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灰》百鬼妈妈

4、第三章

　　第三章
　　这天下人都在争些什么？
　　林兮然看着闹事中来往的小贩，嘴角扬了扬，却不是笑。
　　古往今来，无非是争夺这万里河山，君王坐拥天下荣华，苦的只是万千百姓，红了江山的血最终酿成了葡萄美酒，君王举杯，大呼天下太平。
　　太平。林兮然嘴角一撇，似是一抹冷笑，天子只将万民看的轻贱，却不知这水起覆舟的道理，他盯着那些路人的笑脸，低声道“你若是真爱你的江山，便应该多花些心思在社稷上，难道你不知道，想要兼得鱼和熊掌的人，最终都会变得一无所有。”
　　自以为权倾天下，却不知道这天下，根本就不能让人为所欲为，到头来除了一身的虚荣，别无其他。
　　芝莲抬眼看面前心事重重的俊逸浪子，轻笑道“芝莲专程来到苏州，只为见公子一面，而公子却一言不发，想必是芝莲走了这十几里路，竟变得人老珠黄，让公子提不起兴致了。”
　　女子略带俏皮的话语让习暮归忍不住轻笑，见他舒展了眉头，芝莲也宽了心，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习暮归拿起手中的茶杯看了看，又轻轻的放下，明亮的眸子盯住女子碧含秋波的杏眼，轻声道“姑娘可曾听说过，这天下第一美人。”
　　芝莲微微怔了怔，笑容未敛，只是语气变得有些生硬“公子所说的，可是那洛阳沾花院中的天下第一美人？”
　　习暮归点点头。
　　芝莲不着痕迹的叹气，轻声道“果真人人都爱美人，能得到这天下第一美人的殊荣，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习暮归笑道“人人都爱美人没错，不过也要看看，这美人是不是真的能称得起天下第一。”
　　“圣上亲封，自然是称得起的。”芝莲苦笑道“只是这天下第一美人着实古怪，那么多人慕名而去，却没有一个见过真容。”
　　“哦？”习暮归有些惊疑。
　　“芝莲曾服侍过的几位公子，都曾去过洛阳，只道那沾花院门面不大，排场也甚是普通，院里佳人倒是不少，却没有一个能算的上是天下第一。”芝莲抬眼看他“也就是说，天下第一美人，除了皇上，便再也没有人见到过。”
　　习暮归皱眉，沉吟道“难道这沾花院里，根本就没有天下第一美人？”
　　芝莲摇头道“毕竟是圣上御封，咱们也不乱能说。天下第一美人固然是有的，也许是福浅之人无缘一见吧。”
　　习暮归沉思许久，才缓缓说道“皇上将这天下第一美人藏在洛阳，又堂而皇之的公召天下，怕是在欲盖弥彰吧。”
　　芝莲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自古以来，有多少英雄覆了天下，只为博美人一笑。”习暮归浅笑着饮茶“当今圣上，也应是一个分的出轻重的人。”
　　芝莲慌忙去掩他的口，秀眉紧蹙，轻声道“公子，你醉了。”
　　习暮归只是笑，也不再言语。
　　喝的是茶，又怎会醉了呢。
　　苏州人都知道，习老爷爱茶，每逢茶季，总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借着送茶为由拜访习府，无非是想讨个关照。习家在苏州的地位几乎已经超越县令，来往的客商为了买卖顺利，都会特意去讨好习老爷。
　　而时值七月，居然仍有人登门送茶，习老爷不由觉得稀奇。既已过了茶季，那定不会有什么好茶了，他为人一向精致，对于茶道更是如此。皱着眉头思量了半晌，习老爷才挥手道“让那人进来吧。”
　　习暮归此时正垂着头挨训，听闻有客人要来，忙欣喜的想往外跑，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习老爷言声喝住“你小子想去哪？”
　　末了，也不给他回话的机会，便又是狠狠骂道“你这畜生，整日里不做正事，就知道在外边胡闹！等一下有客人要来，你便与他讲我身体不适，且由你接待。”
　　习暮归瞠目结舌，愣声道“爹这是要我打发那人？为什么不让大哥过来？”
