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不灭的光 Shining》沈雎容

3、第 3 章

　　第三章

　　埃莱丹终于还是和莱戈拉斯一行遇到了。
　　如果说对于人类来说精灵是传说中的存在，那么对于精灵来说黑森林就是传说中的存在。最后联盟之战结束后将近三千年，即使是精灵也不能说这是一段不长的时间。而在这中州变幻莫测的三千年，这最大的一片森林却总是缺席。
　　初次见面，埃莱丹无法抑制地打量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同族，他和瑟兰迪尔王一样有着一头中州罕见的金发，五官也和他父亲颇为相似，可是莱戈拉斯却比瑟兰迪尔看上去温顺得多——至少，看上去是。
　　在埃莱丹对于瑟兰迪尔稀薄的记忆里，那个精灵王的金发艳丽得像嚣张的太阳，身材高挑匀称，面容俊美；而眼前这个莱戈拉斯，发色如月光般温柔地泛着点点金光，身材就像大多数精灵一样高挑，但却纤细得多——即使是以精灵的标准。如同很多精灵一样，莱戈拉斯的外表也颇中性化，而他纤细的身材不由得让埃莱丹对传闻中的“中土第一神箭手”之名大大怀疑。

　　他很奇怪为什么聚居在黑森林北部的精灵会从范刚森林方向过来，对此来自黑森林的王子表示，他本奉命在森林南部巡视，例行工作结束之后直接上的路。
　　埃莱丹依稀觉得这个解释哪里不对，不过他并未多想。

　　那是莱戈拉斯策马出发的第四天。又过了一日半，他们终于抵达了瑞文戴尔。

　　对于来自黑森林的稀客，林谷的智慧精灵们多少有点茫然无措。全中州——也许包括蒙福之地——的精灵都知道埃尔隆德和瑟兰迪尔有一点可爱的小矛盾。具体原因除了当事人之外无人知晓，据说早在最后联盟之战时吉尔加拉德就已经为自己的传令官和辛达族精灵王子的诡异关系而头疼不已。
　　任何种族都对辈分和血统有讲究，精灵自然也不例外。有时候面对两个精灵国度的糟糕关系，会有小辈去请求高贵的长者们帮着调停；然而有这个资格的精灵全中州大概就只有黄金森林的凯兰崔尔女王和凯勒鹏王，以及灰港的船王瑟丹，也许还有那个情况特殊的金花家族族长格洛芬德尔。除了那个最后联盟时还在神殿发呆的格洛芬德尔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之外，其他老人们对于调停请求的回应，都是笑着说，呵呵。

　　埃洛赫看到自己的族人在接待莱戈拉斯一行时止不住的好奇时总是不由地想到自己那个“呵呵”的外婆。不过他自己同样也无法阻止自己盯着莱戈拉斯看。
　　他和莱戈拉斯是同辈，同为王族，同样活了不长不短的两三千岁，至今一面都没见过实在是不能想象。他很难说莱戈拉斯和自己的妹妹阿尔温到底哪个更美丽，然而他至少能感觉得出来这两个人都不好接近。
　　埃洛赫那天听埃斯特尔说瑟兰迪尔王从来不允许莱戈拉斯离开黑森林，直接导致他们对这个陌生的同胞几乎一无所知。不过同时他想，从未离开过家的精灵肯定会对这个世界很好奇。作为证据，埃洛赫清楚地记得莱戈拉斯第一眼见到瑞文戴尔的美景时眼睛里透露出的喜悦。可是在自己“带着您去逛逛瑞文戴尔”的好心建议遭到第五次冷面拒绝之后，埃洛赫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判断。

　　埃尔隆德大师在见到初来的莱戈拉斯时竟然失态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在莱戈拉斯“= =”的视线中尴尬地解释说“你长得和你父亲真像”，随即亲吻了他的额头表示欢迎和祝福。那时埃洛赫不能合上下巴地看着难得反常的父亲和一脸傻呆的族人，产生了“这次会议绝对会困难重重”的预感。他的兄弟埃莱丹和他一样不能理解父亲的过激反应，所以他们都没有听到埃尔隆德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轻声呢喃的一句，“幸好我把格洛芬德尔打发出去办事儿了”。

