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公子》华山云

38、第 38 章

　　段将军上朝去也该快回来了。往后的日子，只怕不会那么平静了吧？游隐站在门口，一心想着她回来以后会问些什么，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先生。”

　　游隐转回身，看到书蓉，略皱了皱眉：“什么事？”

　　“先生，我想过了。”书蓉上前一步，低着头小声说：“有一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所以，我今天上午回了程府。”

　　“那你为何还在此处？”

　　“是公子。”书蓉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以及眼睛：“公子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游隐皱着眉接过信，看见上面果然是娟秀曼妙的字迹，写着“游隐亲启”四个字，显然出自程悦的手笔无疑。她眯着眼睛说道：“他知道我是谁？”

　　“他不知道。”书蓉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可是我告诉他，我知道游隐在哪里。”

　　你究竟还想要耍什么花招？游隐眯着双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书蓉。书蓉抬起头，仰着脸与她坦然面对。片刻之后，游隐轻轻的笑了笑：“知道了。”

　　如果游隐只是和他对视，书蓉觉得自己可以表现的很坦然，然而那样的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心里纠结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书蓉告退。”然后就像是怕被看穿一样落荒而逃。

　　游隐不再看他，转身走到比较隐蔽的角落，拆开信封，取出一张信纸。

　　“如水月色，可曾记否？月上梢头，程府门外，八角楼口，茶馆雅座，不见不散。”

　　游隐笑了起来。片刻，她把信折叠起来，放在胸口的衣袋里，然后整理了一下装束，继续走到门口等待段将军，今天过后，恐怕自己再想要置身于朝堂之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她抬起头来看看天，今晚月色将会朦胧，不过，哪怕希望渺茫，她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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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约定好了的地方，游隐如期而至。推开门，她朝房间里看了一圈，没有见到程悦的身影，等待着她的只有书蓉一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果然是有什么花样了吧？

　　游隐不想废话，坐下来，手在茶杯把手上摸了一下，本来准备喝下去的，可是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重新把杯子放下，抬头看着书蓉，挑眉，做出疑问的表情。

　　面对游隐的满脸怀疑，书蓉低下了头，双手背在身后揉搓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把刚刚游隐所拿的那杯水倒掉，然后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游隐：“先生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公子很快就会来了。”

　　游隐微笑着看了看他，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书蓉惊讶地看着游隐，嘴巴微张，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游隐笑笑说：“你如果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我不想废话。”

　　“先生，慢点喝。”书蓉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游隐：“我家公子可能是有事情耽误了，主君大人有些不满他不声不响就跑出去不回家的事情，所以把他给禁足了，或许要来的话不太方便。但是公子一直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他一定会来的。”

　　“是么？”游隐淡笑着接过水杯，在手中小幅度地转着圈：“书蓉，听你的语气，怎么总觉得好像是在尽力掩饰什么？”说完，瞄了愕然却仍旧强作镇定的书蓉一眼，一仰脖，又一杯水下肚。

　　直到看到游隐又把茶水喝下，书蓉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放下心来。他微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可掩饰的呢？先生，我再给你倒上水，您慢慢喝，不急。”说完便又倒了一杯递给游隐。

　　游隐接过水杯，望着里面的水，嘴角突然扯出一丝异乎寻常的笑容。片刻之后，她忽然抬起头来，将水杯推给书蓉：“我已经不渴了，要不然，这杯水，你来喝怎么样？”

　　“啪”的一声，书蓉手中的水壶落地，散落了大片的碎渣，开水溅了一大块黑影，他后退两步，却看见游隐还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于是声音就开始颤抖：“你……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游隐把第三杯水放在桌子上向前一推，双手摊开做无辜状：“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公子他究竟能来不能来？”

　　书蓉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他绝望地闭了闭眼，然后无力地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不，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

　　游隐收敛了笑容，正了正颜色说：“我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

　　“现在，你一定认为我是个轻浮的男子了吧？”书蓉苦笑着摇头：“可是以前，我真的不是这样……为什么你竟然敢肖想我家公子？你分明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和我一样的下人……如果，如果说，你身居高位月拿厚禄，我自然不敢和公子争抢，可是你……你怎么会……”

　　游隐冷哼一声，把头转向一旁。下人？那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定位吧。她背对着书蓉，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可是话语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我曾经明里暗里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在中途被人给拦截掉了，他究竟收到了多少？”

　　“先生！”书蓉的话语突然清晰起来：“你说，除了外貌和身世，我有哪一点不及我家公子？他连你都认不出来，他除了会端大家公子的架子会摆一些威风之外还有什么？你说，你告诉我！”

　　游隐转过头来看着书蓉，那充满笑意的脸上却不带丝毫的温度：“我可从没想过，原来在你眼里，你家公子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她满意地看着书蓉越发惨白的脸色，缓缓说道：“或许你说的也没错，不过很可惜，我偏偏也就是个庸俗的人，妄想攀权附贵，贪好佳人美色，你又能奈我何？”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书蓉急切地想要解释：“其实，我只是说，我家公子出身好，自然会有一些普通人难以忍受的脾气……”

　　“哦？”游隐站了起来：“既然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普通人，那又何必紧追着我不放呢？”她转身就准备向外走：“你是不是自始至终都一直想说，你家公子今晚不会再来了？”

　　书蓉咬了咬唇：“先生，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不知不觉，那语气已经变得哽咽，还带着淡淡的绝望。

　　游隐不忍，于是顿了顿身子，说：“书蓉，或许今晚我说话有些过于狠厉，可是我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其实也是一个善良的男孩，值得更好的。听我一句劝，不要跟着川连学些不正经的东西，明智的话，还是早些回到你家公子身边吧。你也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会知道接下去应该怎么做。”

　　“先生。”书蓉咬了咬牙，手伸到背后，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一张揉得乱糟糟的纸条。他低着头走上前去递给游隐说：“其实……在公子把那封信交给我之后，我便去了刘府找到青儿，对青儿说如果想见公子的话就给公子写信，然后公子忙着和青儿见面去了，所以……所以说，我家公子早就给你写信说改日再见了。”

　　游隐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回身来：“你终于肯放开了？”

　　“既然明知不可强求，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书蓉抬起头，努力地笑得灿烂，只是眼里还微微闪烁着泪花：“你刚刚不是说过吗，我是一个聪明的人，自始至终都是。”

　　“祝你以后天天都能过得轻松快乐。”游隐接过字条，揣进怀里，然后准备走开。

　　“先生。”

　　“还有什么事？”

　　“我家公子他……”书蓉重新又低下了头：“我对他说我送第二封信的时候没有再找到你，他就非常坚定的说你一定是回卧虎山去了，所以……”

　　“他准备去卧虎山？”游隐猛然转身：“一个人？”

　　“不是准备，他已经去了。”书蓉的头越发低了：“我当时头脑一热，就没有告诉别人，我甚至还略有希望公子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不是说他被禁足了吗？”游隐不解地睁大眼睛，脸上是难得的焦急模样。

　　“他只对家里人说是去刘府找刘将军玩耍，然后又请刘将军帮忙，打晕了跟着看管他行踪的人，接着没有回家，直奔卧虎山了。”

　　“怎么那么冲动……不，决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游隐再顾不得书蓉，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房门。

　　房间里，独独留下的书蓉嘴角咧出一抹苦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私心在作怪……现在，把一切都说开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