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罗依

38、第 38 章

　　非衣惊愕地张大眼睛，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君天的口中说出来的。
　　君天似亦知道自己所言不妥，他借着筛茶的动作垂下自己的眉目，不令非衣看出他眼中的情绪，然而擎着茶瓯的手却不再如往常一样稳固，有两滴褐色的液体沿着杯沿溢了出来，滴落在桌面上。
　　“如果不是活着的两个人，有她们的血，也是没有用的。”非衣道。
　　听了非衣的话，君天却毫不气馁。
　　“当然有用。”他的语气很是确定，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
　　“玉玲珑也不会死，我要借用的，是她的躯壳……”即便是有云彤的心头血，他亦没有把握秘术真的能够成功。反之，将云彤的灵魂，转移到玉玲珑的身体中，风险则要小得多。
　　仿佛是对非衣解释，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状似无意地看了非衣一眼，然后，举起手中的茶盏，一直到与自己的双目平行的位置，透过杯子凝视着。
　　“看到我手中的茶了吗？把茶水装在杯子里，水就不会漏出去……”
　　非衣皱了皱眉，“难道陛下想用玉玲珑的躯壳来盛装云彤的灵魂……”——她希望自己听到来的回答是否定，然而，君天却点了点头。
　　窗外，有大片的云掠过，阴影投在君天的脸上，令人感到冷肃和压抑，还有股子莫测的感觉。难道，玉玲珑的丧钟就这样敲响了，那花样年华，绮年玉貌的女子！
　　“玉玲珑，我会另换一副躯壳给她，她不会死。”他再次重申这句话，与其是所服非衣，不如说是为了所服自己。
　　“陛下的苦心和痴心非衣都能了解，可是，您何苦如此大费周折？我还是那句话，云彤既已得到她所要的解脱，那么，又何必令她返生，重回到人世的缧绁中来？您这样做，固然是安慰了自己的心，但是，云彤的心呢，玉玲珑的心呢？难道您想令她们都受凌迟之苦吗？即便是真的能够做到了，又能怎样，逆天不祥啊！！谁的生命，能够永远停留在过去，陛下何不看看眼前呢？”非衣大声道，她紫色的眼瞳中，闪着寒芒。
　　“眼前？明天？我哪有什么明天？”君天的嘴角，掠过一丝嘲讽的笑。
　　“我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果云彤复活，昔日就能够重来吗？也许，惜取眼前的一切，不要重蹈覆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也许，云彤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劫数，前面，有更美好的等着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君天愤怒地拍了一下面前的几案。“我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希望寻求你的臂助，可不是听你劝我就此罢手。”说罢，他拂衣而起，刹时，有一股无形的气流直卷出去，殿内的帷幔，象被什么神秘的大手猛地向后掀起，一波一波，怒涛一般，向远处涌去。
　　眼见君天怫然做色，非衣却也不恼，她微微一笑，并起纤指，平伸出去，结了一个法印，只是一瞬，那疯狂鼓荡的帘笼便如同被制服的野马一样，全都停了下来。
　　“移魂之术，久已失传，我并没有把握，令它重现于世。”非衣敛起眉目，静静地说。
　　君天闻听此言，神色巨变。
　　“繁花已逝，徒呼奈何，近景堪怜，劝君惜取，天意难违，违之不祥。”非衣意味深长地看了君天一眼，随后，敛起衣袖，向殿外走去。
　　君天呆呆地痴望着前方，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非衣走到门口。殿内没有侍从，她自己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就在关门的一刹那，她听到君天的声音。
　　“非离，他还好吗？”似是极普通的一句问候，然而映在夕阳余辉中的非衣的脸色，却蓦地变了一变。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了银翼得这位君主去。
　　其他的几位祭祀，或许可以轻易蒙混过去，然而君天，她还是小觑了他。
　　她的心在不断下沉，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她径直走了出去，外面，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