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娘子》沾沾

16、第十六回：用心

　　次日天微亮时，姜筱月确定众人皆熟睡未醒，悄悄从后门溜走。她给孟子衿留了张字条：月半，当归。言下之意，她这次离开需要十五日才能回来。当然，若是晚上偷偷溜回来自然不能算。

　　姜筱月在营外的树林中易容换衣，收拾整齐才往军营中去。焦赞一看见他便怒气冲冲的问道：“你小子这两日去哪里了，出了大事你可知道？”

　　姜筱月抱拳道：“母亲大人让我回去了一趟，你看我年纪也差不多了，母亲大人着急成家之事，我今日可是偷偷溜出来的。”她本是说一句玩笑话，说完又想起自己这张假面可是瞧不出什么表情的。果然，焦赞见他面色沉重，似乎烦不胜烦，语气随即放软道：“男儿自当志在四方。孟兄弟，你受委屈了。”姜筱月听见他感慨，心里噗嗤一笑，却也只是点头不语，拍了拍焦赞的肩膀，似是无声胜有声。

　　孟良见他安然离去，便问焦赞道：“你不说要找他算账，算得怎么样？”

　　焦赞呵呵一笑，道：“孟老弟，这帐啊，我可算不得。人家是回去娶妻生子的，这种事，我要是管了，可是生儿子没屁|眼的倒霉事。”

　　孟良见他爆粗口，冲着他直点手指。焦赞却颇不以为意，张罗着新兵加紧训练。辽人可都是跑到眼皮子底下绑了将军的俩个娃儿，他们丝毫含糊不得。这军人一含糊，上战场可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姜筱月召集二十一个新兵训话，也简单介绍了接下来十五天的训练课程。首先是将这二十一人分作三组。一组以文理为主，兼修水利和阵法。一组以武为主，各自选择善使兵器，配合阵法勤加联系。最后一组以毒为主，试百毒，治百药。三组皆不限定人数，自由报取。其次，早晚长跑六公里路程，加强众人体质训练。她还特别强调，除赵元外，各人腿束沙袋，承重逐渐增加。最后便是夜间训练，配合晚上的长跑，夜行至营外深林，寝与林中，晨行六公里回营。

　　当下分作三组，起步出营。出乎姜筱月的意料外，赵元居然选择了武组，而且也腿缠沙袋上场。姜筱月本来想劝他放弃的，但是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第一夜，宿在深林中，三组以文组在最内侧，武组居中，毒组在外侧。姜筱月有目的的让他们不覆外衣，以体御寒。夜里无人能安睡，狼群的嗷叫声彻夜回荡四周。姜筱月让三组研习驱狼之法。文组道以火吓狼，武组觉得以武攻狼，毒组认为以毒驱狼。姜筱月又吩咐他们接下来三晚用各组之法，查看效果。

　　最后毒组获胜。因为火吓狼，狼退而不离。武攻狼反倒让狼聚集。只有毒组的方法，在人群外侧撒上老虎的粪便，果然狼群渐散，不再围困。姜筱月对此十分满意，更让她满意的是，尽管沙袋重量的增加，赵元依然坚持住，虽然较众人慢些，却也跑完全程。几日下来，众人夜间虽然躺在凉地上，皆能熟睡。各自的体格也有了很大的增强。

　　这日深夜，姜筱月立在树枝上，见地上睡像各异的众人，虽然不忍心打扰他们的好梦，但还是取了片树叶吹起。众人大惊，猛然坐起。姜筱月高声道：“每人有一沙漏时间，一沙漏后，林外溪边集合。”说完已朝溪边掠去。众人立时手忙脚乱，穿衣的穿衣，收拾的收拾。因为她说的一沙漏搁现代也就只有五分钟左右。从深林到溪边少说也有一公里路。

　　等众人赶到溪边，姜筱月又将他们赶下喘急的戏水中。

　　如此日复一日，十五天后，军营中天未亮便出勤的是他们这支小分队，军容无时无刻最为整齐的也是他们这支小分队。连体质最弱的赵元也能面不红心不跳的跑完全程。

　　杨业对此十分高兴，决定七日之后，出考题测试他们。焦赞以为这些人又得加紧训练了，不料姜筱月居然放他们各自回家，七日后回营直接进行测试。连杨业也觉得有些不妥。姜筱月却笑而不语。十五天，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改变。而且，她有理由相信他们这七日只会更努力，绝不会松懈。

　　再者，她也想回去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天天在溪水里冲一下，实在是难以忍受了。

　　不料，姜筱月准备走时，却看见七郎前来军中。原来，这十五日，七郎是天天到医馆报道，得到的回答便是她还在军中未归。忍不住，这才追到军中。一见到她，便立刻迎上来，若不是眼神制止，只怕他连名字都喊出来了。

