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鄙》KUNNUK

31、XXX

　　XXX

　　“这地方简直修得像迷宫一样……”关久弯腰扶起一只翻倒在地的办公椅坐下，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们穿越的第几道门了，如果没有方遥带领，他觉得自己肯定连原路返回都无法做到——每一个房间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相似，同样的雪白墙面，同样的玻璃门，同样的不知名的巨型机器和实验台，甚至就连地上那些翻倒的废纸篓和桌椅倒下的位置似乎都一模一样，除了四散的不规则血迹和那些死相各异的尸体还能勉强作为路标，唯一能带领他们继续前进的就只有方遥，至于女人到底是怎样在这种环境里准确无误地找出正确通路的，两人在这点上始终都保持着不闻不问的诡异默契。关久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反正即便问了女人也不一定会对他说实话，又何必浪费口舌。

　　方遥此时正蹲在墙角检查一具俯趴在地的男尸，那尸体的肩胛以上部分全都被压在一座巨大的冰柜残骸之下，从地上分布的血迹来看，这似乎也是造成男人死亡的直接原因。女人的背影挡住了男尸的大半个身形，从关久这角度望过去，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两条穿着灰色西装裤的长腿和一角染满鲜血的白大褂而已。

　　他连忙起身，走上前去帮着方遥将那具身材高大的男尸从那摊机械废墟之下拖了出来，即使这男人的脸早已血肉模糊无法分辨，关久仍从女人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庆幸。

　　“……幸好不是他……”方遥苦笑了一声，顺手摘下男子的胸牌揣进怀里，“这男人还是个主任，那这东西说不定能有点用，生产车间已经到头了，再往前走就是实验室和货仓，那边我也不是太熟悉，接下来要小心点了，先把外面那孩子喊回来吧。”

　　进入这里之后他们遇上的怪物并不算太多，开路的二白根本没给他们剩下任何一只还能动弹的尸体，那孩子简直就像是压抑过久的出笼猛兽一般，携摧枯拉朽之势轰轰烈烈地朝着并不算多的怪物一路血肉横飞的清理了过去——也许说是屠杀更为确切，总之时不时就需要关久去把他从偏离过远的道路上揪回来。

　　关久站起身来，也没太在意身后方遥仍在那具尸体上捣鼓着什么，只准备去隔壁寻找二白，却看到黑衣少年自己就从前面的房间转了回来，一边往衣服上擦拭着手上的血渍，一边淡淡对两人说道。

　　“那边没路了，不过有扇很大的门。”

　　注意到少年眉间些许的疲倦，关久不由得有些羞愧起来。从进入药厂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三个小时，二白几乎就没停下过前进的脚步，关久和方遥只能追逐着前方激烈的打斗声勉强赶上，虽然少年的强大的确不容置疑，不过如此理所当然的依靠一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孩子也实在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方遥早在听到少年那句话的时候就起身往门外走去了，本想提议休息一下的关久见此也只能无奈的快步跟上，走到二白身边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半是鼓励半是内疚地朝那孩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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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扇通常只能在银行金库中看到的金属大门，巨大的半圆形门板不知是由怎样的金属制成，泛着银色的亚光，将这段还算宽敞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既无门把也无手柄，如果关久没认错的话，旁边那套开启系统除了一般的卡槽之外，还有这类似于扫描指纹虹膜的电子感应器。

　　这等高科技产品，就算平日里根本没见过，也知道这绝非是那些靠着枪弹利器就能撬开的廉价货色。

　　“这下真的麻烦了，要不要绕道？这地方还有什么其他通路么……”话还没说完，方遥的举动就让关久不由得将后半句话塞回了嗓子眼。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这女人干不出来的？

　　就好像当时掏出那把铁丝钳一样，方遥神色自如地从手上的塑胶药瓶中倒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眼球，调整了一下角度，将之凑近感应器，同时右手也把之前从男人身上取下的身份牌往卡槽里一刷——嘀嘀的两声轻响之后，绿灯闪烁，沉重的铁门应声而开。

　　关久闭上嘴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并不是那么震惊，也迅速将眼前反复盘旋的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容从脑海里扔了出去，心里对这女人的印象却早已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二白仍旧第一个闪身进入了大门，关久心说这次我可不愿意再躲在别人身后了，喊了一声二白也紧跟着少年进了那扇门，谁知前脚刚刚站定，一股似有似无的熟悉的气息就让他头皮一炸，全身的骨头都不自觉渗出了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从头到脚都紧绷了起来。

