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娘子》沾沾

4、第四回：试探

　　杨七郎一大早的起身，出门前还特地去跟佘赛花报备一声，便往医馆去了。他是兴冲冲去的，结果却败兴而归。原因是他登门时，医馆里只留孟大娘一人。原来一早，姜筱月便陪着孟子衿上山采药了。

　　孟大娘说，昨晚两人说了好久的话，今天也是一早就出门，估计不到日落是不会回来的。

　　孟子衿近来调配了几副新药，药材什么的短缺的厉害，加上今日没什么出诊，两人放心大胆的往深山去了。孟大娘还说，本来是担心两个姑娘家不安全，可听子衿说，姜姑娘一身好功夫，这么，出门时两人都带了些干粮。

　　七郎苦着脸出了医馆，一直到回天波府，眉头都没散开。众人一听，说姜姑娘今日来不了，都觉得有些失望。特别是大郎和五郎，两人都算计好了，等一下姜姑娘来时，怎么着也要找她切磋一下。

　　这下倒好，人却没来。

　　众人对姜筱月愈发显得好奇，五郎更是心痒难耐，非说等从军营回来，直接去孟姑娘的医馆，请两人登门来。

　　佘赛花拦住众人，道：“你们也不怕吓到人家。我们是请人来做客的，今日请不到，不会明天请啊。七郎，等姜姑娘回来，我陪你去请她。你们啊，还不去军营，晚了你又要受你爹爹责罚。”

　　如此这般，才劝散了众人。佘赛花心想，这个姜筱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弄得一个两个的心神不宁。

　　七郎这一天哪里也不想去，只盼着日头赶紧落下去，好让他去找姜筱月。去采药而已，为什么不叫上他一道呢。后来佘赛花实在看不下去，让八妹拖着他出府逛街。杨八妹可高兴了，东边铺子要看，西边铺子也要逛，累得七郎只剩下吐舌头的力气，不过，总算熬到日落，连晚饭也等不及吃，便央求着佘赛花赶紧去医馆，不然去迟了，又碰不到人。

　　佘赛花心想，反正迟去早去都要去的，让七郎叫上六郎，一行三人沿街往医馆方向而去。

　　六郎本来不高兴去的，拗不过七郎，一路上不言不语。

　　三人刚出天波府，便遇见神色匆匆的孟子衿，孟子衿一见到佘赛花便跪在地上，哭道：“夫人，求您救人啊。”

　　孟子衿一向进出天波府，待人接物素来冷静温和，还从未见她如此神色慌张。

　　佘赛花扶起她，追问出了何事。

　　孟子衿一面忍住泪，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她今日确实与姜筱月上山采药，一直到日落时分，两人高高兴兴回到医馆，却不料，医馆早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潘豹领着一班手下挟持了孟大娘，威胁姜筱月同他离去。

　　潘豹带走姜筱月，一并连孟大娘也带走了。孟子衿一路尾随，见两人被带进丞相府，这才没办法，一路奔向天波府求救。

　　七郎一听，知道是那日姜筱月救自己惹下的祸端，潘豹这是在报复。又想起潘豹素来的手段，更是焦急万分，恨不得这就冲去丞相府救人。

　　六郎拦住他，问佘赛花该怎么办。

　　佘赛花略作沉思，便说：“姜姑娘是因为我们家七郎才惹上潘豹的。这件事，天波府不会置身事外。只是关系到潘丞相，需从长计议。这样吧，孟姑娘，你先随我回天波府，我们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七郎虽然急着救人，却也知道利害关系，掉转回到天波府。杨业见他们这么快回来，便问：“怎么，人接到了？”

　　佘赛花将此事说与杨业知道。杨业也觉得此事有些棘手，虽然潘豹名义上是带走姜筱月，其实是冲着天波府来的，只怕事情不那么简单，刚好他正被八贤王传召，便安抚众人稍安勿躁，待他与王爷商量对策再行定夺。

　　临出府之前，杨业又叮嘱六郎和七郎，兹事体大，切不可轻举妄动。

　　众人一直等到夜深，杨业仍是未归。七郎按捺不住，他担心姜筱月毕竟是女流之辈，万一要在潘豹手上吃亏，他可就太亏欠人家了。七郎急得团团转，被佘赛花撵去休息，说有消息，一定通知他。

　　可七郎哪里休息得了，刚离了大厅，便要出府去，六郎知晓他脾气，拦住他，说：“七弟，这间事情交给爹娘处理吧。”

　　“六哥，那怎么行！祸是我闯下的，现在让姜姑娘一人承担，我还算个东西吗？”七郎断然拒绝，道：“不行，就算救不了人，我也要去潘府打探一番。”

　　六郎拉住他，说：“姜筱月既然功夫了得，潘豹不可能把她怎样的。”

　　七郎一听有些生气，道：“六哥，怎么连你也说这样的话。姜姑娘功夫再好，那也是她的事。她是因为我杨七郎才找惹到潘豹的，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六郎怕他一人前去闯祸，只得应了他说：“那好，我陪你一起。你答应我只是去打探，不要轻举妄动。”

　　七郎听了，面色有些缓和，点头答应。他心想，五哥在军营未回，不然叫上五哥一起，潘豹就算再人多势众，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两人换了身夜行衣，匆匆出府。佘赛花如何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连连摇头叹息，只得悄无声息尾随其后。