　　如同回应兄弟俩的预感一般，当天傍晚莱戈拉斯就和矮人父子撞了个正面。
　　几年前瑟兰迪尔囚禁了十数个矮人的光荣事迹早就传遍中土，平时埃洛赫只当这是瑟兰迪尔行为怪异的又一个证明，然而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件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事情。

　　被囚之一的格罗音在看到莱戈拉斯的那一瞬间就操着斧子冲了上去，吉姆利在看到精灵长袍上黑森林的徽章之后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老爸的脚步。
　　埃莱丹在返回林谷时告诉过埃洛赫，几日的旅途中莱戈拉斯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表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没表情。那时候埃洛赫还庆幸自己见证了他进入瑞文戴尔那一刻的笑容，至少后来在面对莱戈拉斯的面瘫脸时还可以靠那个笑容来暖一下身子；而此时来自黑森林的客人就顶着那让林谷双子觉得鸡皮疙瘩的表情一脚踹在了格罗音的肚子上。

　　埃莱丹埃洛赫面部抽筋地看着格罗音痛苦地嚎叫一声丢了斧子倒在地上；紧跟其后的吉姆利毫无意外地被他父亲绊倒，两个矮人滚到了一起。
　　始作俑者将他那只纤细的腿收回灰绿色的长袍里，淡淡地评价道：“毫无策略的攻击，愚蠢的矮人。”

　　伴随着矮人们愤怒得吼叫，黑森林王子扬长而去。
　　埃洛赫尽力止住嘴角的抽搐，无奈地回应矮人对精灵的叫骂：“矮人阁下，我保证，大多数精灵都不会是表情欠奉的面瘫，也不会随意对别人抬起本应踏着大地的腿，除非对方大吼着冲过来意图行凶——不过话说回来，二位阁下直接抡着斧头冲上去的攻击确实很蠢………”
　　埃莱丹拉拉弟弟的衣角表示他说多了，果不其然两个矮人瞬间就转移了目标，对着埃洛赫又吼又叫。埃洛赫挠挠头，暗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朝矮人踹上那么一脚。

　　然而就在负责接待来到林谷的客人的双子断定莱戈拉斯是个面瘫冰块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莱戈拉斯在看到阿拉贡——他们的人类弟弟埃斯特尔——的那一瞬间绽开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这个笑容让埃洛赫意识到自己在瑞文戴尔入口处见到的微笑并不是错觉，那个总是寒若冰霜的漂亮面孔带上笑容之后散发着无法直视的明丽光芒。
　　莱戈拉斯就这样笑着，走上前去用纤细的右手搭上了阿拉贡的肩膀，用精灵语欢快地说：“好久不见了，埃斯特尔，我的朋友。”

　　第二天，林谷会议终于召开。

　　埃尔隆德大师刚宣布开始，莱戈拉斯就站起来行了个礼。
　　大伙儿茫然地看着这个不好接近的黑森林王子，莱戈拉斯平静地直视着埃尔隆德说：“此次我来到瑞文戴尔的最初目的，是为了给您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
　　埃尔隆德有些紧张地看着老冤家的漂亮儿子，心想难道是瑟兰迪尔终于决定再婚了？
　　莱戈拉斯微微低下头说：“非常抱歉，咕噜跑了。”

　　阿拉贡头痛地把脑袋埋在了手掌里，耳边对黑森林的责难如同预料一般响起。
　　过了几分钟——也许只有几秒钟，他抬起眼，对面的黑森林王子也如同预料一般不为所动地坐下，没有做任何解释。

　　埃尔隆德觉得自己绝壁有病，在听到这个怎么想都应该很糟糕的消息时竟然松了口气。
　　他安慰自己说谁都无法说明咕噜跑了到底是好是坏，连他都看不清那充满迷雾的未来。不过至少这个“不幸的消息”不是关于瑟兰迪尔的…