　　虽然很淡，但这份香气带给自己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即使空气中只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味道，却已经足以让关久再次回忆起当时那份难堪和恐惧，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还没站稳，这份情绪便被随之而来的一股更大更强烈的不安湮没了。

　　……居然会出现这味道……二白他……该不会受伤了吧？

　　来不及细想，关久连忙一把抓回还没走远的二白，二话不说就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少年显然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脚下一个趔趄被男人抓了个正着，瞪着琥珀眼莫名其妙的被关久各种拉胳膊扯耳朵，脸上那雪白到几乎稍显透明的皮肤似乎也被男人略有些粗暴的行为弄得有些微微泛红。直到无视对方惊怒目光的关久甚至准备掀裤子检查了，他才终于忍无可忍的从关久手里挣脱出来，迅速后退开去。

　　看着少年警戒地躲开自己老远，后知后觉的关久这才讪讪地收回了双手，刚才只顾着一门心思的寻找少年身上伤口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出格。

　　回了二白一个抱歉的苦笑，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味道并不是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且不说那孩子身上根本没有伤口，就是这份过于浅淡的香味也并没有如同那天晚上一般的强烈魔性，至少自己并没有因此失控，胃里也没有翻江倒海的感觉。

　　想到这关久连忙回头去看方遥，同样喝过二白的血，她应该对这味道也不算太陌生，但迎接他的却是女人略带惊讶的眼神和明显憋笑的表情。

　　“咳、方遥你……难道就没闻到什么味道？”关久略有些不自然在裤子上擦擦手，咳嗽两声掩饰着自身的尴尬。

　　女人眉间轻蹙，皱起鼻子在关久身边绕了一圈，然后略带狐疑地摇了摇头。

　　“二白呢，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关久又向远处的少年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但二白仍然摇了摇头。

　　“怎么会……”
　　“味道什么的暂时别管了，咱们还是先往前走走再说，说不定是你的错觉呢？”方遥一拍关久肩膀，安慰地笑笑，扛着枪率先往前面那条依然发着微光的白色通道走去。

　　男人沉默地跟在小队最后，闷闷地用刀鞘挑开堆积在脚下的纸壳箱子和一些杂物，他很清楚，这味道并不是什么错觉，因为越往前走，那种甜腻的气息就越发强烈了起来，不过也正是因为味道变大了，反而让关久品出了些门道——这股气味与二白血的气味并不是十分相同。

　　如果说二白的血是一杯甜的化不开的浓郁糖浆的话，这味道充其量也只是滴了两滴枫糖还加了两片柠檬的苏打水而已。虽然不伦不类却还保留了一些相似，但说到底完全不是同一级别的东西，更别说这味道对关久根本毫无影响，不过……为什么只有自己能闻到……这点倒是……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方遥突然停了下来，再次抽了抽鼻子，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关久。

　　“我好像也闻到了点什么味道，说不上来，你闻到那味道是不是有点酒精里带点铁锈味的感觉？还稍稍有点甜？”

　　虽然除了有点甜以外方遥的形容和关久鼻子里的味道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他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对女人说道。

　　“虽然不太一样……我闻到的味道好像比你形容的要强烈的多，尤其是那股甜味……”

　　说着话的时候，三人已经走到了这短短通道的尽头，前方的感应器似乎是检测到有人等在门口，两扇玻璃门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去，顿时，一股更加强烈的气味扑面而来，这下就连二白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味道似乎是从这里面传来的，小心点进去看看。”方遥再次端起了枪，低声嘱咐两人。

　　其实根本不用她说，这房间内的景象几乎可以说能让人一目了然，这是一个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间实验室看起来都要更加宽广干净的地方，几张试验台上堆着大量烧瓶培养皿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实验仪器，墙边一溜冰柜都大敞着，工作台上似乎都还保留了当初这里的人撤离时留下的原本模样，除了几个通过机械臂操作的密封工作间之外就只有拉着窗帘的两个小办公室里不知有些什么。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入自动门，关久左右观望发现这地方干净地不像有人出没，连忙抓紧时间掏出相机对着试验台和上面散落的几张资料一阵猛拍，正拍的起劲，就听到房间那头的方遥突然招呼了他一声。

　　“那味道是从这散发出来的，你不过来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