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忆》金碧雪

50、小楼的来信之一

　　我来到了大学，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孤独。我很想念他，并不是因为孤独，我想。

　　我现在这年纪，也许不是回顾人生的时候。可是我在回顾。苏家诚，也许你能明白。
　　很久很久以后，也许我想起他会觉得温暖，可是现在，只是苦涩。只有苦涩。
　　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就死了么？

　　我站在海边听声音，这个声音其实并不好听。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赶上他那个年代。好多他的经历，无从知晓。也无法重复的感觉。

　　他还在我的心里面，永远稳坐，高枕无忧。
　　而我正在流浪。

　　他们在寝室里都是笑声。只有我正在沧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憎恨他们。
　　真的。

　　我有时候相信，就是这些人，就是像他们这样的人，逼死了他啊。
　　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开心？
　　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

　　我知道这样不好。
　　可这时我活下来的唯一方式。
　　我只是他的残念，永远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啊？为什么啊？
　　他只不适合他们相处罢了。
　　他本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他们知道经济，知道现实，知道书本上的东西还有钱能换来哪些。
　　可是他们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
　　我不爱他们，永远不可能爱。

　　我是没有亲人的，我的一切的牵挂都结束了。

　　在我懂得了人生和感情之前，就先经历了一切。

　　这样，还有什么指望？

　　他们在谈创业，这是大学很流行的词汇。他们认为在大学很牛逼。他们认为人生就是这样，计划，然后走。

　　我在这里没有朋友。
　　我想是这样。虽然身边有人。

　　他们是白痴。连我也开始变成白痴了。
　　我猜，这也是融入社会的一部分。

　　呵呵。

　　你曾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有多么想念他。我想我知道。好吧，让我多说一些他的事情。这是让你保持和我通信的兴趣的正常做法。
　　从哪里说起呢？这真是个长故事。并且在我心里已经凝成化石。

　　那些海水的声音，不间断的潮来。我只有在这里才可以那么平静。

　　好吧，从头说起。

　　那时候我刚刚遇见他，被他带家里。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安心，但是觉得还可以，走哪儿算哪儿。
　　并且他对我还不错，另外，是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人。
　　这一点你后来肯定早认识到了，并且深受其害。

　　后来，我就坐在家里等他，以前是十一点，后来十点就开始，总之是越来越早。我开始发现等他另我幸福。
　　我起初以为，他是代替爷爷陪我活在这世上的。

　　但是他始终令我感觉矛盾。
　　喜欢他，见到他又想躲的心情。

　　后来终于达成了共识。我把这称为达成共识，我认为是委屈了自己，真的，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爱上一人实在是一件挺委屈的事情。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不想听他说的话就不听。再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发呆发得坦坦然然。再也不能什么都不考虑。
　　这很糟糕，非常糟糕。
　　可是我爱上他了？

　　是否很俗套？
　　我们做的，本来就是几百年来一直有人做，满大街的人也一直在做的事情。

　　他把我当小孩子来看待，有时候。那其实很幸福，但当时我一直觉得不舒服。我想和他平等，一直的。我当时认为，这样才可以和他走下去。
　　后来，他常常在深夜里看我，我知道。以及练就了装睡的好本事。
　　我无限的怀念那张床。

　　我今天的课又上不成了。很明显，理性很难回归。而很多事，哪怕打个哈欠，都比上课重要，重要的多了。

　　我的烟最近抽得很凶，他喜欢过的两个牌子，红双喜和□□。不是刻意的，只是都抽了一圈儿还是果然这两个觉得最好抽。

　　我想，用他常说的话，我已经是他命运的一部分。
　　甚至，可能不止这些。
　　连我说话，都和他很像了，不是么？

　　我几乎能猜到你现在做什么。拿着一杯茶或者什么，总之是手里有个杯子，让你感觉到存在感。然后你喝一口，并且现在正在满屋子找烟。

　　呵呵，你可以继续怀念了。我要去睡了。下次接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