　　在最初的争吵过去之后，埃尔隆德终于把话题引回了魔戒。
　　吉姆利无法不注意那个昨天踹了他父亲一脚的精灵。昨天晚些时候他听说那个精灵就是该死的瑟兰迪尔的儿子。
　　“哼，果然跟瑟兰迪尔一样傲慢无礼！”他父亲昨日在房间里捂着肚子说。
　　没有接触过瑟兰迪尔的吉姆利无法说那个金发精灵王到底有多古怪，但他同意格罗音对那个精灵王子“傲慢无礼”的评价——在他几百年的生命里，胆敢这样轻视并侮辱他父亲的，莱戈拉斯还是头一个。
　　在长久的种族矛盾和对黑森林的偏见之下，尽管吉姆利不得不承认那个黑森林王子确实美貌惊人，但他仍旧极度想要出言挑衅——就算只是言语上的爽快也好。

　　同时他也注意到那个比黑森林精灵晚一点到达瑞文戴尔的人类也在盯着那矮人的世仇。
　　那个人类自称是刚铎摄政王的长子。管他呢，吉姆利想，是刚铎还是什么的又如何呢，反正不管矮人的事，但是那个人类能不要用这种直愣愣的眼神瞪着那可恶的王子么？

　　总之会议就这样乱糟糟的开始了。埃尔隆德大师发表讲话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小心思。然后弗罗多拿出了至尊魔戒，会场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所有人都瞪着魔戒看，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缓缓诉说。
　　吉姆利觉得自己心情激荡，也许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冲上前夺取魔戒，然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干掉——

　　“——我们必须毁掉魔戒。”
　　埃尔隆德大师突然大声说。

　　众人惊醒一般地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在他人的面孔上都看到了迷惘和恐惧。
　　吉姆利心悸地拍拍胸膛，四处望去，失望地发现那该死的瑟兰迪尔之子仍旧一脸平静，似乎魔戒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埃尔隆德大师的目光在会场的所有人之间扫了一圈，然后意味深长地在莱戈拉斯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
　　博罗米尔站起来认为应该利用“这来自敌人的武器”，可是阿拉贡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他。眼看又一场争论即将爆发，那个面对魔戒时也不为所动的金发精灵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站了起来。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游侠，”莱戈拉斯依然木着一张脸，语气却是铿锵有力，“他是阿拉贡，阿拉颂之子，刚铎的国王，你应该效忠的人。”

　　阿拉贡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博罗米尔则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阿拉贡，似乎想用目光在他身上戳个洞。
　　博罗米尔喃喃自语着“刚铎没有国王，刚铎不需用国王”，可是在精灵森然的注视下他失去了反驳的勇气，终于乖乖地坐了回去。
　　莱戈拉斯收回带着压力的目光，瞥了一眼阿拉贡，也坐了回去，继续当那个冷冰冰的面瘫。

　　对，该死的面瘫。
　　吉姆利愤愤地想。我就是看不惯这一点。

　　矮人出言不逊，然后会场就正式变成了菜场。
　　莱戈拉斯只挥手阻挡了愤怒的精灵同胞，精灵们似乎没有越过莱戈拉斯冲上去动手的意思，两个矮人看上去也不敢越过莱戈拉斯和精灵打架。不过唇枪舌战是免不了的，就连甘道夫也被挤在里面嚷嚷。
　　然后弗罗多脑子一热站了出来。

　　甘道夫无奈地闭了闭眼睛，随即表示愿意效劳。
　　阿拉贡抱着剑在霍比特人面前宣誓效忠。博罗米尔不甘落后。
　　然后，再一次让众人惊讶的，整个林谷会议中除了传达信息就再没说过话的莱戈拉斯也走了上来。

　　吉姆利觉得自己胸中有团火焰在燃烧，于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跳上去吼道：“你还有我的斧头！！”

　　事情发生得太快，埃尔隆德来不及阻止。他看见本来坐在莱戈拉斯身边的一个银发黑森林精灵——估计是黑森林的贵族侍卫长——瞪圆了一双眼睛傻傻地看着自家王子的背影，突然觉得也许林谷马上就会遭遇来自索伦之外的危机。
　　他清了清嗓，宣布说：“这就是护戒队！”
　　所有人都看着埃尔隆德，希望他能说出什么鼓励的或者充满智慧的话。此时埃尔隆德大师的脑子却被暗黑密林的精灵王塞满，他顶着万千压力强装淡定地说：“所以，快走吧孩子们，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