　　七郎是杨家上下脚面上功夫最好的，刚进丞相府，便不顾六郎阻止，直奔府内关押犯人的私牢，人影一闪便不见了。六郎却跳上二楼潘豹的书房。

　　书房里点着灯，门外并为有人把守。

　　六郎戳开窗纸，果然见潘豹在书房内，而且姜筱月也在。更让六郎惊讶的是，潘豹对姜筱月客客气气，丝毫不见孟子衿描述中的凶神恶煞模样。

　　姜筱月坐在椅上，潘豹面朝她拜倒在地，只是隔得远了些，两人说话又是刻意压低声音，六郎听不见两人的对话，见潘豹一脸喜色，双手奉上茶盏交给姜筱月，姜筱月饮完茶水，将茶盏丢在地上，潘豹这才起身，退着出房内。

　　六郎忙闪身至一边，正欲离开，听见潘豹叫来潘府的管家，让他领孟大娘前来，又说什么让老人家受惊了，需好生安抚之内的话。不多时，管家领着孟大娘出现，姜筱月这才从里面走出来，搀扶着孟大娘，被管家客客气气送出潘府。

　　一路上，管家对姜筱月是敬畏有加，丝毫不敢怠慢。

　　六郎越看，越觉得心惊，正欲出府，想起七郎还在潘府，便转身去寻七郎，刚走没几步，听见里面有人叫有刺客，心道不好，脚步匆忙，灯火下，七郎已经与人动起手来。六郎立刻加入战局，潘家家丁众多，很快便围了上来。尽管两人都围着面罩，可再这么打下去，迟早会露馅，六郎护着七郎，且战且退，想着如何离开，潘豹在家丁的簇拥下出现。潘豹还未动手，又一黑影加入战局，很快扭转了局面，六郎瞧此人身影，知道是娘亲，也不再恋战，拖住七郎便走。

　　三人终于是出了潘府。七郎还在骂骂咧咧，佘赛花取下面纱，望着两个儿子，只有叹气的余力。

　　六郎告诉七郎说姜筱月已经离开，孟大娘也平安无事。七郎一听，立刻高兴起来，便问她们去了哪里。等不及六郎回答，已经飞奔医馆去了。

　　佘赛花望着七郎离去的背影，说：“你没骗他吧？”

　　六郎将方才潘豹书房中所见场景，一字不落的描述给她听，道：“娘，我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你看潘豹对她，客客气气。娘，你何时见潘豹如此对别人了。我看，她接近六弟就是别有用心！”

　　佘赛花却不这么认为，若真能平安进出丞相府，这个叫姜筱月的姑娘，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好了。既然现在没事，你先去通知你爹，就说事情暂时解决了，不然他跟八王爷可要愁断肠子了。你娘我，先回天波府，让孟姑娘放心。就这样吧。”佘赛花道。

　　她对这个姜筱月也是越来越好奇了。

　　佘赛花回天波府，便将两人已平安回去的消息告诉孟子衿，并且随孟子衿一道往医馆去。未进医馆，便听见七郎的笑声。

　　七郎道：“我是真的担心你吃亏，哪知道潘豹设了陷进，不过你没事就好。”

　　佘赛花走进去，笑说：“那是你自己太鲁莽了，你六哥怎么就没掉陷进里去？”说完，没好气的白了七郎一眼。七郎瞧见她，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叫了声娘。

　　“杨夫人。”

　　烛火下，身着紫色长裙的姜筱月起身见礼。

　　佘赛花打量着她，嘴角含着笑。姜筱月的容貌七郎不知描述过多少次，她深知此女容貌不凡，但瞧见了又是另一番滋味，她立在烛火下，好似一朵出水莲花，不沾染尘世的凡俗，举手投足间，带着几丝清凉之气。她显然知道自己的美貌，却甘心情愿的将美貌隐藏起来。佘赛花对姜筱月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

　　只是，她绝对面前的少女，实在太过清冷了些。

　　她看看姜筱月，又看了看身旁一脸喜悦的七郎，心中无声叹息。

　　这样的女子，同七郎是没有故事可以发展的。

　　“娘，人家跟你说话呢？”七郎见母亲不啃声，担心的拉了拉她的衣服。

　　“知道了。”佘赛花几乎忍不住大声叹了口气，对姜筱月说：“姜姑娘吧，真是难为你了。你救了七郎，却让你受惊。”

　　姜筱月见她对自己如此客气，丝毫没有将军夫人的架子，声音也放轻了一些，说：“无碍，已经过去了。”

　　“哦？”佘赛花又问：“这么说，潘豹是不会再找麻烦了。姜姑娘，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离开丞相府的？”

　　她只是出言试探，没料到姜筱月当真如实相告。

　　姜筱月莞尔一笑，道：“潘豹找我不是真的有心为难我，他只是想随我学功夫，我答应他考虑看看，他自然不会为难我。”

　　原来如此。

　　佘赛花上前一步，拉住姜筱月的手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本来今日是想请你去天波府做客的，好谢谢你那日对七郎出手相救。这样吧，明天一早，我让七郎来接你，你救了七郎，天波府该好好谢谢你。”

　　姜筱月并未推诿，答应了下来。

　　七郎高兴得直跳，抱住佘赛花道：“娘，还是你有办法，我说了半天，姜姑娘都没有答应。”

　　佘赛花与姜筱月相视一笑，说：“那当然了，我是你娘嘛。”

　　又坐了一会儿，姜筱月送两人出了医馆，临别时，七郎还念念不忘，让她明天千万别又出门了。

　　佘赛花回天波府时，杨业随六郎回来，知道已经无事，也就放下心来。佘赛花又将潘豹欲拜姜筱月为师之事说了，冲六郎道：“六郎，你要记得，有些事情，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人和人之间相处，不是要你眼睛看到什么，是要用心。”

　　六郎虽然听了，却没有听进心里去，反正他就是觉得这个姜筱月不简单。

　　杨业听说潘豹都要拜姜筱月为师，颇有些意外，道：“连潘豹都肯降低身份，此人必定非同一般，明日我可要好好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