　　七郎心思转得也快，立刻道：“咦，你就是我爹爹最近常提起的那位很厉害的孟肖兄弟吧。”

　　姜筱月白了他一眼，抱拳行礼。焦赞一把揽过七郎道：“你小子怎么会来军中，将军可知道？来，来，来，我带你去将军那。”七郎一边跟去，一边打手势让姜筱月等着他。

　　会等他才有鬼呢。

　　姜筱月从后窗翻进房中，孟子衿已经早早备好热水和换洗的衣物，待她洗漱一番，换做女装，拉开门出去时，却见六郎站在门边，着实吓了她一大跳，捂住胸口道：“喂！人吓人，吓死人！”

　　六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自己也吓了一跳。姜筱月刚刚泡完热水澡，面色潮红，发丝微湿，一双清澈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说不出的娇艳动人。六郎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你回来了？”

　　他心里是埋怨这个女人的。养伤这些日子，她不仅未去看望过一次，连他偷偷看她的机会都被剥夺，整个人完全掉。追问孟子衿半天，也得不到什么靠谱的回答。他也曾想，干脆回天波府得了，可又怕她突然出现，心中始终不舍。如今人就站在面前，却又无法倾诉自己的相思之苦。

　　姜筱月被他瞧得尴尬，绕过他走开几步，道：“你还不回去，伤都好了，还赖着不走？”

　　“我来向你道别。这就回天波府。”六郎道。

　　“不必。”姜筱月说完，自顾自的走开。六郎还在挣扎，人已经走远了。直到他离开医馆，她也没再出现。

　　佘赛花知道她回来，便让杨洪驾着马车前来接她，说她无论如何也要去天波府一趟，好让杨家感谢她出手相救。姜筱月心里觉得苦闷，只担心往后她每救七郎一次，他们天波府便要谢上一次。这么谢来谢去如何了得。而且她在军中时，对杨业规矩惯了，更怕一时不慎露出了马脚。可佘赛花显然比她还要固执三分，杨洪带话了，说要是他接不到人，夫人可就要亲自来的。

　　姜筱月没有办法，先让杨洪回去，她稍后便到。

　　孟子衿见她愁眉苦脸，以为是为了杨六郎的事心烦，便打趣道：“六郎可对你是痴心的紧，你不在这些时日，他可是日日把你挂在嘴边。我都担心，他这么日思夜想的，背后的伤好了，心病怕也落下了。”

　　姜筱月抱着她的胳膊道：“孟姐姐，其实，累点苦点我都不觉得。可是，杨家这么感激我，我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你说，我是不是傻了啊？”

　　孟子衿推推她，道：“你脑子不傻，是心傻。杨六郎对你的心思你视而不见。杨夫人待你更是没话说，你也想要装作看不见。我知道你是不想多做纠缠。可是，筱月，你已经身在其中，那就用你的心去感受，他们每个人对你的感情，试着让你的心来回答。这些可都比你的拳头要诚实。”

　　姜筱月直到天波府，都还在思考孟子衿的话。

　　用心去感受？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好像一直在跳动，从未止歇。可是，要怎么做，才能算用心去感受呢。真的会比拳头还要诚实吗？

　　七郎和八妹早就侯在府外，看见她往这边走，八妹便飞奔过去，揽着她道：“姜姐姐，你可总算来了。”姜筱月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正欲推开她，突然想起孟子衿的话来，遂又弯下身子，牵起八妹的手，可走起路来，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七郎上前，道：“筱月，你来了？”

　　姜筱月冲他点头，可又立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七郎被她拍得一脸诧异。

　　果然，整个天波府都觉得今天这个姜姑娘很是怪异。佘赛花给她夹菜，她会立刻出声感谢。杨业问话也是有问必答。连几个郎儿询问她功夫的事，她也是随即出言，稍加指点。

　　不说别人，六郎更是觉得匪夷所思。方才还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过，他总归是高兴的，席间不住给她夹菜，好像她从来没有吃饱似的。姜筱月来者不拒，面对着面前小山似的大鱼大肉，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八妹叫道：“六哥，你要撑死姜姐姐吗？你夹了这么多，就是两个姜姐姐也吃不完了。”

　　六郎干笑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姜筱月却道：“没事，我早上没吃，正饿着呢。”

　　佘赛花一听，道：“那就多吃一点。在天波府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多吃点。”遂又给她夹了块鱼肉。八妹这下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了。七郎这次可就规矩多了，上次弄得姜筱月受伤而告终，这次他可就不敢多话，光顾着埋头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