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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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甘道夫抬头想看看洞顶，可摩瑞亚实在是矮人的奇迹，几代下来被挖得极深，洞顶在甘道夫的目力之外，甘道夫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暗。
他戳戳身旁的精灵，问道：“亲爱的殿下，您的精灵之眼能看清洞顶么？”
本来正专心瞪着自己的武器发呆的莱戈拉斯眨眨眼抬起了头，认真地凝视着乌漆抹黑的头顶，缓缓地回答道：“尊敬的米斯兰达，那里挂满了尸体。”
甘道夫拼命克制着摔法杖的冲动。矮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在洞顶挂尸体干什么！？驱虫还是辟邪！？似是知道法师的腹诽，始终淡定的莱戈拉斯又道：“我曾听父亲说过，这是矮人的传统，有驱虫和辟邪之效。”
法师无奈地喝了口水，看着莱戈拉斯平静无波的一张脸，终于问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疑问：“失礼，殿下，但是我印象中您并不是这样冷淡的人。”
莱戈拉斯过了一会儿才把视线从尸体群转向甘道夫，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异常：“我们以前见过么，米斯兰达。”
甘道夫迟疑了几秒钟才点点头道：“您初生之时我曾拜访过大绿林，见过您一次……在那之前，在我的肉身还不是灰袍智者之前，我…我曾在冈多林见过您。”
莱戈拉斯的眼神透出一阵茫然。他的目光散开来，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冈多林，对于现在的莱戈拉斯来说，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影子。
他曾经也疑惑过为什么父王从不让他走出暗黑密林一步，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能够忍受长久地被圈禁在父亲以爱为名的牢笼中，可他不敢也不会违抗瑟兰迪尔对他过分周到的爱护。所以在他比父亲先看到来自埃尔隆德的信件时，他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诱惑。
出去。是的，他要出去。
莱戈拉斯动了点手脚，延缓了父亲看到那封信的时间。在那之前，他已经以巡逻为名带着三个一起长大的侍卫从多尔戈多北面出了暗黑密林，绕了个远路到范刚森林，然后才赶往伊姆拉崔。外面的世界让他兴奋，但同时也疑惑。那雄伟的山脉、广袤的平原，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可是却让莱戈拉斯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同时还有一种让他想要流泪的悲怆之感。而这份疑惑直到他遇见了格洛芬德尔，才渐渐开始变淡。
金发精灵茫然地摇摇头，对甘道夫说：“抱歉，米斯兰达。我不知道前世的我是如何的，然而今生，大概在两百七十年前，大绿林变为幽暗密林开始，难以言喻的束缚便困扰着我的灵魂。法师，阿尔达世界对我而言如此美丽却又如此枯燥，我多么爱她，然而多尔戈多的暗影时刻折磨着我的心灵。现在我已明了，那份沉重是注定降于我身的使命，可是我心依然迷茫。我的过去并不完整，我的未来尚不明朗。在埃斯特尔将希望降临密林时我是多么的愉悦，可是我并不能独占那份曙光。我愿意战斗，米斯兰达，可是欢愉却已经弃我而去。”
年长的迈雅严肃地看着年轻的王子，朗声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年轻的莱戈拉斯，我的殿下，您拥有我们的爱和忠诚。这份苦难注定由您独自承受，这份苦难注将使您涅槃新生。我期待着您光华漫天的那一刻。”
莱戈拉斯眉宇间的忧愁稍稍散去了一些。他感激地看向甘道夫，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一旁似已入睡的阿拉贡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太阳照亮摩瑞亚的入口之处时，洞内的护戒队业已准备动身。
接下来的两天很平静，这反倒让甘道夫有些紧张。在绝对静谧中，护戒队的警惕越来越高，到最后简直变成了惊弓之鸟。然而在这种最需要观察力的时刻，目力惊人的莱戈拉斯却不在状态。
