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不灭的光 Shining》沈雎容

2、第 2 章

　　第二章

　　博罗米尔觉得自己奇遇了。
　　他是刚铎摄政王之子，人类的贵族——好吧，尽管在他即将到达的地方，人类的贵族可能值不了多少钱——他正赶往传说中的精灵国度瑞文戴尔参加埃尔隆德大师号召的林谷会议，一路上掠过数不清的树木和小溪。时间很紧张。
　　他前方五十米处有四个披着披风戴着兜帽相伴骑马的人，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和他往相同方向前进。心里着急去林谷的博罗米尔自然是策马赶超，可是不到一会儿，他发现前方不远处又有四个披着披风戴着兜帽相伴骑马的人，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和他往相同方向前进。

　　如此重复三五次之后，博罗米尔怕了。
　　想起最近越发嚣张的黑暗势力，恐惧充盈了这位刚铎将军的心灵。他并不惧怕敌人的刀剑，可是这种无形的怪力乱神却不得不让他心悸。有形的刀刃如何杀死虚无的魔鬼呢？
　　而就在博罗米尔勒马犹豫的当口，他发现前面的那伙人不见了，接着，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现在在洛汗北部的范刚森林，他原先的计划是穿过洛汗和范刚森林，沿着迷雾山脉向北走，然后跨过高隘，到达雾山西侧的瑞文戴尔。
　　可是如今，他在范刚森林迷了路。

　　博罗米尔估计着自己在这片森林里策马狂奔的时间和太阳的位置，认为自己已经到达了森林的北部，应该离外面不远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穿越这片古老的森林，走的也是自己熟悉的道路，无论如何都没有迷路的道理。
　　出了这片森林再往东北走一阵便是另一个精灵国度洛丝萝林。难道是凯兰崔尔女王的魔法？不，不可能。博罗米尔摇着头否定了自己。那位强大的精灵女王吃饱了空才会干这种事情，虽然精灵的各种故事对于人类王国来说都不过是传言，不过传言说只有黑森林的瑟兰迪尔王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

　　等等，黑森林？
　　扯着缰绳在原地打转的刚铎之子突然打了个寒战。他忽然意识到，范刚森林的北部，也就是说，靠近黑森林的南部了。
　　据说瑞文戴尔是一片神奇的树林，里面的奇妙景致你走上一天都看不完；而黄金森林比瑞文戴尔大得多，从迷雾山脉一直延伸到安都因大河；然而无论是林谷还是黄金森林的面积都比范刚森林小得多——范刚是中土第二大的森林，和范刚比起来，瑞文戴尔和洛丝萝林都只能算是小林子。
　　但是，相对的，这中土第二大森林和第一大的那片比起来，也只能算是可怜的小林子了。

　　据说在远古时代，范刚森林和暗黑密林本是一片连起来的、覆盖了中土四分之一的广袤森林。时光荏苒，如今两片森林被平原和河流分开，范刚毗邻雾山东坡，大概有一个行省这么大；而那中土最大的暗黑森林——曾经的大绿林——可能有一个洛汗那么大。

　　想起黑森林南部可怕的多尔戈尔，又想起那位以怪脾气出名的精灵王，再联系到精灵那众说纷纭的神奇力量，博罗米尔咽了口口水。
　　——听说瑟兰迪尔王爱钱，难道他扩张领域到了范刚森林来打劫？
　　博罗米尔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几乎把他吓得从马鞍上摔下来。

　　“独自徘徊在范刚森林北部，是想做活靶子么，使用马鞍和缰绳的人类先生？”

　　没有理应出现的马蹄声，博罗米尔几乎是颤抖着转过了脖子。
　　他看到了之前一直在他身前出现的四个穿戴披风的年轻男子，各自坐在马上，没有马鞍，没有缰绳。他们的坐骑非常柔顺，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用一种高贵——是的，也许用这个词来形容马的眼神实在太奇怪了，然而确实是高贵——的眼神审视着博罗米尔。
　　博罗米尔紧绷着脊椎不敢放松，他觉得自己的肌肉几乎要因为太过僵硬而抽筋了。他不知道对他说话的是四个男子中的哪个，想起刚刚他们称他为人类先生，他确定他们不是人。总之在莫名其妙的迷路中遇到莫名奇妙的人，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你们是谁？”在大脑有点神经质的情况下博罗米尔只能问出这种问题，“请问能否摘下兜帽以真面目示人呢？”
　　刚刚博罗米尔听到的声音又响起了，那是四人中离他最近的一个。然而这句话却不是对博罗米尔说的，那人微微偏过头对他的同伴说：“也许人类先生认为戴着兜帽与他谈话是很失礼的。”
　　即使博罗米尔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发抖，他也必须承认这是他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博罗米尔不喜欢看那些哼哼唧唧的诗词，他竭尽所能在脑海里搜索词汇来形容这声音，但最后只能对自己说：“这是比最好的竖琴更好的声音。”
　　然而就在博罗米尔以为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之时，四人之中与他最远的一个开了口：“人类的孩子啊。那就摘下兜帽吧，我的兄弟们。”

