以为他已经睡下，于是也欣欣然睡去也，可就在刚要入睡的迷蒙之际，忽然听到他若有若无的声音：“吴邪，那首歌叫什么？”
“《暗涌》。”我呢喃，下意识认为他说的就是我洗澡时唱的那歌，“好听吗？”
“嗯。”
“呵呵，”我笑得傻气，也渐渐清醒许多，便用粤语念了起来，“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我听见他轻轻倒吸了口气，我知道他懂，于是笑得更甚，道：“有人说写这歌的人是有故事的，他看上一个人了，自己都知道没好结局的，还是一根筋地对他好，呵呵。你觉得傻吧，其实，我觉得值，”我顿了顿，道：“真的，值了。”
说完我的表情已经僵硬了，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真的觉得鼻子很酸。
我想转身去抱抱他，但我没那胆量。我也不清楚现在我是什么状态，有些东西，退后一步海阔天空，踏前一步万劫不复，现在的我，还害怕失去。
于是恍惚间我似乎又听到那首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PartII·命中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