当莱戈拉斯在第四天的上午第五次甩脑袋的时候，阿拉贡终于忍不住走了上去，粗糙的大手抚上了精灵的额头。莱戈拉斯的眼睛有点对不上焦，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游侠，表情竟带了一丝呆呆的可爱。
阿拉贡竭力止住手臂轻微的颤抖，努力平稳着声音说道：“很快就能出去了，坚持住，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对于莱戈拉斯来说，这深处地下、毫无生命痕迹的矿洞，不亚于地狱一般让他倍感压力。不仅是他，所有同伴们都疲惫不堪，此时阿拉贡的安慰好似一剂强心剂。这并非是说阿拉贡给了他力量，而是阿拉贡让莱戈拉斯从混沌中醒悟过来，明白自己此时更要清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到耳清目明的状态。阿拉贡却并不知晓莱戈拉斯内心的压力，他只是看着精灵在洞中稍显暗淡的光芒，默默给自己加了个油。
然而偏偏在摩瑞亚的最后一日让护戒队失去了希望。
莱戈拉斯看着眼前的炎魔，感觉理智一瞬间被黑暗覆盖。
冈多林的夏日之门，成群的半兽人、食人妖，还有炎魔。
虽说冈多林的辛达并不少，但是像莱戈拉斯这样以辛达贵族的身份任圣树家族护卫长这种要职的也是仅此一个。
说到底辛达和诺多之间还是有嫌隙的，就算莱戈拉斯一族在多瑞亚斯之战中幸存了下来，但是费阿诺之子杀了辛达之王一事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对此格洛芬德尔曾经很疑惑为什么在多瑞亚斯身份崇高的辛达贵族继承人会心甘情愿跑来冈多林做护卫长这种辛苦的工作，但是莱戈拉斯的回答颇让人动容。
“比起仇恨，我更愿意相信爱。”
那个时候莱戈拉斯正和格洛芬、埃克西里昂一起坐在王的广场的角落里喝酒。埃克西里昂是个沉默寡言但可爱得出奇的家伙，比起来格洛芬德尔精力充沛整天笑呵呵，莱戈拉斯温柔亲切如春风般和煦，三人性格迥异但关系却好到诡异，是冈多林著名的铁三角，不工作的时候铁定凑一块儿。
当格洛芬和埃克西里昂听到莱戈拉斯坚定的回答时，他们都愣在了原地，似乎被大大地震撼了。莱戈拉斯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然后仰起脖子一口饮尽。
格洛芬回过神，无奈地笑着拿下了莱戈拉斯的酒杯，语气中颇显宠爱：“真是的，明明是个酒量糟糕的家伙。”
埃克西里昂没说话，但是眼睛亮得惊人。他重重地点点头，那力道简直让莱戈拉斯以为埃克西里昂想把自己的脑袋甩下来。
彼时埃克西里昂还是涌泉家族的族长，格洛芬德尔刚刚成为金花家族族长，而莱戈拉斯因为辛达的身份与圣树家族族长失之交臂。对此格洛芬有些不满，但是莱戈拉斯却并不在意。对他来说，在太阳第一次升起的那一日遇见格洛芬德尔和埃克西里昂，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那时候朋友三人还有说有笑，世上尚没有杜内丹人，更没有努曼诺尔王国、阿诺和刚铎。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直到那一年的夏日之门，整个世界都被染上猩红的颜色。
成群的半兽人作鸟兽散，很快摩瑞亚恢弘的大厅只剩下护戒队和奔跑而来的炎魔。
护戒队在甘道夫的提醒下急急逃跑，莱戈拉斯却没有动。阿拉贡焦急地拉住莱戈拉斯希望带着他一起跑，可是就像在林谷边缘之时一般，莱戈拉斯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拉贡疑惑地看着精灵的背影，而此时莱戈拉斯的双眼如同最锋利的箭一般盯着奔来的炎魔，一贯清澈的双眸不复清明，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游走在莱戈拉斯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他看见坚守在冈多林最后一道大门前的埃克西里昂迎战炎魔之王格斯莫，看见与自己同样留守断后的格洛芬德尔独自应对两只强悍的炎魔，看见两位好友眼里最后的坚定，最后莱戈拉斯的视野中只剩下一片红色。
几乎被溶入精灵本性的理智被打破了。
如果自己当时能够冲出半兽人的包围，如果自己能够前去与格洛芬德尔一同战斗，如果……如果自己能够再更强一点！！
莱戈拉斯大吼一声甩开阿拉贡，在阿拉贡被甩出去的瞬间拔出了阿拉贡腰间的长剑。
精灵手执着重铸的纳西尔圣剑（注1），金色长发无风自动，浑身的杀气犹如实物一般锐利，右手挽了个剑花，剑气在被磨平的地上划出痕迹。
莱戈拉斯向炎魔冲了过去。
这只炎魔是在冈多林之战时叛逃的炎魔，在地底沉睡了几千年，被摩瑞亚的矮人挖出，然后凯萨督姆便成了矮人的地狱。
它并不知道自己的王与精灵最后隐蔽之城的战役，也不明白眼前娇小的精灵为何会带着滔天杀气向自己奔来。在它的生命中，曾有无数精灵被自己的鞭子击成碎片，然而这个精灵眼中的怒意竟让这强大的炎魔感到害怕。