　　博罗米尔觉得自己懵了。他觉得他听到了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听到了泉水湍湍流过的声音——如果说有什么能够比拟这声音的美妙的话，博罗米尔认为肯定是传说中精灵的歌声。他混沌的大脑现在十分肯定自己是中了陷阱，被施了魔法。他竟然看见眼前那四人都散发着某种让人着迷的光芒，光晕中他模糊地看到他们摘下了兜帽。

　　接下来有好一阵儿博罗米尔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看见了四张让他无法形容的脸，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最后一位的容颜——包括他的三位同伴。博罗米尔不确定到底是那容颜还是那光芒或者两者兼有，让眼前的陌生存在如此美丽。博罗米尔一片浆糊的大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看见那炫目的光辉越变越亮，简直覆盖了自己的整个视线。
　　模糊中，他看见那个称呼他为孩子的生物向他拉开了弓箭。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博罗米尔感觉自己的意识猛地撞击了自己的大脑，耳边响着嗡嗡的轰鸣。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只奥克斯眼窝中插了一支箭，倒在地上，已经死了。
　　嗖嗖的破空声在博罗米尔耳边划过，数个埋伏在暗处的奥克斯成为了尸体，腥臭的血液渗入了森林的落叶之下。

　　是在此地伏击的奥克斯吧，博罗米尔想，本来自己是死定了的。死里逃生的他升起一股后怕，然而这后怕却比不上对盯着自己后脑勺的那四个不明人物的恐惧。
　　博罗米尔吞了口唾沫，安慰自己该死的时候躲不过，然后转回了头。

　　长发，尖耳朵，长袍。
　　哦。博罗米尔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是魔鬼，是精灵。

　　这是博罗米尔第一次见到精灵。不得不承认，他们比人类的传说更神奇更美丽更让人着迷，如果是平时，博罗米尔说不定会更有闲情逸致欣赏他们——他们美丽的容貌和优雅的歌声——可是不是在现在，在他急着赶往林谷并中途遇险的时候。

　　那是四个男性精灵。其中一个——博罗米尔猜是最初对他说话的那一个——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很漂亮很年轻，但是博罗米尔确定那张年轻的脸的主人肯定比自己的爷爷年纪还大。他身后的另外两只精灵，一个棕发一个银发，三个人看似随意地坐在马上，然而博罗米尔意识到他们三人其实组成了一个绝妙的队形，紧密地保护着第四个。
　　哦就是他，博罗米尔在心里呢喃。那个称他为孩子的精灵。

　　博罗米尔曾经听说过，精灵贵族是会发光的。过去他把这当成是天方夜谭，可是现在，那个被另外三个保护起来的精灵确实在闪耀着；比那光芒更耀眼的是他淡金色的长发，发辫在耳后垂下，发梢柔顺地帖在精灵的披风上——博罗米尔肯定，那是一位血统高贵的精灵。

　　博罗米尔听说精灵都是些高傲的家伙，不过至少他确定精灵对人类没有恶意。他转了转眼珠，偷偷地松了口气。这时那位精灵贵族幽幽地开了口。

　　“孩子，这里和多尔戈尔一样，不详的暗影已经降临。范刚森林千万年的平静自然已经被破坏，树木不再是原本的树木，落叶不再是原本的落叶，错综的道路指向陌生的方向。回家吧，孩子，在魔多蠢蠢欲动的今天。如果你一定要前行，你脚下的大地已经唱起了挽歌。”

　　精灵特有的诗一般的语言让博罗米尔的脑筋一时转不过弯，而他反应过来之后，眼前已经不见了那四位精灵的身影。
　　博罗米尔僵立在原地，心中惊涛骇浪。
　　然后他握紧了缰绳，催动了坐骑继续向瑞文戴尔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