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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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大多数人眼里，莱戈拉斯绿叶是一个沉默寡言算不上太好相处的精灵；然而实际上莱戈拉斯并不是刻意地想冷淡，只是不知道该跟别人聊些什么。
大多数时候莱戈拉斯都在想事情。自从暗影降临密林之后，莱戈拉斯的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些不那么美好的片段。他依稀知道这是如今已经被摒弃的、前世的记忆；他对那些过往并不感兴趣，既然已经遗忘，那便是有遗忘的理由——只是那些不美好的片段总是让他情绪低落，陷入奇奇怪怪的沉思。
踏上护戒队的征程之后，那并不明朗的记忆渐渐拨开了云雾，莱戈拉斯得以探得其中一二，而他自己也说不准对于这种变化他到底是欢迎还是畏惧。他沉思的时候越来越多，精灵惊人的注意力让他甚至能够在战斗的过程中想些有的没的；而这一刻，在他与炎魔酣战的这一刻，他问自己，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什么呢。
童话中总会有一个英俊的王子和一个美丽的公主，他们郎才女貌、彼此倾心，然后会有一个魔头出现破坏他们的幸福。接着公主会陷入沉睡，王子为了心上人挺身而出，杀死魔头，最后一对璧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故事结束。
这不仅仅是人类童话的模式，精灵亦是如此。儿时父亲便是这样讲述露西安与贝伦的故事的，大多数精灵在开蒙之前都以为魔苟斯是爱慕露西安而不得的魔君，最后精灵公主和人类水手重生在了美好的仙境。然而童话毕竟是属于孩子的幸福，精灵与人类的旷世奇恋又如何能被童话简短地概括，其中的痛苦、挣扎，都被掩盖在数千年前的鲜血之下。
从很年轻的时候开始莱戈拉斯就想，既然童话里为魔头寻找的“爱慕公主”的理由是不存在的，那魔头又是为何要挑起战争呢？
魔苟斯本就是最强大的梵拉，难道他还想盖过伊露维塔去？统治了中土又如何呢？中土本就是梵拉神祗下的土地。
父亲说那种被称作野心和欲望的肮脏情感，是大多数精灵所不能理解的。这种情感会带来堕落，就像迈戈林一样，嫉妒和野心带来了冈多林的毁灭。
酣战中莱戈拉斯又想起了父亲对他说的那些话。如果说迈戈林的堕落是因为不太磊落的身世所带来的自卑与野心和伊缀尔嫁作他人妇而产生的嫉妒，那魔苟斯的理由便更让他摸不到头脑，更勿论索伦。
这种没头没脑的纷争让莱戈拉斯觉得烦躁。格洛芬德尔、埃克西里昂、欧洛菲尔……太多太多本应在阿尔达世界一同欢笑的生命，便这样去往了未知的地方。
莱戈拉斯觉得胸中燃烧着一团怒火。长剑在手，猛力贯穿炎魔的脊椎，鲜血自粗糙的皮肤中不断涌出，剑身刺入骨骼，发出令人战栗的声响。
头部重伤，喉部中箭，脊椎折断，即使是炎魔也撑不了多久。
莱戈拉斯握紧拳头给自己喝了个彩。这只远离了逝去同伴的落单怪物在凯萨督姆沉睡了这么久，忘记了阳光风声和流水，力量和精神在时间中被击溃，如今终于在第三纪迎来了生命的尽头。失血和疼痛让它疯狂地扭动着嚎叫着，摩瑞亚矿洞在地底震动不已。
摩瑞亚，精灵口中的凯萨督姆，见证了精灵、矮人之间无数过往的洞窟，终于即将迎来历史的最后一刻。
“莱戈拉斯！！快——走——！！”甘道夫将法杖竖在跟前用尽全力保护身后的护戒队不受摇晃的矿洞的影响，同时大声向莱戈拉斯发出指示。
头脑渐渐清醒的莱戈拉斯一惊，猛然意识到摩瑞亚的大厅恐怕即将崩塌。他丢下重伤的炎魔向同伴跑去，一行人在甘道夫的开路下急急地向凯萨督姆桥的方向狂奔，一路上不断有石块和矮人先祖的尸体从洞顶掉落，吉姆利哇呀呀地叫着，泪水从他绿豆般大小的眼中滑落，没入乱七八糟的胡须中再也看不见，
身后终于传来炎魔倒地的声音。自从魔苟斯堕落便开始的错误，如今正一点一点地被纠正，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阴霾便能够完全退去吧，为了这个终将到来的美好结局，再多的牺牲也值得。
甘道夫握紧手中的法杖，突然预见到了自己即将迎来的未来。
一行人匆匆疾行到大厅出口处，终于看见了凯萨督姆桥，穿过桥，便能够离开摩瑞亚矿洞了。
