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逾期》美人苏

2、逾期

　　关外的一个小村里来了一个中原少年，他请人搭屋子住了下来。少年会医术，给邻里街坊看病从不收诊金，可少年自己的病却从未好过，村里的小孩总是能看见他倚在门口看着远方，不说一句话，却时不时咳嗽，有时还能看见手帕里隐约现出的红色。村里人让他请个大夫看看，他只是笑笑。少年会弹琴，村民们闲着时便在附近听，偶尔低声讨论他的过去，因为那幽咽低沉的琴声总让他们想落泪。少年不爱说话，安静得就像隐居在此的仙谪，素淡清雅，教人自惭形秽。
　　又是一年隆冬，终日大雪，漫无边际，让人看不到来年的希望。少年的病日益严重，咳的时间越来越长，好不容易好些时就一直写一个名字，似是要把那个人的一切刻进灵魂，携入轮回，永不相忘，隽永秀挺的墨迹静静渗在纸面，似乎在说着什么，又似乎在等着什么。自从一次弹琴时咳血溅到琴上，他便再也不碰了。经常有村民带着些自家用土方煎熬成的汤水来看他，他都领意喝下，可病却从不见好。在雪下到第二个月时，少年只能半躺在床上了，饭菜是村民送的，炭火也是他们添的。少年执意继续给村民诊病开方，偶尔还给他们买些昂贵的药材。少年最近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美得让人不敢直视，村里的老人说那是一种看透红尘的笑容，说他活不长了。
　　在冬接近尾声，人们开始期盼新春时，少年写了张纸条让人交给附近的石匠。上面只有短短五个字“北星辰之墓”，没有出生年月，也没有身份背景，干净得就像人们对他的认知。
　　墓碑取回来之后，村民按照少年的意思将碑立在屋旁的高地上，面朝南方。少年又嘱咐了几个可靠的人，在他死后把那鸣幽和一件从未见穿过的白袍陪葬。有些人已经不忍哭了。
　　漠北地广人稀，月辰已整整寻了一年多他看着地图上标示的最后一个小点默道“你一定在的。”每次失望后带给他的是更大的希望，可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若还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他又不禁害怕起来。
　　北方的天气已经回暖，再也不用顶着寒风踩在厚厚的积雪里赶路了。
　　“请问看见过一名中原男子吗，他叫北星辰，和我一般高……”还未待他说完，村民边往前一指，“前面那块高地那儿。”
　　月辰顺着看见高地旁一间屋子，按捺住心底的激动道谢后快速朝那边走去，以致于忽略了指路人的那声叹息。
　　想象过许多两人再聚时的场景，星辰或许很高兴，或许会不原谅他，但都不要紧，总有时间和好，总有时间继续在一起，可这座孤坟算什么，嘲弄他所做的一切吗！还是惩罚？他一路上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做花多长时间去获得他的原谅，可这座孤坟算什么！算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北星辰之墓”五个字。
　　天气明明暖和了，他却觉得冷风如刀，将他的心绞得支离破碎。
　　墓碑上的字带走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光彩。眼泪决堤而出，心像被人捏紧了一般，疼得让他窒息。“哇”一口血喷溅在灰白色的墓碑底部，终日的奔波加上今日的打击让月辰终于坚持不住。
　　一位给星辰办了丧事的中年人吧月辰领进屋子，半晌后才出来，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第二日，中年人在其他村民惊疑的目光中神色复杂的将月辰和星辰安葬在一处。生未同居，死后同穴也是好的吧……
　　有些错，即使穷尽一生，也赎不回来了……
　　半月后，老管家收到一封信，看后他笑了，信上写着：
　　“已找到星辰，天意是让我们在一起，勿念。
　　----月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