　　习老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习暮归呆愣在原地，实在不理解父亲的心思，无奈他也清楚父亲说一不二的性子，苦苦一笑，转身便看见管家福叔带着客人走了进来，忙迎道“不知贵客莅临，小可迎接迟了，还请客人莫怪。”
　　来人微微一愣，忙拱手道“小人只是小小茶商，哪敢让公子迎接。公子千万莫要折煞小人了。”
　　习暮归摇摇纸扇，笑道“客人里面请。”
　　习暮归第一次坐上厅房的头椅，不由心生得意，他细细的打量来人，见其长相衣着都甚是普通，不由摇头默叹，难怪爹爹不愿亲自接客，想必这样一个人，也拿不出什么稀奇玩意儿。
　　那人倒也不显得拘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墙上的几幅字画。习暮归轻咳一声，笑道“不知客人贵姓？”
　　那人笑道“免贵姓齐，单名一个渊字。公子叫我齐渊便可。”
　　齐渊……习暮归又摇了摇扇，名字倒是不错“那不知齐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齐渊笑了笑，眉宇间透出一丝苦恼“小生是杭州人，祖上便做着茶叶生意。虽不算富裕，但也足矣全家温饱，众所周知这茶乃春季所产，小生每年二月初便开始采茶，因此所制的茶叶较别家更为清香。那年皇上下江南，小生的茶叶有幸被天子亲睐，自此便成为贡茶，已经持续了三年。”
　　习暮归忙起身，拱手道“想不到公子竟是杭州齐家的少当家，小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齐渊一惊，也忙起身道“习公子言重了，齐家只是小小的茶叶作坊，哪比得上习家这御用绸庄，众所周知这习家才是苏州城的靠山，这习老爷一句话可敌过千斤重啊。”
　　习暮归险些被口水呛到，身上寒颤连连，想这自家老爹一句话若是敌过千斤重，那他习暮归岂不是被老爷子每日的教训压死了好几次？
　　齐渊见他不言语，苦笑道“实不相瞒，小生此次前来，也是有事想请习老爷帮忙。”他抬眼扫了扫厅堂，皱眉道“只是进屋许久却不见习老爷身影，不知这习老爷可否方便与小生一见？”
　　“抱歉。”习暮归拱手道“家父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才让小可待客。齐公子大可将遇到的难处说与我，我也好转告父亲。”
　　齐渊无奈，叹了口气道“其实也很简单，七月是习家向皇宫进贡的时节，小生恰想顺一样东西进宫。知道习老爷爱茶，小生便特意将今年的贡茶留了几两，还请习公子笑纳。”
　　习暮归看着他手中的锦盒，并不接，反而沉声道“齐公子做的也是皇家生意，那自然知道这进贡的规矩。在贡品中藏入其他物件混进宫中，若是被发现，便是死路一条。”
　　“习公子大可放心。”齐渊忙说道“小生这物件正是一匹锦缎，所以才想请习老爷相助。”
　　习暮归不解“齐公子经营茶庄，为何要顺这锦缎进宫？”
　　齐渊又叹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这匹锦缎小生曾答应赠与一位姑娘，如今那姑娘进了宫，生死不明。小生想将此布送进宫去，若是有缘落在她手中，也算是了结了小生的心愿，若是无缘……那也是命中注定……”
　　习暮归满脸惊讶的看着齐渊，轻声道“想不到齐公子居然有这样一段往事，真叫小生羡煞。”
　　齐渊苦笑道“习公子样貌俊美不同凡人，说这番话莫不是在笑话小生。”
　　习暮归不再言语，沉思一阵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齐公子可否在府上稍候片刻，待我去请示完父亲，再来向公子回话？”
　　齐渊忙谢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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