矿洞正以让人恐惧的幅度晃动着，宣告着注定发生的毁灭。莱戈拉斯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外面的阳光从不远处的出口透进来，让他的身体顿时暖和起来；四周的岩石不再那样无尽头无生气，带着点湿意的岩壁反射着偷偷游走在洞穴中的阳光，带来微弱但美丽的星点光芒；有风，能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还有许久不见的草香。
金发精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不见天日的数日之后，混沌的大脑终于又感觉到了活力。
护戒队也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不枉费辛苦一场，如今阶段性胜利在望。出去，出去，然后继续踏上旅程。
突然精灵猛地睁开眼，种族特有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危机已经出现。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动作，他一把拉下站在最高处观察地形的阿拉贡，大吼一声：“大家趴下！！！”
大家惊讶着一张脸被莱戈拉斯突然爆发的警告压下了身体，紧接着一道带着逼人温度的炎鞭擦过甘道夫急急放低的脑袋，将他的帽子打了出去，瞬间燃烧成了灰烬。
被莱戈拉斯拽下来的阿拉贡咽了口唾沫后怕地看着他刚刚踏足的岩石，那里现在已然变成废墟。微颤着调整视线，一个他现在绝对不想看到的怪物正攀附在摩瑞亚高大的洞顶上耀武扬威地甩着鞭子。
博罗米尔发出一声咒骂：“我X，竟然有两只炎魔！？！？”
战况不等人。甘道夫爬起来，强自镇定地吼道：“快过桥！！”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奔向通往凯萨督姆桥的石梯。地动山摇让这条古老的通道已然有些不稳，石梯的尽头和大桥之间的平台上已经出现了不断增大的裂痕。
精灵首先轻盈地跃过坑坑洼洼的路面来到桥前，转过身对石梯之上的阿拉贡展开了双臂。阿拉贡一愣，随即咬咬牙跳了下来，莱戈拉斯的双臂就这样环住了他，阿拉贡不由地抓紧精灵柔韧的腰部，觉得只要眼前这个人安好，脚下的地面哪怕再晃动自己也能够往前冲。
莱戈拉斯没有推开阿拉贡。他微微皱了皱眉，对在晃动的石梯上犹豫不决的队友们说：“快！没时间了！”
勇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跳到狭小的平台上，终于凑齐了的九人如今就站在凯萨督姆桥的起点。甘道夫递给莱戈拉斯一个眼神，莱戈拉斯会意地点点头，首先向桥对面奔去。
精灵的足尖点地飞速略过桥面，悄无声息；其余的伙伴们鱼贯上桥，凯萨督姆桥在护戒队的脚下坚持着；而炎魔正在靠近，正在靠近。
怪物沉重的身体摩擦着岩壁，不紧不慢但杀气满满地向凯萨督姆桥挪动。殿后的甘道夫计算着炎魔和己方的速度，下定决心一般地咬了咬牙。
他一把将拉住自己的弗罗多推到博罗米尔怀里，转过身坚定地瞪着十步之外的炎魔，沉着地对博罗米尔说：“跑！”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梦。
待博罗米尔抱着弗罗多终于越过长长的凯萨督姆桥来到对岸时，这座桥再也承受不住地开始断裂。莱戈拉斯的眼睛缓缓地瞪大，蓝色的虹膜中映照出灰袍巫师扒住桥面看向这边的身影。
这是注定发生的事情，这是我们迈雅来到中州的使命。
巫师的眼中露出一丝释然，可是表情却是焦急的。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让自己酸软的胳膊不要那么早放弃，对着桥对岸说：“Fly,you fools!”
莱戈拉斯眼睁睁地看着甘道夫坠入地心，却无能为力。弓箭手一贯强健的双臂此时竟握不住弓，莱戈拉斯觉得世界在眼前摇晃，炎魔拽着法师一起抽走了他身上的力气，简直要让精灵也一起坠落。
阿拉贡眼明手快地抱住莱戈拉斯，精灵纤细的身体被完全环在人类的臂膀中，游侠来不及安慰莱戈拉斯，摩瑞亚正在塌陷。他一把抱起莱戈拉斯往洞外冲去。
莱戈拉斯用尽全力也只能保证紫衫木长弓不从手中滑落。他蔚蓝色的眼睛看着断桥，眼角处渐渐积起透明的液体。不断有石块从洞顶岩壁掉落，莱戈拉斯闭上眼睛，任由阿拉贡将他带出摩瑞亚矿洞。久违的阳光透过紧闭的眼帘在莱戈拉斯的视网膜上留下亮色的痕迹，刺痛了精灵的双眼。坍塌带来了惊人的轰鸣声，在岩石与岩石的碰撞之间，莱戈拉斯听见了矮人先祖发出的哀叹。
一块掉落的巨石堵住了出口，泪水从精灵紧闭的双眼中滑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