炎魔本是迈雅，即使堕落也仍有着次级神对力量的自满骄傲。炎魔怒吼一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阿拉贡绝望地在莱戈拉斯身后喊叫着，脚步却被炎魔和精灵所散发的惊人气压压住，想向前一步都困难。
甘道夫一把拉住阿拉贡，在他耳边大声说：“相信莱戈拉斯！！！”
阿拉贡惊讶地回过头，甘道夫在不久之前还焦急地说过这里没有人是炎魔的对手。
“莱戈拉斯今生尚年轻，记忆和力量都没有苏醒，这是一场赌博。但是！”甘道夫的眼中闪着坚定，“你认为莱戈拉斯会输给一只叛逃的炎魔吗！”
阿拉贡一惊，随后握紧了双拳。
甘道夫将阿拉贡拉到自己身后，手握法杖，沉着的声音灌满了让护戒队心安的力量：“并且，年轻的莱戈拉斯并不是独自在战斗！！无论前世今生，未来人皇也好，精灵王子也好，英雄注定开花。在那璀璨的瞬间到来之前，就由我灰袍甘道夫来守护你们！！”
莱戈拉斯在距离炎魔大约550码（约500米）处突然高高跃起，跳到一旁的石柱上再借力一蹬继续往高处去，精灵惊人的脚力和轻盈的体重让他几乎跃到摩瑞亚洞顶。洞顶挂着的矮人尸体睁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看着陌生的精灵，莱戈拉斯在最高点调整身形轻巧地落在石柱的顶端，随即腿部全力一蹬，整个身体就像他射出去的每一支箭一样飞速像目标弹去。
矿洞中色调单一枯燥的景色在莱戈拉斯的视野中飞速退后，摩瑞亚干燥阴寒的空气摩擦着莱戈拉斯的脸颊，精灵的心跳变得快而有力，咚、咚地敲击着胸膛。莱戈拉斯的动作快得无人能够捕捉，在由石柱跃往炎魔的短短时间内，神箭手搭箭上弓，在半空中向炎魔射出一箭。
飞速接近的弓箭手和飞速接近的羽箭，速度的极致叠加在一起超出了世上所有生物的反应能力。下一个瞬间，炎魔的一只眼睛便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羽箭戳穿。
莱戈拉斯的箭都是他亲手制作的，箭头锋利，箭身修长。如今这支箭整根没入炎魔眼窝中，只余一截银色羽毛在外轻轻颤动。炎魔痛苦地哀嚎一声，脚下乱了步伐，摔倒在了摩瑞亚冰冷的地板上，石块的地砖被磕得乱七八糟。莱戈拉斯已然就在炎魔眼前，精灵手中的圣剑早已就位。又是一声哀嚎，炎魔双眉之间的死门被圣剑捅了一个大洞。
然而莱戈拉斯也并不轻松。炎魔是异常强悍的生物，头部的两处重伤并没有要了炎魔的命。痛极的炎魔大幅度挣扎着，莱戈拉斯死握着剑柄在空中被胡乱甩来甩去，炎魔炙热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烤焦。
明白近身僵持并不是最佳选择的莱戈拉斯抽出自己的一柄短刀毫不犹豫地往炎魔的另一只眼睛戳了过去。被废了双眼的炎魔痛得立了起来，全力甩动头部想把扒拉住自己整个脑袋的精灵摔下来。莱戈拉斯借力猛地蹬开，重新回到半空，随后再次在石柱上蹬一脚想蹿到炎魔背后，可是炎魔此时却突然挥动了鞭子。
莱戈拉斯在半空中无法躲闪，只能尽力调整身形。炎魔的火鞭缠上莱戈拉斯的脚踝，莱戈拉斯被猛地甩到了地上。
莱戈拉斯单挑炎魔，力量显然并不占优势，到现在全靠速度在电光火石之间废了炎魔的一双招子并在眉间捅了个洞。如今速度的优势已经丧失，对面的炎魔却因为疼痛和视力丧失而狂性大发，不管不顾地狂乱攻击起来。
莱戈拉斯咬牙站起来，低声但坚定地对自己说：“怎么能输！！”
精灵一剑斩断了缠在脚踝上的鞭子，最好的精灵工匠铸造的圣剑在高温下散发着圣光。莱戈拉斯的脚踝并无大碍，有着几乎整个暗黑密林精灵祝福的鹿皮靴在炎魔可怕的鞭子下保护了他。
莱戈拉斯并不是力量型的战士，纤细的体格使他注定不擅长近战。当年在冈多林，有格洛芬和埃克西里昂这样绝对力量型的近战高手，于是目力极佳的莱戈拉斯理所当然地担任了一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的角色。在距离战中不伤己丝毫地消灭敌人、支援同伴，有莱戈拉斯在的战场上冈多林的战士注定不用担心身后——然而莱戈拉斯不擅长用剑只是相对于弓箭来说的。和每一个精灵战士一样，莱戈拉斯能够熟练使用每一种武器，而这一世的父亲瑟兰迪尔同样是用剑和搏斗的高手。对于以灵活和精准见长的莱戈拉斯来说，即使是笨拙的长剑也不会削弱他的优势。
莱戈拉斯轻松地躲过炎魔胡乱挥舞的鞭子，圣剑在精灵周身灵巧地舞动着一曲银色的乐章，眼瞎的炎魔嚎叫着，伤口越来越多。莱戈拉斯跃到炎魔身后，一把将长剑贯穿炎魔垂在地上的尾巴。
来自背后的疼痛让眼盲的炎魔在原地乱打转，尾巴被固定住无法随意活动。莱戈拉斯再次拉满弓，对准了炎魔的咽喉。
羽箭没入炎魔的身体中，很快木质的箭身就被炎魔的火焰化成了灰烬，但是锋利的金属箭头却留在了炎魔的吼中。炎魔吼叫着挣扎着，箭头在身体中不断地被新鲜的□□挤压，从内部扩大着炎魔的伤口。
炎魔发狂的嚎叫响彻整个摩瑞亚矿洞。这只不过是战斗开始的号角。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